「你是說,韓墨辰也去了清露苑?」身著一襲暗紅錦袍的安王,站在牆上繪著的那副寒梅圖前,面含笑意的問道。
「正是。」他面前依舊是忠心耿耿的蔣清。
「這個沈十九,倒真是有些意思了。」安王緩步走到案前,提筆想了想,便在平鋪在案的宣紙上,又畫下些什麼。
「你過來看看!」安王將筆放回筆山,滿意的看著面前的宣紙招呼蔣清道。
蔣清在沒有听到安王召喚之前,仍然是俯身听命的站在原地。此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安王,發現安王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張紙上,便上前幾步,站在了安王的對面。
「過來看!」安王用手點著宣紙,「本王畫的如何?」
宣紙上,是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蔣清看著這枝梅花,又望向牆壁上的那枝,方才笑著說道︰「這兩枝似有異曲—無—錯—小說同工之妙。」
安王哈哈大笑道︰「蔣清啊蔣清,如今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真像是那個賈德全。」
蔣清听到此話,卻是後退一步,躬身答道︰「臣,不能以同宦官相提並論為榮。」
安王一怔,便笑著說道︰「是我失言了。」
他攜著蔣清回到案前︰「你仔細看看,有什麼不同?」
蔣清神情仍有幾分僵硬,但安王如此,他便也順水推舟的當真細細觀摩面前的這張寒梅圖。
「這枝寒梅並未開放,而那邊的。已是傲然獨立。」蔣清早已將牆上那枝寒梅的形態爛熟于心,因此不假思索的答道。
「再看。」安王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
「這枝……」蔣清猶豫了片刻,他退後一步。躬身笑著說道︰「殿下恕臣眼拙,臣只看見這枝寒梅尚未開放,並且似乎還未畫完。」
安王呵呵笑道︰「總算有一句中听的了。」他站在案旁,這個蔣清,自從自己入宮後,他們二人的關系就漸漸的變得微妙。
起先,他也曾近因為這樣的關系感到尷尬。然而,漸漸的,當年的小安。變成了如今的安王,而他對蔣清這樣的做法,卻似乎更為欣賞了。
伴君如伴虎,這也是蔣清從一個屠夫搖身一變。成為當今尊貴的安王殿下的暗衛。長久以來遵行的準則。
安王看著畢恭畢敬的蔣清,心頭雖是有些悵惘,但那種睥睨天下的心情又在面前這個發小的身上得到了某種滿足。
他手持金樽,笑著說道︰「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就當我是‘安公子’即可。」
他此言一出,蔣清也不由的抬頭相視一笑。
安王用手模了模下巴︰「只是下次再去,我可不要再粘上那東西,扎的我連醉翁樓酒窖的那個管事說些什麼都沒听清!」
蔣清不由笑道︰「都是賈德全那個老家伙。非說要喬裝打扮,他倒好。不過是換了件常服,臉上的粉倒是一點都沒少擦!」
安王指著蔣清撐不住笑了起來︰「這話你要是當著那老怪物的面說說,我準保他能氣掉一臉粉!」
蔣清听安王說的輕松,便也湊趣的笑了起來。
安王笑問道︰「你說,這下毒一事,他是否參與?」
蔣清正笑著,冷不防安王將話鋒一轉,一時間沒有防備,月兌口而出道︰「那也難說!」
「哦?」安王仍是滿面笑容。
蔣清卻嚇得冷汗直流︰「微臣失言!」
「但說無妨。」安王正色道,「那老賊背後之人想要除掉本王,也不是一兩日。這次,難保不是他做的。」
蔣清听了此話,也是皺起濃眉,他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微臣護主不力……」
「蔣大哥,我既然稱呼你一聲‘蔣大哥’,便是沒有當你與他們相同,你有話直言便是。」
安王搖頭止住了蔣清的自責。
蔣清的神態卻是更加內疚︰「謝殿下。」
他皺著兩道濃眉說道︰「如若是那老賊動手,此次借刀殺人未成,那他背後的,又豈能善罷甘休?」
「況且,」蔣清眼中現出些許疑惑,「微臣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問,既然那老家伙想謀害本王,又為何之前讓那醉翁樓的沈十九中毒?」
「殿下聖明。」蔣清在斗酒園,以酒師的身份觀察著眾人,在他看來,最不可能被賈德全利用的,恐怕就是那個樂觀開朗的‘沈十九’。
然而,這次毒酒之事,卻偏偏就發生在沈十九身上。更奇怪的是,這個沈十九居然在斗酒之時身中奇毒,究竟是她命運多舛,還是真有幕後之人利用她看起來的天真浪漫,又故施苦肉計來迷惑眾人?
這里面的機竅,蔣清卻總是想不透。
「本王也想不透這一層。」安王順手拎起擺在案上一個酒壇。
蔣清連忙接過︰「這……」
「不錯,」安王點頭道︰「打開。」
深褐色的酒壇被蔣清的大手恰到好處的一拍,酒泥就沿著壇口月兌落。
安王伸手拿起幾塊酒泥,遞與蔣清︰「你看看。」
蔣清接過酒泥,這酒泥看上去平平無奇,與其他酒泥並無迥異之處。
「看看里面有什麼。」安王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
蔣清忙將酒泥掰開,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手中的酒泥居然沒有碎成幾瓣,而是仍然牢牢的「連」在一起。
「這是?」蔣清捧著酒泥,仔細看去,方才發現,在那些泥里,居然有著數根長長的稻草。
這些稻草連接著酒泥,就像是「藕斷絲連」。
蔣清猛然記起,胡十九曾經在斗酒園中「蔣家酒樓」的釀酒房內,向他借過一捆稻草!
難道,當時的那些稻草是做此用途?
「殿下!」
安王似乎預料到蔣清的吃驚,他指著擺放在角落中的數壇酒說道︰「那個沈十九,沒有說謊。」
果然,沈十九是清白的。
蔣清捧著酒泥,等著安王何時下令將軟禁在清露苑中的「十九老弟」放出,既然證明那個年少爽朗的孩子無辜,他這個斗酒園中義結金蘭的「蔣大哥」,總是要去給那個小兄弟慶賀一番才是。
「不過,那個沈十九,同樣也並未說出實情。」安王看著微笑出神的蔣清,緩緩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