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韓府自從韓老夫人壽宴之日,當三公子韓墨辰離開之後,仿佛就像被人下了詛咒般,接二連三的,要用數條鮮活的人命,來換取暫時的平安。
那日,老夫人房中的大丫頭玉簪,驚魂未定的跑來向韓紅綺稟告消息,韓義作為小廝,卻不能跟著進入韓老夫人的臥房。
因此,他只是焦急的在院中同烏泱泱一片的人等候著老夫人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韓紅綺從韓老夫人的房中走出,當她打開屋門的那一瞬間,一陣奇異又森冷的香,撲面而來。
那香,似乎帶有撫慰人心的能力,韓義站在人群中,只覺得心里,似乎沒那麼焦急了,他的臉上同眾人一樣,浮現出愜意放松的笑容。
「老夫人,無恙。」短短的五個字,從韓紅綺的口中輕輕吐出,韓義連同眾人,都附和著點頭道︰「無恙……」
「散了吧。」韓紅綺似乎也有些疲倦,她輕聲說道。
所有的人,听話的散開了。
韓義渾渾噩噩的跟著眾人,就在此時,他無意中踫到了袖中的瓶子,「嘶,」韓義短促的輕呼道。
他踫到瓶子的手,就像是被火苗燒到了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指頭,食指上,居然真的燙出了水泡!
韓義怔住了,然而,他身邊的韓財,韓喜。韓景……等等的小廝同婢女們,卻似乎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所有人的臉上帶著那種,恍惚的。迷茫的微笑紛紛散去,就像是游魂野鬼在晚風中東飄西蕩。
韓義站在原地,不用看,也知道,袖中的瓶子,一定是變得鮮紅如血!
那陣奇異的香氣,卻還氤氳在四周。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幾乎升騰成了一片霧氣!
是她!
韓義心驚膽戰卻又無法自已的轉過頭去。只見韓紅綺面帶微笑看著緩緩散去的眾人,她似乎察覺到了韓義的目光。
迅速的,轉過頭,盯著韓義。
韓義忙轉身握緊袖中的瓶子。閉上眼楮!
然而。他意識到這樣停在原地,會更引起韓紅綺的懷疑,他緊緊握著那已入火炭的小瓶,一步,一步,跟著人群散去。
似乎等待著他們的,都是未知而叵測的命運……
而站在韓老夫人房外的韓紅綺,只有她。似乎注意到韓義的反常。她剛想跟著韓義的身影,卻似乎又體力不支。她晃了幾晃,用手輕輕扶著自己光潔無瑕的額頭,緩緩的,又退回到屋中……
韓義這一路走的極艱難,他方才慌亂中跟著幾個人向前走著,可是走到跟前才發覺,那幾人原是大公子「韓墨陽」的小廝。
而韓義面前的,正是韓墨陽的「璟心院」。
今夜的璟心院,也很不同。
有別于往日的燈火輝煌,璟心院內,只留著院中微弱的石燈發出瑩瑩光芒,整座院子,除了那幾個夢游般進入院中的小廝,再無半點聲息。
韓義剛要抬腳走進院子,他似乎想起什麼般的,從袖中掏出那個之前清楊樓老者給自己的瓶子。
此時,瓶子已經不再發燙,但是,正如預料之中的,瓶內的水,開始微微變紅,就像是夾雜著縷縷血絲,很快,那血絲又像是有了生命,聚攏,交融,然而,相比之前在韓紅綺面前之時,這紅色,卻要淡上許多。
韓義握著瓶子步步後退,這韓府,究竟是怎麼了?
他從五歲開始,就呆在這里,而今,卻像是不認識這里一般!
放眼整座韓府,此時就像是人間地獄!
為何,為何這些人都像著了魔般的?
韓義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僕人回歸本位,然而,他知道,所有的人都受到了某種蠱惑,韓義抬起頭,只看見一輪血紅的月亮掛在天空!
這,這……
韓義幾乎是趔趔趄趄的向著清楊樓奔去,他怕,他再走的晚一些,便會性命難保!
然而,韓義連走帶跑的還沒幾步,就看見一個身影!
那是今日在清楊樓所見的老者!
老者似乎在這里很久了,他像是跟著韓義而來,又像是為了等候韓義在此。
「阿,阿翁……」韓義緊握著瓶子,他回手指著韓府……
「我知道!」老者同樣望著韓府上空那輪血月,他的神情越發凝重,韓義只見老者眼神如炬,嘴角翕動,卻不知他在念些什麼。
「快走!」老者一聲大喝,轉身拉起韓義健步如飛。
韓義幾乎是還沒怎麼明白,就已經發現自己到了清楊樓的大門外。
不知為何,此時此地,看到匾額上「清楊樓」這三個金色的大字,韓義只覺得就像往日在外面惹了禍,回到了韓府一般,這感覺,既熟悉又奇特。
「上樓說吧。」老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韓義這才發現,今夜的清楊樓,似乎也與往日不太一樣,居然早早就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事已至此,韓義心里仍是對這酒樓的主人——未來的韓府「三少夫人」胡十九充滿了內疚。
韓府的事,說到底是自家的事,在今夜之前,韓義或許還希望這位「十九姑娘」能夠出面為韓府排憂解難。
然而,方才在韓府的那一幕……
韓義抓緊了袖中的瓶子,他連回憶都覺得恐懼。
老夫人吐血……
大公子「失蹤」……
二小姐……
韓義低著頭,他的牙齒咯咯作響。
惑與瞧著面前這個大概還未及弱冠的年輕人,方才,情急之下,將他帶來清楊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可是,躲得過今夜,那明晚呢……
那府內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能這般凶殘?
十九小姐的前世,又是否因此而「亡」?
如若真是這樣……
惑與看著被韓義緊握在手中,當做保命符的水瓶,微微嘆了口氣。如今看來,那東西,要比自己估計的厲害許多。
莫說不過是這一瓶子「水」,就是韓義用這地上的酒壇裝上一壇,恐怕也難以完全壓制那股子邪氣。
那樣強烈的邪氣,帶著怒意,不甘,從埋伏在暗中的不擇手段到肆無忌憚的興風作浪!
她,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