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這……」韓義緊握著小瓶,他帶著一絲的期望,但更多是絕望的語氣問道︰「這瓶子里的水,能救韓府嗎?」。
惑與搖搖頭,方才,他在韓府之外,感應到那妖物的功力應不在自己之下,這一瓶水,莫說救韓府,恐怕之前如果自己不出現,就是韓義,也只能靠著這瓶水,得到些許的逃生時間,而無法給那妖物予以重擊。
惑與的否定讓韓義心中那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他頹然的坐在椅上,呆滯的看著那個此時已變得晶瑩透徹的瓶子。
「孩子,你今夜就先在這里好好休息,等到天明後再說吧。」惑與因為胡十九的緣故,對韓府的人,也都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此時,他看到小廝韓義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出言安慰道。
至于天明後,又會怎樣?惑與也沒有十足把握。他只知道,憑著他的觀察,那韓府內=.==的妖物,應該還不至于立刻大開殺戒。
韓義似乎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他癱軟在椅上,茫然的點點頭,可是就在惑與轉身準備離開之時,韓義卻又強撐著站了起來︰「阿翁,我要回韓府。」
「你,」惑與听到韓義這麼說,不禁也是吃了一驚,「你不要命了!」
雖然這孩子今夜幾乎沒怎麼說話,可是惑與看得出,他死里逃生的僥幸中,又隱藏著多少的恐懼。
韓義哆嗦了一下,甚至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命。誰不想要啊!」
他吸著鼻子說道︰「可是,可是我就這麼逃出來了,算怎麼回事?老夫人。還有大夫人,大公子……」
他說著,居然泣不成聲……
韓義越想越後悔,不管怎麼說,方才他就不該逃!
他一個韓府的小廝,自己逃出來,可是剩下幾位主子在那里。要是有個什麼閃失……
韓義握緊了手中的瓶子,這位阿翁不是說了麼?
必要之時,就將瓶中之水潑出去!
韓義攥著瓶子。雖然這瓶子里的水,看上去還沒有一壺酒那麼多,可這卻是他最後的希望。
「胡鬧!」惑與听明白韓義的打算後,連聲說道。
「就這麼點‘靈泉’。你也打算對付那妖物?」惑與看著固執的韓義。又是氣憤又是著急,「愚蠢至極!愚蠢至極!」
「靈泉?」韓義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阿翁,您剛才說靈泉?」
對,既然是「泉」怎麼可能就這麼點,若是找到那泉水……
韓義頓時變得神采飛揚,他急急的將瓶子收進袖中,繞過桌子來到惑與面前︰「阿翁!靈泉在哪里?我去找!」
惑與張口結舌的看著韓義。他方才,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阿翁!」韓義看到惑與這副猶豫的神情。他忙跪下,迅速的,重重的,沖著惑與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哎哎哎!」惑與連忙扶起韓義,同時暗自嘆息,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傻了點……
「這個……」惑與眼珠一轉,情真意切的看著韓義說道,「你听錯了,不是你說的什麼泉,我說的是,梨渠……」
這回,換成韓義瞠目結舌了。
老狐狸惑與看到自己隨口混編的話起了效,忙拉著韓義回到桌前︰「坐,你听我細細說來……」
韓義怔怔的,坐回椅上。
「這個,這個……」惑與搖頭晃腦,分明是心急如焚,如今卻只能先安撫好這個傻小子再說。
「這個‘梨渠’嗎……」惑與說著,又偷看韓義的反應。
果然,傻小子的眼中又閃過那一點光亮,惑與看的不忍,但為了大局著想,只能……
只見他比手畫腳,侃侃而談,韓義時而如痴如醉,時而驚呼不已……
末了,惑與累得一口氣喝干了壺中的茶水。
「沒了。」他長出一口氣,實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才那一通胡言亂語說的是什麼,但見面前這個傻小子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老狐狸惑與知道,這個叫韓義的小廝,是暫時被自己蒙住了。
「那咱們去吧!」冷不丁的,韓義冒出來這麼句話。
還好方才惑與喝的急,不然真能將嘴里最後一口茶水噴在韓義臉上︰「合著我這麼半天都白說了?梨渠干了!干了!這點兒還是多少年前我帶來的!」
惑與說謊,臉不紅心不跳,是啊,都隨著十九小姐重生到人間了,這狐山上的靈泉,可不就是「多少年前」的嗎,至于是否干涸,切,那又是另當別論了,只是先誆住面前這個人類的傻小子再說。
韓義看著手中的瓶子,再無一言。
也許,有時候,沒有希望,反倒比「希望落空」更為好過一些。
「那您說……就再也沒有辦法了……」韓義小聲說道,更像是自言自語。
老狐狸惑與剛想開口說什麼,可是想到方才的「前車之鑒」,他只是咳嗽了一聲,岔開話題道︰「無論如何,明日再說。」
韓義沒有說話,他也再沒有像之前那般攔著惑與,要去找那並不存在的「梨渠」,那梨渠就像是韓義心中拯救韓府的希望一樣。都是渺茫的,無力的……
惑與嘆了口氣,該說的,該做的,他都說了也做了。接下來,就看天意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又想到什麼般的,轉頭叮囑韓義道︰「記住!這瓶子的水,降服不了那妖物。你莫要輕舉妄動!」
韓義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來,這孩子真是嚇壞了……
惑與搖搖頭推門而出,不管怎麼說,至少,今夜在清楊樓,這名韓府的小廝韓義是安全的。至于其他的,惑與沿著清楊樓的樓梯緩緩走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可再去打擾狐君啊……
宿鳥動前林,晨光上東屋。(注)
新的一天,開始了。
「沈叔!」青雀站在惑與的身後喚道。
惑與正急急忙忙的拉開院門準備離去,听到青雀的呼喚並不回頭,擺擺手道︰「青丫頭,家里就有勞你了!」
青雀一怔,跺著腳道︰「我知道呀!」
她又上前幾步,來到惑與面前,小聲說道︰「我是掛念小姐……」
(未完待續。)
PS︰文中詩句出自︰白居易《晨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