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道︰「多……多謝這位大俠拔刀相救,來日一定……設法報你這份恩情。」說著,她急急轉身離開,然腳還在邁步,一只手已是搭在了她肩膀,「要去哪里?」
新安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既然沒什麼事了,自然是就此別過。」說著,她想起一事,連忙道︰「大俠放心,剛才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
薜萬徹冷聲道︰「我家公子要見你。」
新安小心翼翼地道︰「你家公子是誰?我認識嗎?」。
「去了就知道。」說到此處,薜萬徹突然將刀鞘橫在新安頸間,陰聲道︰「一路上你最好老實一點,要是敢耍花樣,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新安連連點頭,唯恐稍微慢一些就會招來殺身之禍,隨後忐忑不安地跟薜萬徹回到長安城中;一路上,她不止一次想=.==過逃跑,終歸是不敢付諸行動。
在新安走得雙腿發酸後,他們來到城中一座府邸前,薜萬徹帶著她從側門走了進去,宅子瞧著倒是挺大的,不過里面到處堆著各種各樣的木材瓦料,顯得頗為雜亂,另一邊正有人在修葺,應該是一座新宅子。
薜萬徹帶著她又走了一陣子,來到一處幽靜的屋宇,他叩了叩門,道︰「大公子,人帶來了。」
等了片刻,屋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讓她進來。」
「是。」薜萬徹應了一聲,對一旁的新安道︰「進去吧。」
新安打從心里不願進去,但又不敢不從,只得戰戰兢兢地上前推開了門,進去後,方才發現這是一間書房,一名身著玄青色團紋錦衣的男子正執筆俯首于案前,那張紅紙上已經寫了三個字「風調雨」,想必最後一個字,是個「順」字。
果不其然,一個「順」字躍然于紙上,男子擱下筆,抬頭笑道︰「這四個字可還能入公主法眼?」
直至這個時候,新安方才看清這名男子的模樣,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雖然目光稍有些陰沉,卻不失為一位美男子,她新安也算是識人無數,然記憶里,能夠與眼前這名男子相提並論的,也就一個杜如晦與李世民了;呃,話說回來,此人的面貌似乎與李世民有些相像。
「公主?」男子的聲音將新安驚醒過來,連忙道︰「公子的字驚若游龍,形神兼備,自是極好的。」說到此處,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皺眉道︰「公子認得我?」
這名男子自然就是李建成,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公主風姿卓越,明艷不可方物,我想不認識也難。」
這樣的夸獎落在新安耳中自是十分受用,而且李建成笑起來的時候,很是好看,令她不自覺跟著露出一抹笑意,抿一抿耳邊的碎發,道︰「公子過獎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李建成走到她身前,拱手道︰「在下李建成,見過公主。」
新安眼皮一跳,月兌口道︰「你是李淵長子?」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道︰「我是說,你是唐王之子?」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李淵如今都是長安的無冕之帝,直呼其名,簡直就是找死。
李建成不以為杵地道︰「不錯,唐王就是我父親。」
見他承認了身份,新安公主緊張地道︰「大公子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李建成倒了一盞茶遞給她,徐徐道︰「我怎麼想的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公主怎麼想。」
「我?」新安一臉疑惑地看著李建成,「什麼意思?」
「晉陽公主與世民對公主所做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他們如此欺辱公主,甚至要將你送到千里之外的太原,令你失去身為一國公主的尊榮,你甘心嗎?」。
一听這話,新安那張臉頓時扭曲了起來,咬牙道︰「當然不甘心!」
「那就是了。」李建成替其捻去沾在發間的枯草,道︰「我可以給公主一個機會,讓你得到自己應得一切,並且一報今日之仇!」
听得這話,新安眸光頓時為之一亮,急切地道︰「你說真的?」
「當然。」面對李建成的應承,新安又變得遲疑起來,「你與李世民不是兄弟嗎,為何要幫我?」
李建成淡然道︰「兄弟不見得就一定好,公主生在帝王家,當最清楚這種事情。」
新安會意地道︰「我得到我想要的,大公子也除去你所不願見的人是嗎?」。
李建成微微笑道︰「公主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就不知道,公主的選擇是什麼?」
新安嫣然一笑,「自然是選對你我都好的那一個。」
「好。」李建成再次倒了一杯茶,道︰「我以茶代酒敬公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隨著一記清脆的響聲,新安喝盡盞中茶水,笑吟吟地道︰「一定會愉快!」
義寧元年十二月初十,楊侑一臉疲憊地望著魚貫離去的百官,自從登基為帝後,他每天都要早起听朝,但他根本沒有決事之權,只是一個擺設罷了,呆呆坐在看似尊崇的龍椅上看著那些官員向李淵奏事。
每一天都是這樣,不知何時才是個頭,正當他起身準備回寢宮之時,有內監進來道︰「啟稟皇上,新安公主在宮外求見!」
楊侑一怔,追問道︰「你說誰?」
「回皇上的話,是新安公主。」待得內監再次重復了一遍後,楊侑終于確定自己沒有听錯,欣喜地道︰「傳,立刻傳新安公主入宮。」
對于楊侑而言,在這種近乎舉目無親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楊家人的到來都足以令他歡喜雀躍,在焦急地等待中,他終于看到內監引了一個身著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新安。
新安踩著光可鑒人的金磚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屈膝道︰「新安見過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
「四姑姑快請起。」楊侑走下來,親自扶起新安,激動地道︰「四姑姑你……你怎麼會來的,不是說,你們都被困在江都嗎?」。說到此處,他想起一事,道︰「對了,宇文化及已經來了洛陽,你是不是趁這個機會逃出來的,其他人呢,五姑姑、九姑姑她們逃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