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搖頭道︰「宇文化及叛亂那一日,我正好出城游玩,饒幸逃過一劫,在知道父皇被殺,江都淪陷後,我就一路往長安行來,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陛下了,幸好老天垂憐。」
楊侑听得心酸,道︰「真是辛苦四姑姑了,到了就好,以後你就安安心心在這大興宮中住下,朕會好好侍奉四姑姑。」
新安感激地道︰「多謝陛下。」頓一頓,她道︰「對了,我听說晉陽也在長安城中,她人呢,自從江都一別之後,我們姐妹就未曾見,我可是一直都想著她。」她真的很想晉陽,迫不及待想看到晉陽看到她站在此處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楊侑不疑有它,道︰「七姑姑住在唐王府中,四姑姑若是想見,朕這就派人去傳。」
新安點一點頭道︰「去之時,可千萬別告訴晉陽,我在宮ˋ中,我想要給她一個驚喜。」
「好。」楊侑笑一笑,在命內監去傳韞儀後,他陪著新安走出了大興殿往後宮苑行去,「我記得四姑姑以前是住在雙月殿的對不對?」
「陛下好記性。」新安笑語了一句,望著四周道︰「一別多年,想不到今日又踏進這大興宮,可惜已經物是人非,連父皇也不在了。」
提及此事,楊侑面色一沉,凝聲道︰「皇爺爺一直厚待宇文氏一族還有裴虔通他們,沒想到最後卻被他們聯手害死,這些人實在可恨!」說著,他道︰「四姑姑放心,過幾天唐王就會派秦國公帶兵前去洛陽剿滅宇文化及等人,以報他們殺害皇爺爺之仇!」
「總算唐王還有幾分忠義之心。」說到此處,新安望著楊侑道︰「陛下少年英武,大隋有陛下在,想必早晚可以平定叛亂,恢復昔日昌盛。」
面對她的話,楊侑苦笑道︰「恐怕要讓四姑姑失望了。」
新安停下腳步,驚訝地道︰「陛下何出此言?」
楊侑回頭看了一眼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內監,壓低了聲音道︰「雖然我是皇帝,但朝中大小事務皆被李淵把持,就連這宮里頭,也全是他的人,朕一言一行皆被他監視著;往後四姑姑在這宮中也要多加小心,以免被人抓了話柄傳到李淵耳中。」
「原來如此,真是難為陛下了。」這般說著,她又道︰「話說回來,晉陽為何宮中不住,卻跑去住唐王府?」
楊侑隨口道︰「我也問過七姑姑,她自從李世民將她從江都救出來後,就一直隨李府之人居住,已經習慣了,我想著不是要緊的事,也就隨著她,再說就算不住宮中,也可以經常入宮,並無什麼相礙。」
「話不是這麼說。」新安緊緊蹙了眉頭,憂聲道︰「秦王府中男女混雜,晉陽又是雲英未嫁,混跡在一起,極易招人話柄,事實上,自入了長安城中,我就听到不少風言風語,說……說……」
楊侑遲遲不見她說下去,催促道︰「說什麼,四姑姑你倒是快講啊。」
新安嘆道︰「都是說她與李家二公子的,總之什麼難听的話都有,如此下去,實在有損皇家威嚴,依姑姑之意,還是要讓晉陽回宮居住才好。」
「可是七姑姑她……」不等楊侑說下去,新安已是道︰「陛下你想想,是晉陽一人的意見要緊,還是皇家名聲要緊?」
楊侑想想也是,逐道︰「那等七姑姑入宮的時候,朕與她說說。」
「好。」如此言語間,他們已是到了雙月殿,這個宮殿並不大,卻有一個小小的池子,每當明月升起,就會倒映在池中,雙月之名,由此而來。
雖然長久無人居住,但仍有宮人定時清掃,所以除了擺設與以前相比稍有些陳舊之外,並無太大的變化。
楊侑朝攀了一枝梅花在鼻下輕嗅的新安道︰「以後四姑姑就住在此處,要是有什麼缺的,只管與宮人說。」
新安輕笑一聲,「缺的暫時還不知道,多的倒真有一樣。」
楊侑好奇地道︰「多?有什麼東西多了?」
新安將手里的梅花枝擲在地上,道︰「喏,就是這梅花了,我可半點都不喜歡,只是父皇當初說皇後娘娘喜歡梅花,所以這宮中每一處都要種梅樹,這才勉強種了幾枝,如今父皇不在了,皇後娘娘也被宇文化及給抓了,這梅花自然就沒必要存在了,陛下你說是不是?」
她喜歡的是牡丹、月季一類的花卉,當初曾想讓父皇在雙月殿蓋一間琉璃暖房,讓花匠在里面培植牡丹與月季,如此一來,四時皆有牡丹可賞,何其美哉;可是父皇為了討好蕭氏,不僅不答應她的要求,還命花匠在雙月殿中種她根本不喜歡的梅花,為的……就是討好蕭氏,讓她不論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梅花;她對此深惡痛絕,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將氣撒在晉陽身上,變著法子找她麻煩。
楊侑雖然對她的話有些意外,但既然新安態度如此堅決,也就答應了,「好,朕現在就命人將這些梅樹種去別處;至于姑姑喜歡在雙月殿中種什麼花卉樹木,只管與花匠說就是了。」
新安滿意地道︰「多謝陛下。」
在二人品茶閑語之時,韞儀來到了雙月殿中,眸中充滿了疑惑,奇怪,以往陛下見她都是寢殿或者御書房中,怎麼這次心血來潮改成了雙月殿;記憶中,此處以前是新安所居之處,算她們隨楊廣搬去洛陽後,此處就一直空置至今。
「公主請。」宮人的聲音打斷了韞儀的思緒,隨其走了進來,待得踏入正殿後,韞儀眼皮狠狠一跳,新安?不是已經命人將她送往太原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楊侑不知韞儀這些心思,見她愣在那里,以為是太過歡喜之故,笑言道︰「看來七姑姑也與朕剛知道的時候一樣,高興得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是啊。」新安起身走到滿眼皆是震驚之色的韞儀面前,笑吟吟地道︰「自從江都一別,我無時無刻不擔心著妹妹,唯恐妹妹會遭了宇文化及的毒手;卻原來妹妹也來了長安,還比我先一步,這顆懸了多日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