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這話才說出來,謝老爺子就不客氣地開口了,「葉老頭,老頭子知道你護短,可是這次的事,如果不是他摻和進來,能這樣嗎?」。
謝老爺子自從問清楚了怎麼回事,是知道這事其實多虧了葉思吾的。如果不是有他這一打岔,怕文綠竹得在車子上被炸個灰飛煙滅。
可在談判的時候,能那樣講理嗎?絕不能!而是該抓住對方的錯處無限放大,為自己人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們葉家會做出適當的賠償。」葉老爺子言簡意賅,即使不看在謝家面上,看在曾忘語面上,他也沒臉。
再說了,一向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小兒子,怕是經過這次的事,會一下子長大懂事,就沖著這一點,他葉家讓一步也是可以的。
至于身體傷了,在葉老爺子看來,沒死那就有無限機會。傷可以養好,養得一年半載還是一條好漢。
葉老太太有些不甘地看向葉老爺子,「正霖——」
傷的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還要賠償?如果不是有自己這個老來子,文綠竹怕是沒命了。認真說起來,葉思吾對文綠竹有救命之恩,謝家應該來感謝,而不是索要賠償。
謝老太太看向葉老太太,「我這小兒媳是個愛說愛笑的,自從知道眼楮看不見了,臉上半點笑容也沒有了。她才二十三歲,這一生漫長著呢……」
葉老太太還沒說話,葉思吾就開口了。聲音蕭索,「媽,是我對不住她。」
他只喊了一聲。可葉老太太卻覺得魂也要飛了。
她緊握著拳頭,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晃悠晃悠就要飄走了。
不過這把年紀了,葉老太太硬撐著不露痕跡,端坐在病床邊,垂眸看著自己青筋畢露的雙手。
還沒確定,她千萬不要自亂陣腳。千萬不要亂想。
葉老爺子對謝老爺子說道,「醫生吩咐思吾要多休息,我們倆老頭就出去吧。」
謝老太太站起來。說道,「我那龍鳳胎孫兒這時怕是來了,我托了我哥哥和嫂子去接的,得去招呼一聲呢。回頭我們再聊啊。」
葉老爺子便順水推舟。表明遲些回去看文綠竹,便準備起身相送。
謝老太太和謝老爺子又對葉思吾說了好些話,讓他好好養傷,這才相攜離開。
葉老爺子只走了兩步便不再送,都是這把年紀了,地位又相當,這送客做做樣子就成了。
走回葉思吾的病床前,葉老爺子看向閉著眼楮的葉思吾。「你好好想想,好好養著。」然後長嘆一聲。起身出去了。
成長的代價,永遠都那麼叫人痛楚。
葉老太太坐著不動,見謝老爺子出去了,這才看向床上的老來子,「你告訴媽,你心里是怎麼想的?你為什麼要去找文綠竹?」
「媽,我想靜靜。」葉思吾的聲音里充滿了疲倦。
葉老太太听得鼻子一酸,險些留下眼淚來。
她看著病床上狼狽的小兒子,長嘆一聲,「那你好好養著。你幾個哥哥嫂子下班了會過來,你姐正在過來,你先好好休息吧,他們到了少不得要問你。」
葉思吾「嗯」了一聲,便再無聲音。
葉老太太看他即使閉著眼楮,眉頭也是緊皺的,一顆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們到底欠了曾家多少啊,竟然要這樣償還。
謝必誠找到葉老爺子,只淡淡說了句,「人在公海上。」
葉老爺子看向謝必誠,半晌笑了起來。
都說李弼離家的血脈,都是極痴情的,看來不假。謝四行事風度翩翩,溫和有禮,此刻面對自己卻懶得打招呼了,想來是因為文綠竹的事極不待見葉家。
「別的事都處理好了?」葉老爺子問道。
謝必誠點點頭,又道,「葉思吾有下次,我不會客氣。」
「哈哈……以前你這麼說,老頭子還得擔心一些。可是這次,等他傷好之後,你怕是有個對手了。」葉老爺子笑得暢快。
謝必誠一怔,很快想到了什麼,俊臉沉了下去,嘲諷地看向葉老爺子,「還以為葉伯父是個人物,現在看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是……」
他說完,也沒等葉老爺子反應過來,轉身走了。
葉老爺子看著謝必誠的背影,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想笑,最後都化成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文綠竹睡著了,並沒有見到豆豆和菜菜,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只有謝必誠。
「我讓他們都回去了,今晚留在這里陪你。」謝必誠溫和地說道。
文綠竹「嗯」了一聲,四處看看,卻是一片漆黑。
心中的恐慌再度涌了上來,然後還沒等她說什麼,一個熟悉的胸|膛就把她抱在了懷中。
「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自己。」謝必誠磁性的聲音低低響起。
文綠竹伏在他胸前,將萬般思緒都放到一邊,問道,「你是怎麼跟豆豆和菜菜說的?」
「就說你出了車禍,撞了腦袋,需要在醫院住些日子,讓他們不要擔心。」謝必誠滿心不是滋味地說道。
豆豆菜菜和文綠竹感情深厚,一來到醫院看到文綠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就低低地哭了起來。
他們也知道哭聲大了會吵醒文綠竹,因此哭起來是低低地哭的,哭聲很是壓抑。
听著兩小的哭聲,當時病房里的大人都紅了眼眶,他爸媽舅舅舅媽兩個摟一個,心疼得很。
謝必誠以為自己對兒子女兒夠好了,可是在文綠竹出事的時候他才知道,失去的五年時光是怎麼都彌補不了的。有些事情落在豆豆和菜菜心上,無論他怎麼做,都趕不走他們潛意識里的東西了。
文綠竹眉頭微微皺起來,「豆豆和菜菜都聰明,怕是瞞不了多久的。」以前她騙豆豆和菜菜能成功,是因為他們還小,而且從來沒有見過謝必誠。
可現在豆豆菜菜見過她受傷的樣子,也漸漸長大了,回到謝家之後,得到謝必誠和謝家的教養,他們越來越聰明了,怕是很快要知道真相。
「沒事,他們現在有點心理準備,之後就算知道了,也能承受得住。」謝必誠拍拍文綠竹的背脊安慰。
就在這個時候,童家一伙人已經出了渤海,到達黃海的公海上。
「謝四果然是謝四,一諾千金。」主事的童姓男子神色復雜地呷了口酒,嘆道。
如果不是一時貪心,而是還和謝四合作,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落得要逃命。
「大哥,我們現在安全了吧?」一人上前來問道。
童姓男子點點頭,「那是自然。」
話音剛落,船身突然大震,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是接連幾次劇震。
在他們反應過來尖叫出聲時,已經叫不出來了。
整艘船灰飛煙滅,一些破爛零件落悄無聲息地落在海里。
不遠處一艘看不清樣子的龐然大物拐彎,悄悄地消失了。
翌日一早文綠柳就來了,李醫生也回到醫院。
畢竟是涉及視力這樣的大事,除了李醫生,謝必誠又請了好幾個業內權威過來幫文綠竹進行會診。
李醫生等人倒沒有覺得自己被怠慢了,他們接觸過的權貴不少,都知道這是權貴們的通病。不是不信任,而是要萬無一失,所以才多幾個醫生一起會診,做出最妥當的主意。
通過幾個醫生的檢查和會診,文綠竹的確是腦袋有淤血,淤血壓迫視神經導致暫時性失明。
對于是否做手術,所有醫生都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由李醫生做代表,用了一大堆專業術語表明,文綠竹顱內的淤血能自行消散,沒有必要冒險做手術。
會診結果出來之後,文綠竹便繼續躺在醫院里養著。
謝必誠有事要忙,下去離開了醫院,由文綠柳陪著文綠竹。
「我打電話去罵了沈武一頓,他跟我說對不起,要來這里看你,我沒讓他來。」文綠柳對文綠竹說道。
文綠竹這時正墊著枕頭在吃沙田柚,這個季節的柚子飽滿、香甜,很好吃。
听了文綠柳的話,文綠竹便道,「這事發生了,你罵他也沒用。我倒是想著,要多培養幾個編劇在手上,免得再看他那樣拿喬。」
「好的編劇萬萬千千,你慢慢找就是。這沈武,我看就別合作了吧。」文綠柳說道。
文綠竹出事之後,她是恨極了沈武。泥煤的,好心和你合作,也算提攜你,可你卻自己夾帶私貨,為了讓女朋友上位,硬生生地改動劇本。這叫什麼?這叫拿著別人的資源捧自己人,還是硬生生都捧!
「我想著畢竟是咱們鳳鎮的,又算有才華。」文綠竹長嘆一聲,「看看他接下來的動靜吧,如果表現得好這事就算了。」
文綠柳有些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承認文綠竹說得對,便又剝了一塊沙田柚遞給文綠竹。
這時敲門聲響起,文綠竹和文綠柳還沒說話,一個陪護便推著一個包滿繃帶的人進來了。
文綠柳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看著進來的人,「葉思吾,你還好意思過來?」
葉思吾坐在輪椅上,渾身都在劇痛,不過他一聲不吭,只是拿目光看向坐在病床上的文綠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