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凡……你沒死?!」洪泰峰臉色瞬變,似乎在心里盤算著杜楚凡究竟查出了多少。
杜楚凡走向秦如意,見她也看著他,他欣喜不已,莫非看見他,她的失心便痊愈了?他蹲子,輕撫著她的臉頰,「如意,你認得我吧,我是楚凡……」
秦如意突然又是一臉茫然。「你要帶我去見楚凡嗎?」
「如意,我是楚凡啊!」
得不到解答,她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又低下頭,喃喃地對自己的肚子說話,「乖,娘不會信他的,我會等你爹來接我,你別急、別慌……」
杜楚凡的挫折、憤怒,全顯現在他掄起拳頭的手臂所暴露出來的青筋上。柳書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意的病我會想辦法,我們先把案子給解決。」
杜楚凡站起身,再不舍地看了秦如意一眼,才收起傷痛,目光銳利的瞪向洪泰峰。「恩師沒想到我沒死在大火中吧!」
「我的確沒想到,但你沒死太好了,月兌險了怎麼不稟告皇上,你知道皇上得知你的死訊有多傷心?」洪泰峰露出了笑容,若不是當事人,絕看不出那笑容之中的虛偽。
「恩師且听我緩緩道來……一切起始于皇上派我來金慶查案那一日起,有一日,學生的夫人秦如意在一間包子鋪,遇上了一名醉漢砸店的事件,砸店之人乃是店主兒子,店主聲稱,他的兒子是飲了劣酒上癮才導致性情大變,來人,將張清及其子張永發帶上。」
不久後,包子鋪店主張清扶著大兒子張永發上堂,前陣子還可酒醉鬧場的他,如今已是歪著嘴、斜著眼、單手不斷抖動之人了。
杜楚凡用眼神示意柳書陽。
柳書陽馬上道︰「草民診斷過張永發的病情,是長期飲用劣酒導致。」
「就、就算是喝了劣酒,和、和此案何關?」
這個周智超沒說話,杜楚凡都要忘了他了。「周智超,你該當何罪?!」
「下、下官何罪之有?」
「張清曾到縣衙告官,我命你認真看待,你……查案了沒有?」周智超支吾其詞,惹得杜楚凡大怒。「你該當何罪!」
周智超連忙下堂,跪在杜楚凡身前,連聲告罪。
杜楚凡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沒再理會他,任他跪著,繼而向張清伸出手,張清立刻遞上一本帳本,杜楚凡把它交到了洪泰峰案上。「恩師,此乃張清包子鋪的帳冊,里頭記載著每月萬富酒莊來結帳的金額,張永發所飲的劣酒,全出自萬富酒莊。」
洪泰峰臉色凝重的接過帳冊,並未翻閱。
杜楚凡接著續道︰「而後,我查到那些暴斃的縣令死前皆收到過不明賄款,但循著賄款查到鑫茂錢莊就斷了線索,為免打草驚蛇,我讓夫人代為出面,見了鑫茂錢莊莊主李厚升,沒想到,李厚升是以送賄來分辨敵我,前三任縣令查了賄款,所以李莊主向縣令陳述了冤情,但也害得那三任縣令死于非命,而貪官周智超收了賄款卻不作聲,所以李莊主才轉而找上我,試探我,相信了我的人格後,他告訴我,萬富酒莊在這些案件中,果然是至關重要的角色。」
杜楚凡示意了嚴桐,嚴桐便讓人為他捧來一只布包,這布包又放到陳俊昌的案上,陳俊昌不明白,杜楚凡要他打開,陳俊昌一打開,又看見人骨,嚇得差點再次跌下椅子。
嚴桐一向嚴肅,所以面無表情,但柳書陽被陳俊昌這滑稽模樣,逼出了冷笑。「李府有一小僮,名為小四,他父親亦是經由柳先生相驗,死于過飲劣酒,小四要跟萬富酒莊討公道,卻突然失蹤,這副遺骨經相驗,是先被刀劈致死,後又焚尸滅跡,此遺骨符合小四的身型及年紀,是在小四故居的後院挖出的。」
杜楚凡繼而望向陳俊昌,陳俊昌一愣,受驚的別開眼,杜楚凡正要開口,陳俊昌已主動跪到杜楚凡身前。「杜大人,下官知罪。」
「喔?罪在哪里?」
「罪、罪……」
杜楚凡很好心的幫他把話說完,「罪在奉皇命查縣令命案,卻一直未有進展,是為瀆職!」
「是、是……」陳俊昌早被嚇得趴跪在地,他偷偷看了洪泰峰一眼,沒想到接收到的竟是來自吳昊充滿殺意的眼神。
「所以,你承認是你拿下了李厚升,還制作偽證入罪于他,完全轉移了對萬富酒莊及小四命案的注意力?」
「是……不!不是!必于這一點下官冤枉啊!」陳俊昌差點認了罪,才發現杜楚凡提起的是不同的罪狀。
杜楚凡也不與他多說,便要人帶上應安府師爺賈貴達。
陳俊昌一看是賈貴達出賣了他,指著他的鼻子痛罵,「賈貴達!本府待你可不薄啊!」
洪泰峰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陳俊昌果然是庸才,為了制止他說出更多不該的話,他沉聲一喝,「賈貴達可一句話都還未說。」
陳俊昌像咬了舌頭,馬上閉上嘴。
杜楚凡嘴角一勾,接著道︰「陳俊昌,你在大牢想偷偷殺我滅口,可惜我沒有證據,但你沒想到老天有眼,賈貴達奉你之命燒我杜府別莊,找上的人,竟會是嚴桐在江湖上的舊識吧,我循線逮到了賈貴達,他已經把你收受萬富錢莊賄賂、制造偽證的事全招了。」
陳俊昌像是全身力氣盡失,不發一語的癱坐在地。
杜楚凡再命人押進來的,正是萬富錢莊的莊主洪裕康及總管洪福,而洪泰峰的臉色已轉為鐵青。
「我將計就計,讓人燒了我杜府別莊,並由義莊搬來了一副無名尸首取代我,在此災中詐死,為的就是退居幕後,火燒杜家大宅是為了滅證,而我早就將所有相關罪證、證人藏在他處,大火是燒了我杜家產業,卻沒達到目的,我讓人繼續在義莊扮鬼,是為了不讓人接近義莊,藉而發現我已取走前任縣令的尸首以及義莊少了一副尸體代我受災,也為了守株待兔,找到留下銀子聘雇那兩名地痞扮鬼的人,而那人,正是萬富酒莊的總管洪福,恩師,堂堂刑部尚書洪大人,案件至此,您還需要我再說明嗎?」
洪泰峰望著跪了一堂的犯人,他站起身。「楚凡,你不愧是我最看重的門生,這件案子在你手中算是破案了,此案我不能居功,就讓我回稟皇上此事,你便了結此案吧。」
嚴桐快步上前攔住了正要離去的洪泰峰,吳昊也緊跟著上前,二話不說便對嚴桐拔刀相向,洪泰峰乘隙要逃,杜楚凡幾個箭步上前,輕易的追上他,摘下了他的頂戴,一掌向他的胸口,他嘔出一口血,被打跌回堂上。
吳昊見狀,使出極招,暗器出手,卻不知道嚴桐本就是刻意逼他出手,要奪取他慣用暗器為證,得到證據後,嚴桐便不戀戰,立刻將證據送給了杜楚凡。
杜楚凡接過銀針,仔細端詳,又交給了柳書陽。「柳先生你驗驗,這針與留在縣令頭骨中的,是否為相同暗器?」
柳書陽接過仔細一看,肯定的道︰「與留在縣令頭骨中的暗器相同,是精鋼所鑄,針身鏤有花紋,十分精細。」
「這便是退隱江湖已久、人稱「鬼見愁」的慣用暗器,奪魄針,草民曾與鬼見愁交過手,想不到他退隱江湖之後,竟成了洪大人的近身侍衛吳昊。」嚴桐原先也不確定,畢竟時日已久,且吳昊的容貌也有了變化,所以才會刻意逼他使出暗器。
「恩師,我若派人抄了萬富酒莊,您想,會不會查出張了這彌天黑幕的官員們到底有多少,而恩師您,又會不會名列其中?」
「杜楚凡,我終歸是你的上司,你不能辦我……」洪泰峰話未竟,就看見杜楚凡由懷中拿出了皇帝金令而噤了聲,什麼時候他已與皇上有了接觸?
「在我詐死期間,嚴護院手上的線索收了網,他查到洪裕康有一名女乃娘,本想調查洪裕康有什麼人脈足以讓他一手遮天,沒想到,嚴護院帶回了洪裕康女乃娘親筆畫押的證詞……洪裕康竟曾是恩師您家的養子,也就是與您有著養兄弟名分,洪裕康小時家貧,被送給了洪家為養子,一直養到了二十歲才歸鄉,雖未改姓認祖歸宗,但對外也沒再提及自己洪氏養子的身分。最後,縱觀了這些的資料,我心痛的發現,當所有的不可能皆排除後,那麼剩下的,無論多麼難以置信,必是肯定的答案。」
杜楚凡痛心地指著洪泰峰,曾經他十足敬重的長官、恩師。「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你!你為了什麼要這麼做?」
「杜楚凡,你太過天真了,官海沉浮,落袋的錢財才是真實的,你的天真維持不了多久!」
「我本想讓你親眼見見,我以自己的實力飛黃騰達,但沒想到……你見不到那一天了。」
洪泰峰看了杜楚凡及秦如意一眼,笑了。「看來你們夫妻倆無話不談吧,那麼我威脅秦如意的事,她也對你說了?」
「不,我不夠信任她,才會在此案賠上了她,讓她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讓人把她得病的消息傳回了京里,本是想藉由太後對她的疼惜,讓皇上下旨若不能賜她
無罪,至少也讓她就醫,出乎意料的卻迎來了太後,所以我順勢排布了此計,讓太後將你的罪證帶回去給皇上,讓皇上不動聲色的派你前來會審,就是要當堂揭發了你的罪行。」
「大人,我救你離開。」吳昊扶起洪泰峰再次迎上了嚴桐,他知道整個大堂之上,他只需顧慮嚴桐。
「杜大人,草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讓我與吳昊一對一決戰吧!」嚴桐目光銳利的瞪著兩人道。
杜楚凡要衙役押下了所有人犯,旁觀的百姓們怕受波及,全都退出了大堂,他扶起了秦如意退離戰圈,事到如今,他知道洪泰峰及吳昊逃不出嚴桐之手,他掛心的,只剩他最親愛的妻子了。
彎兒也扶著王映蓮來到杜楚凡身邊。
王映蓮看著媳婦的模樣,很是心疼。「我的乖媳婦,你怎麼變成這樣啊!」
李厚升看著秦如意,亦相當自責,他向杜楚凡致歉,「杜大人,對不住,是我連累了杜夫人。」
「不,我身為朝廷命官,查明此案是我的責任,是我連累了她……」說完,杜楚凡又將她擁緊了些,並暗自在心里發誓,這輩子他絕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