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
晨光尚熹微,滿朝文武已早早的執了象笏按著官位高低列好。南門博裕一眼便看到了容遠和南門景爍都沒來上朝。他眯了眯眼,大太監李盛一時拿捏不準皇帝的心思,直到南門博裕沖他略略點頭,他才悄悄的出了正和殿,急急的奔著長盛殿去了。
長盛殿內桃林一片郁郁蔥蔥,夏末的時節初生的蜜桃粉女敕惹人喜愛,一群宮女正各忙各的打理著桃樹,院內正門緊閉,李盛自然是撲了個空,只听一小太監支支吾吾的說是五皇子一早便出去了。
李盛甩了甩拂子,剜了一眼那小太監︰「五皇子可說了去哪兒?」皇上今天的臉色可不太好看,自己這差事得當心。
小太監哭喪著一張臉,五皇子一大早便罕見的黑著一張臉出去了,他確實是不知道。只得道︰「依著奴才看,五皇子是出宮去了。」
李盛急急忙忙的又向著正和殿奔去,兩殿離得遠,這一來一回早朝已經結束,他穩了穩步子跨上台階,趕著就上去了。
南門博裕听完李盛說的長盛殿一早的光景,起身拂袖,道︰「胡鬧!這麼大的人了,還日日一點規矩都沒有!羽林衛統領呢?讓凌志帶人去把這個逆子給我帶回來!」
他膝下六子,老大木訥,老二陰毒,老三太過文雅,老四又是個喜好權謀的,小六偏武夫魯莽,也就一個小五性子中庸,文武又是拿得出去的,偏偏喜好在那煙花柳巷之地流連!每次听錦衣衛暗中匯報,他都能氣的胡子直翹。
先前胡鬧歸胡鬧,教訓他他也能消停兩天,如今竟連早朝也不上了!
李盛也是十分頭疼,「喳。」應了聲便又急急沖著正和殿門外去。
「父皇不用找人了!」人還未到,聲音倒先傳過來了,南門景爍一改往日在皇帝面前的慵懶戲謔,沉著臉道。他一張臉桃花眸高挑鼻,唇形生的也好看,往日都是帶了笑意,如今臉色一沉,也顯出幾分不同于平常那種艷相的男子英俊。
「你還知道回來!」南門博裕本是背對著他,以為他又是嬉皮笑臉來給自己說請,便氣道了這麼一句,待轉過身來看了他的表情,心中也是驚訝,他還從沒見過這個平常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兒子這般模樣。
南門景爍听了皇帝明顯是責怪的語氣,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負氣道︰「我是自己回來了,凌統領怕是回不來了!父皇也不看看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了什麼好事!」
「逆子!你膽敢跟朕這樣說話!來人,把五皇子給朕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南門博裕也是一早起來便憋著一口氣,自己再怎麼疼愛這個兒子,于皇帝于父親,威嚴都不容得挑釁!
南門景爍昨晚的事還沉沉的壓在心上,皇帝又這般給他委屈受,父皇真是個不辨是非的,心中也是怒氣沖沖︰「我看誰敢!」
眼見著兩父子就要打起來了,李盛趕緊在南門景爍身旁悄聲道︰「五皇子听老奴一句勸,跟皇上服個軟,先把凌統領這事給說明白了。皇上是疼您疼到了骨子里的,這早上不見了您那還不著急呀?」不是他多嘴,現在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說話完全抓不住重點,他在一旁听了個稀里糊涂,到現在還是一番雲里霧里。
南門景爍听了這話便有了幾分冷靜,他只顧著燒起心里那把怒火,卻忘記了面前這人是誰,這麼想著,面上便有幾分慚愧之意了,作了一副別扭的悔恨樣子出來悶聲道︰「是兒臣唐突了,還請父皇恕罪。但是兒臣希望父皇能為兒臣和景如郡主做主!」
「景如怎麼了?」南門博裕原本還想著板著臉教訓一下自己兒子,也好讓他收斂一下帶了幾分任性的性子,一听到他說景如,便立刻把別的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
「凌志假借我們二人之名把彼此約到了御花園,給兒臣和景如郡主•••」南門景爍想起昨夜的事情,面上一紅,頓了頓道︰「給我們二人下藥!兒臣無能,竟克制不住藥效,若不是容遠來的及時,兒臣與景如郡主恐怕••••••」雖說要告訴皇帝,但是他也不能和盤托出呀,有些細節還是忽略過去好了。
「混賬!」南門博裕怒氣沖沖,袖子一掃,桌上的奏折七七八八的落了一地,他喘了幾口粗氣,自己的臣子竟敢對皇子和郡主做出這等齷齪之事,小五雖是直說下藥,話里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傳旨下去,即刻帶人捉拿凌志!」
李盛趕著就傳旨去了。
南門博裕的臉色陰沉,問道:「景如現在怎麼樣了?」
「她…兒臣也不知道怎麼說,應該無甚大礙,父皇且放心。」
南門景爍想起玉容拿簪子扎進她自己肩上的舉動,一時有些吞吐,那小丫頭也是個機靈狠心的,扎了他大腿的銀針可是淬毒的,多虧了無影後來給他逼了出來。
「什麼叫應該?!什麼是無甚大礙?!我看你膽子越發的大了!去傳容遠!」南門博裕氣的兩手直抖,桌上的硯台也直直的掃了下去。那可是清漪的女兒!十三年前他錯過了一次,如今竟也要讓他的兒子再錯一次嗎?想起那個言笑晏晏跟在他身後喊著「南門哥哥」的嬌小少女,他只覺得心里又是一陣鈍疼。
自己的父皇,是不是太過關心玉容了?南門景爍微微皺了皺眉,也不再多說什麼,他也想去容王府走一趟,去看看那小丫頭傷勢如何,沖著昨天晚上那番光景,縱使那丫頭不說什麼,估計容遠也不會讓他見她。所以一清早,他走到半路上又蔫頭蔫腦的折了回來。現在父皇讓自己去找容遠,左右也是一個機會,自己就去吧!
「兒臣告退。」南門景爍說著便退下了,剩了皇帝一個人低低的坐在龍椅上,面目深沉中帶了一絲微微的沮喪,誰也猜不透他此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