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剛審完,便听得外面有一太監尖著嗓子喊道︰「懿旨到。」
嚴均正正欲出去,卻見了遲青衣四人嘻嘻哈哈的就進來了,遲青衣看了他一眼,道︰「嚴蜀黍要去哪兒?」
「去跪旨呀。」嚴均正有些納悶,回答道。
臨曲風搖了搖扇子︰「在六扇門最大的好處就是如果容世子出去接旨,旁人就該干什麼干什麼就好了。」
嚴均正瞠目結舌,早就听說容遠的地位之高,沒想到太後也對他驕縱到了這種程度。
六扇門前庭院,午後的陽光帶了淡淡的暑氣,傳旨的一行人見了容遠卻是渾身一涼。他穿著一襲白衣從房中翩翩的走出來,氣質卓然,清雅高貴。
當頭的太監恭敬的把手中的懿旨遞過去,道︰「既是容世子出來,奴才也就不宣旨了。太後的意思是,讓咱們把桂嬤嬤的尸體從六<扇門抬了出去,好生行那喪葬之禮,也好讓桂嬤嬤早些日子入土為安。」
「有許多證據,還是要從尸體上才能取得的,」容遠略一思忖,道︰「你便告訴太後,這尸體再讓六扇門留些時日。」
太監一張臉頓時皺成了菊花︰「哎呦,容世子你可別為難奴才們了,這桂嬤嬤生前呀,太後一向看重的緊,這會子太後記起來,奴才們哪兒敢不照辦呢?您可別讓奴才們做了那風箱里的老鼠呀。」
「告訴太後,是我不許。」容遠說完。轉身便走了。
太監哭喪著臉,卻是不敢離開,打發了一個小太監快馬加鞭的回宮去稟報。自己帶著一幫宮人仍是站在六扇門的庭院里。
廳房中雖是帶了淡淡的暑氣,卻因得敞亮,房後又是古樹參天,倒也不覺得多麼炎熱。
嚴均正看了一眼容遠正坐在椅子上捧了一卷詩書在看,便問道︰「容世子真要扣下尸體嗎?」。
容遠眼皮都沒抬一下︰「既不值錢又不好吃,我留下她做什麼?」
嚴均正嘴角一抽,容世子這回答也太彪悍了。
容遠嘴角卻是漫上一絲淺笑。他總得為難為難這些人,做個樣子出來,也好讓太後相信。她費了一番功夫沒有白費。
「可是如果沒有尸體,那小兄弟的話如何能教人相信?」嚴均正似乎是為容遠的答案感到震驚,這會子才察覺出了把尸體讓他們抬走的不對勁。
嚴均正的話很是有道理。衛鳳凰查看尸體以後得出的結論,是桂嬤嬤並非刀傷致命。她也是三天以前死的。只不過是因為中了蠱毒死的罷了。
這蠱毒名為化尸蟲,顧名思義,是先害人後化尸,待尸體化成一灘臭水,這無色的蟲子也就跟著死了,取人性命于無形之中。
服下化尸蟲者,一個時辰後便可「斃命」,一日內尸體像是處在假死狀態。實際上這個時候尸體並非是完全意義上的死亡,能听能聞有感覺。只不過是喪失了說、動等一切表達能力,第二日便是真正死了的,第三日開始呈現正常尸體的狀態,第四日開始化水,不用至第五日,尸體便可以完完全全的留不下一絲痕跡。
衛鳳凰又言化尸蟲遇上冰寒之氣,便會產生惡臭,她也正是聞到這股惡臭,才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待查看過尸體以後,便是肯定了。
的確匪夷所思,所以總需親眼所見,才能說服人相信。
容遠翻了一頁書,漫不經心道︰「如今這番形勢,嚴大人是站在哪一邊?」
嚴均正沒有絲毫猶豫︰「嚴某自然站在真相一邊。」
「如此,請大人放心便好。」
嚴均正心思復雜的點了點頭。本來蠱毒就罕見,听聞這化尸蟲更是江湖失傳已久,那小兄弟雖言談間都是肯定,卻也是不能夠令人信服的,這種事還是把尸體留下更有說服力。
太後差人來討尸體,剛好是第三日將盡,這個節骨眼也太巧了。如果不是知道了這化尸蟲的存在,少不得要讓人感嘆一番太後情深意重,如今知道了,卻滿滿的都是寒意。
小太監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氣喘吁吁道︰「公公,太後說,說容世子胡鬧,讓容世子把尸體交給咱們。」
領頭公公在院內站了許久,地上的汗都不知被陽光蒸發干了多少次,這會听了這話心上更是煩躁,無奈的拍了拍手道︰「哎呦,這話誰敢去對容世子說呀!」
「公公怎麼了?有什麼不敢說的話,嚴某來代勞。」嚴均正一臉正色的站在了一行人面前。
領頭公公一臉看救星的表情看向了嚴均正︰「哎呦我的嚴大人,您來的可真巧。」
嚴均正一頭黑線,廢話,他是被容遠掐著點推出來的,能不巧麼!
「你看,奴才奉太後旨意,來把桂嬤嬤的尸體帶回去安葬,可是這容世子???」
「什麼?!」不等總管公公說完,嚴均正便炸雷般吼了一聲︰「這不行!刑部辦案力求證據,雖是這案子是六扇門與刑部合辦,可也決不能隨隨便便就辦案的。尸體尚待取證,怎麼能讓你們帶回去呢!」
看了一眼明顯受到驚嚇的總管公公,嚴均正又道︰「更何況這還是皇天後親口吩咐嚴某一定要查明的案子!勞煩公公告訴太後,嚴某就是丟了項上人頭,也不會在案子未查明前就把尸體交出去的,請太後放心吧!」
「嚴大人呦,您要是真想著讓太後放心,就趕緊讓咱們把這尸體帶走了吧。」領頭公公被他一番話唬的一愣一愣,听到最後一句更是懵逼了,這不交尸體怎麼還成了讓太後放心了?
嚴均正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小太監嚇的差點兒背過氣去,被領頭公公趕著又回宮去稟報去了。
天邊的晚霞橘紫錦簇,像是大團大團盛放的牡丹花,隨著落日緩緩的落下,也漸漸的凋零了。
夜色剛升起,太後身邊的老嬤嬤便進了六扇門,她見著容遠和嚴均正二人便是聲淚俱下︰「這桂嬤嬤是老奴情同手足的姐妹,昨個兒夜里給老奴托夢,說是在這停尸房實在是不能安穩的,還希望容世子和嚴大人能體憐了老奴這把老骨頭,讓我把她的尸骨帶回家呀。」
嚴均正面色有些為難的看向容遠,容遠面上染了淺淺的月華,夜色中也是滿身卓然,只听他道︰「嬤嬤莫急,下午的工夫,六扇門已經取證好了,這尸體嬤嬤便帶走吧。」
老嬤嬤如釋重負,擦了一把淚道︰「老奴謝過容世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