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李尉,就出自西北地區的李氏,民風淳樸剽悍,京城里長大的嬌女們恐怕會生活不慣。李氏一族子弟眾多,人丁興旺,然而自從李尉被先皇賜婚興隆長公主後,李家在西北的軍權就大大的縮水,頗有虎落平陽之感。
福建白氏,與禮部尚書白益均同宗同源,是南方大大族,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家風嚴格,書香門第,算得上是十分好的歸宿——然而只有一點,南方氣候與北方不同,水道縱橫交錯,水賊橫行,倭寇多次犯邊,白家的男人們出門領兵的不在少數,雖算得上是大族,卻生存在不安定的環境中。
江南的孫氏,就更不用說,正是當朝孫太後和承安侯孫太夫人的母家,然而烈火烹油,繁盛十分,又地處江南,奢靡之風盛行,子弟多頑劣,真才實學倒也有,只是實在不適合歲平這樣二房庶出的、十幾年沒有其他進項,只依靠著府里的月例銀子,節儉度日的姑娘出嫁過去。
蕙芷走在回去的路上,想著哥哥的話︰「最適合的人家應當是孫家,畢竟是祖母的母家,離京城也不算遠。祖母畢竟擔心她萬一破罐破摔,恐怕會帶累府里的其他姑娘,孫家奢華,能磨磨她的性子。」
與秦家是姻親的孫家,祖母一定能妥善地安排些人手,萬一將來歲平橫下心要拉她落水,也會多了孫家這樣一道防線。這樣看來,不論從面子還是里子,江南的孫家,都是最好的人選。
蕙芷回屋看著佩蘭點了府里新發下來的香,味道清甜雅致,不由覺得心情也好了起來。佩蘭見她開心,走上前倒了茶問︰「許久不見姑娘笑的這麼開心了,可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蕙芷不由模了模嘴角,喃喃低聲︰「有那麼開心麼?」喝了杯茶,隨即起身去看看攜芳的傷勢,攜芳身體大有起色,看到蕙芷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不由也問道︰「姑娘今日瞧著倒是開心的很。」
蕙芷撇了撇嘴道︰「大約是小日子終于過去了……」听的攜芳「噗嗤」一聲就笑出了聲,扯到了胸口的傷口又疼的直「哎呦」,反而讓蕙芷和佩蘭也跟著笑了好一會。
好容易笑過了,才想起來問她傷口可有扯到,等三個人笑鬧過後,蕙芷才將哥哥告訴她歲平會被祖母安排遠嫁的事情,跟兩個人說道出來。
攜芳听到歲平的名字,神色就是一陣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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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蕙容第二天還沒過巳時就已經在陳珺的陪伴下到了承安侯府。
蕙芷辰正去給孫太夫人請過安後,就一直待在嘉木堂,陪同母親說話散心。歲紛也在,她同蕙芷在福壽堂見了一面,相互有禮地問好後,又一前一後地進了嘉木堂。王氏自從得知歲紛不日就要出閣,仿佛對她以前所做的事情也有所保留地忘記——耐心地教習她樁樁件件,還送了一間綢緞店給她做體己。
兩個女兒都在,王氏無事,索性教兩個姑娘看賬本︰「監守自盜乃是大忌,所以賬房與掌櫃的人選一定要慎之又慎,他們都是在生意場上模爬滾打多年的人,若是做一兩筆假賬,恐怕你們也沒有辦法看的出來,我只教你們一招。」
正說到關鍵的地方,珍珠提著水壺上來添茶,又端了棗泥山藥糕、紅豆酥、酥油卷、豌豆黃等小點心。蕙芷正听的認真,被她打斷,佯作嗔怪地斜了她一樣,開玩笑道︰「往後我若是因為今天少听了一句,賠了生意,母親可要把珍珠姐姐賠給我才是!」
珍珠听完,朝王氏屈膝抱屈︰「婢子不知道夫人竟在講這麼重要的事,早知如此,就在小花廳里好好听完了學透徹了再進來——也免得將來賠了夫人的生意。」
語氣里卻全然是歡快,一點不怕王氏責怪的模樣。
王氏笑著點著蕙芷的腦袋︰「就屬你會說——她就要嫁去成衣坊掌櫃家的兒子,若是把她賠給你,你可就賺了一間成衣坊了!可見你就是個財迷心竅的,才多大的年紀……」
幾個人又笑又鬧,歲紛靜靜地喝著茶,待安靜了些,才又開口問道︰「母親想的什麼好法子,我這等的心里都癢癢呢,快告訴我們罷!」
王氏才收了調侃蕙芷的心,捻了一塊豌豆黃化咽下去,喝了口參茶才徐徐說道︰「莫要看他記的流水賬——流水賬最容易作假,你們只消記得多看幾眼每月的購貨單子,對著出貨的單子,折的利,賺的利,前後一比,一個月的數就能看個大概。看三個月的數,這生意如何,就能了然于胸,日後問話也有理有據。嫁了人,手里的嫁妝就是心里的底氣,鋪子給了你們,可一定要自己經營好了,才不負娘家對你們的期許。」
她的話說的真誠,歲紛心里頗有些感動的時候,玲瓏進來道大姑女乃女乃已到了府門口,蕙芷和歲紛聞言就起身去內院的垂花門去接。
秦蕙容穿著玉色的折枝紋長襖,披著大紅的繡仙鶴靈芝的披風,胸前綴著白玉的扣子,更顯得她身量修長,而寬大的長襖和料子輕巧暖和的裙子,也將微微顯懷的月復部遮擋起來,半分看不出她已經是有孕在身。
兩個小姐妹上前,同姐夫陳珺見過禮後,一並扶著她,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進了嘉木堂。
前院秦淵身邊的小廝則有禮地請了陳珺到前院書房喝茶。
秦蕙容見到王氏,兩人就都咯咯地笑了起來,又開心又尷尬,相互熱鬧寒暄後,蕙容才正了正衣襟,神色很正經地說道︰「今日前來,原是有正經消息要告知母親的。」
說完看了看蕙芷和歲紛,王氏了然,恐怕這消息,不大方便讓兩個小姑娘知曉,于是就讓玲瓏帶她們到隔間的繡房里抄抄經書,又送了幾本賬本過去,「照我說的法子,好好瞧瞧。你們大姐如今手下的三家鋪子,都經營的十分好」。
然後看向蕙容,將屋里的小丫頭也都遣散到屋外廊下,蕙容這才壓低著聲音對王氏道︰「三爺如今在禮部任了職,官雖不大,但極受白大人的賞識。前幾日三爺替白大人整理折子的時候,不小心一本折子散在了地上,三爺拾起要裝回的時候,卻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折子上得內容。」秦蕙容神色很是嚴肅,「折子彈劾二叔父縱容手下,不懂修身,**後宅,雖無寵妾滅妻之名,卻偏愛孌童,確有其實,隱約將箭頭,都指向了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