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五色瓷釉色細膩,描金精致,一看就是姑娘家的閨中之物,她卻拿過來給他倒茶喝。
裴顧不免覺得開心,指月復輕輕地擦著茶盞的邊,突然開口道︰「我今天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你院子里的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蕙芷心里一抽,傍晚時分她得到的消息說夫人發作了,寅初弟弟才出生…雖然听穩婆講,母親生這一胎,已經生的十分順利,可算算時間,怎麼說也要兩三個時辰了…裴顧就這樣在她的院子里。
她還沒開口勸他回去,裴顧依然低低開口︰「洗三那天,我同父親回來,楊氏大約也會來添盆…天色不早了,熬了一晚上,快去歇著吧。」
說完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你哥哥的事情,你知道就好不用擔心,別人,也不要告訴。」然後轉身便離去了。
夜色沉沉,水氣朦朧,蕙芷怔怔望著半—無—錯—小說開著的窗子,良久覺得有些涼了,才將窗子關上躺在了床上。
心里卻多少有一些,奇怪的感覺。
好像覺得不安穩似的,這一覺睡的也不安穩。
洗三宴辦的簡單,只請了些姻親過來。
大約是都知道秦淵的事情,女客們添盆祝賀也都冷冷清清的。興隆大長公主去內室看了王氏,只一個勁兒的夸小兒子長的好,「你真是個有福氣的,取了名字沒有?」
「侯爺取的名字,叫秦浩。」王氏淺淺地笑著。心里卻依舊擔憂長子,女乃娘將小公子抱了出來,準備去洗三添盆。興隆大長公主眼神便順著看了過去。
蕙芷坐在屋子里陪著母親和客人們,看到女乃娘將弟弟抱了出來,便也轉頭去看他。小小的一團兒,比之剛剛落地的時候似乎長開了一些,嘴巴小小的,癟癟的,似乎何時都能哭出來一樣;頭發長的極好。瞧起來軟軟的又黑又順滑;眼縫挺長,鼻子顯得很小巧……說實話,蕙芷一丁點兒也看不出來。他長的更像誰。
可屋子里的女客們一個個的都巧笑嫣然地恭賀王氏,一個說︰「瞧瞧這眼楮,長的可真大!一看就像夫人!」
蕙芷默然…小女圭女圭都沒睜開眼,哪里就知道眼楮長的大了。就算眼楮長的大,哪里又能瞧得出來。這長的更像誰。
另外一個看了小小的秦浩,拿這帕子掩唇而笑,道︰「可不是嗎?這五官,可更夫人真是一模一樣呢!」
蕙芷更呆。心道不大可能吧,她同哥哥都是和父親像的更多,怎麼到了小弟身上,倒是一股腦的都像了母親。
偏這些夫人們閱兒無數,新生兒一抱出來。就能知道究竟長的像誰——還真叫她們說準了,秦淵和蕙芷都是眉眼更像父親。可這個弟弟慢慢長大了以後,粉雕玉琢地小兒子,卻當真同王氏長的極其相似。
屋子里的女客們看過了孩子,叮囑王氏仔細休養,便都去了外面,準備開始洗三。
還沒開始,便听見外面鑼鼓開道的聲音,蕙芷心里一驚,便听管事跑到了父親面前,滿臉喜色地回道︰「宮里來人了!」
眾人便紛紛賀喜。
來的人應當是慈寧宮皇太後身邊的兩個嬤嬤,一個瞧是張嬤嬤,確實是皇太後身邊的;另一個…不大認得,可蕙芷瞧著也覺得熟悉,那嬤嬤穿著棗紅色素地緞面的短衫,配一條宮中嬤嬤常穿的靛藍色織錦制式馬面群,臉瘦瘦的,皮膚白的很,顯得很是干練利索,頭發挽成一個整整齊齊的圓髻,戴著一直一點油金簪,她同張嬤嬤之間…倒瞧著張嬤嬤對她畢恭畢敬的模樣。只是為何來了兩個嬤嬤?蕙芷心里有些疑惑。
長輩先添盆,又了皇太後在,她的人自然是第一個添盆的。
沒想到張嬤嬤反而將那瘦臉白皮的嬤嬤推了出來,道︰「這位是太皇太後身邊的錢嬤嬤。」眾人恍然大悟,自然是請錢嬤嬤上前先添盆。
站在人群中的楊氏不免瞪了瞪眼楮,心道,怎麼太皇太後竟然也派了身邊的嬤嬤來添盆,心中起疑,便低聲問了身邊的一位夫人。
那夫人約莫三十出頭的模樣,卻眉眼精致,妝扮華麗,瞧著楊氏的提問心中不屑,只懶洋洋道︰「秦家姑娘可是裴世子未過門的妻子,太皇太後寵愛裴世子,自然愛屋及烏,喜歡上了秦家——楊夫人是裴世子的母親,怎麼連這些也不知道?」
她的話聲不高不低,卻正好能叫眾人都听見。
楊氏訕訕,只好回道︰「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太過寵愛世子」雲雲。
蕙芷听見了聲響,眼神便也不動聲色地往這邊偏了一偏,看了看那個錢嬤嬤,倒是瞧著有些眼熟——上次太皇太後招她入宮,後來陪著她老人家用膳的時候,大約旁邊就有這位錢嬤嬤。她又仔細瞧了瞧那個說話的婦人,心道…竟不大認得出她是誰。
她旁邊坐著二房的蕙珠,如今的李家大太太,瞧蕙芷好奇地盯著那婦人看,手中托著茶盞,湊過來低低道︰「是蕭大將軍府的二太太,姓白。」
蕙芷了然——原來是蕭錚的二嬸。
蕭錚是長房嫡孫,蕭老將軍有三子一女,小兒子戰死沙場,女兒便是裴顧的生母蕭氏,老大和老二如今卻還在朝廷領職。既然是二太太,應當是蕭家二爺的夫人吧。
只是瞧著眉眼凌厲,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
蕙芷正自己想著,心中還有疑惑,秦家和蕭家好似並沒有什麼多大的往來,怎麼蕭家卻來了一位白二太太…莫不是隨裴家過來的?可裴家後院來的是楊氏,而這位白二太太同楊氏出口又這麼不客氣,面子情分也不給,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卻听見人群中淺淺的驚呼,正是錢嬤嬤在添盆。錢嬤嬤添的一枚十分漂亮的平安鎖,卻是掌心大小,雕花炸珠,工藝繁瑣,十分漂亮。
金鎖入水沉沉無聲,應當是實心兒的。
太皇太後出手這麼大方,也難怪眾人驚訝了。
皇太後身邊的嬤嬤也添了盆,孫太夫人也添了盆,秦惟恩作為父親添了一荷包的金子後便去了前院招待客人,嘉木堂里的眾位女客便也開始紛紛添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