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萌萌在說完這一句後,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他回應,她在山洞之中點亮了火把,將一個地瓜在火堆上烤了起來,火把的紅光頓時照亮了她的身影,她還是僅用一件白袍子罩身,露在外面的肌膚被火光一渲染便如同泛起的紅潮一般,不禁讓人想起剛才的一番旖旎之情。
她將烤好的地瓜送到他面前,一分為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在我這里就沒有好的東西吃了,你肚子一定餓了吧,先吃點地瓜!待明天早上,我去抓一只兔子來烤的吃。」見他仍然沉思不語,她又笑道,「你可能還要在這里住上兩天,待傷口開始愈合了,我便送你下山回家,好麼?」
衛玠的眸中已開始盈滿淚光,不知為何,他忽然變得惱怒起來,一把推過她手中的地瓜,冷冷的問道︰「阿猛,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麼,為什麼我們離得如此之近,可我卻始終看不透你,而<你,是將我當小孩子一樣看待麼?」
衛萌萌一愣,大腦有點遲鈍的訝然。
他抬起眸子,注視著她的眼楮道︰「我從未輕視過你,也很尊重你的一切選擇,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好強的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想告訴我,是因為你不相信我能與你患難與共麼?還是怕我會成為你的累贅?」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傷心和失望,低聲問道。「你剛才的意思是,根本就不想嫁給我麼?」
衛萌萌心里一顫,仿佛意思到自己似在無形之中傷害到了他,可她卻自認為是在想盡一切辦法的保護他,這是她此次任務的使命!
不,她終于明白了,不能再將他們之間的感情當執行任務一樣看待——原來她傷害到的是他的自尊。
「叔寶,對不起……」她嘆了口氣,聲音也低柔了下去,「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強勢了。至少在你面前。我會听听你的意見,你想知道什麼,我必不會再瞞你,只一點。為我保密就行。」言罷。她又小心翼翼似的補充道。「這一點,我也相信你。」
衛玠見她突又露出小女兒神態,不禁好笑起來。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去抓來烤給你吃吧!」
衛萌萌一愣,心中忖道︰這勛貴之家長大的小公子,從來都是丫鬟伺候著的,恐怕是從來沒有狩過獵或是烤過食物,現在卻說出要為她打獵食物來吃?
她心里覺得好笑,但也終沒敢笑出聲,畢竟她不能再傷害到他的自尊了。
「其實我從小與鳥獸為伴習慣了,甚少有殺生,所以這地瓜便是我最愛吃的東西了。」她說著,竟露出嬌羞之態,「嗯,我還有一點,從小就吃得比較多,可能一頓的食量就有你的三倍多呢!」
「是嗎?那你肯定餓壞了,這個烤熟的地瓜你先吃吧,我現下還不餓,就讓我來烤剩下的地瓜吧!」他說完,便來到那火堆旁,聚精會神的將她白天挖來的一籃子地瓜一個接一個的烤了起來。
衛萌萌只靜靜的看著他那幅專注的樣子,尖峭的眉梢下微垂的長睫在玉瓷肌膚上投著大片的陰影,他的神情也是極為認真可愛的,如點漆的雙瞳中也盈滿了燦爛的火光,如此看上去竟有一絲魔惑般的烈性,他的側顏輪廓極為精致完美,鼻梁高挺,下巴微尖,就是唇瓣的弧度看上去也是那般的性感唯美。
「 里啪啦」從火堆里冒出來的煙灰星子掃到了他的臉上,他用手去一擋,臉上卻留下了一抹抹的烏黑,烤出來的地瓜顯然是沒有經驗之人的成果,簡直可以用外焦里生來形容。
衛萌萌沒有點破,也不再取笑他,而是吃得非常開心,還津津樂道的說,烤焦了的地瓜也別有一番滋味,這讓衛玠窘迫了很久,最後竟然請求她教他一些生活常識起來。
魏晉的名士都以談玄學老莊而名留青史,衛玠在西晉時期也算是領餃了一代潮流,不僅是他的美而更是他的清談之名。現在他竟然要跟她學習烤地瓜?衛萌萌還是有些惶恐受驚的,萬一是改造美男不成,讓他在成長的道路上長歪了怎麼辦?
不過,再想想衛玠十年之後衣冠南渡,即便是士家子弟也要遭受忍饑挨餓之苦,讓他學學這點生存之道也沒有壞處,于是,便從烤地瓜教起了!
兩人共枕而眠,到了次日清晨,衛萌萌醒來之時,卻發現衛玠不在身邊了,莫名的恐懼感由心底生起,她心中一急,便大叫著他的名字在山洞周邊尋找了起來,這座熊耳山她也是第一次來,山間是否有野獸出沒還未可知,她最擔心的還是衛玠不懂武,哪怕她教過他幾招可時間太短未見成效,倘若他不小心墜下山涯……想到這里,她又害怕得心中惶急了起來。
忽地耳邊傳來一聲︰「阿猛,你看,我抓到了什麼?」
是叔寶的聲音!衛萌萌驚喜的尋聲而望,果見衛玠手中提著一只野山雞站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一瞬間失而復得的狂喜讓她眼淚奪眶而出,令她情不自禁的奔過去撲到了他懷里。
「阿猛,我知道你昨晚的話是騙我的,還記得在國色天香酒樓里,你吃了好多肉,你是喜歡吃肉的,對麼?所以我才打了這野山雞過來給你補補身體,你應該不會怪我殺生吧?」
「你是怎麼學會打獵的?」她破涕而笑的問。
「這只山雞太蠢,跑得太慢,很不幸就被我抓到了。」他竟也學得她一般開起玩笑來,見她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又解釋道,「曾經見舅舅圍豬過,舅舅的騎射之術極好。我小的時候體弱多病,母親不讓我學,不過我有偷偷自學過,後來阿璪也教過我。」
他如是說,眼中一片澄澈含笑,唇角揚起的笑容溫潤如春風拂煦。
現在正是人間四月芳菲絢爛,衛萌萌便覺整個天地間都似變得異常溫暖了起來。
後來,他們在一起烤山雞,一起共食,篝火旁邊。兩人依偎而坐。談古論今,衛萌萌給他說了很多自己生活在現代的事情,其間說到了自己聰明可愛的兒子,但見衛玠一臉茫然驚詫才打住了口。有的時候他會以山間怪石為器為她擊節奏樂。有的時候她教他學習一些基本的武藝。無劍便以葉為武器練習「飛花逐葉」。也算是教了他如何使用暗器。白天便一起賞玩山間風景,晚上便共枕纏綿,兩人也可謂是如膠似漆。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五天的時間果然如同白駒過隙,衛玠的傷口開始結痂愈合,便也就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叔寶,我跟你舅舅許諾過,五天之後必將你安然無恙的送回去,現在時間到了,你母親也應該為你急壞了,你們這個時代最講究孝道二字,我便不能再留你了!」
這幾天他似乎也成長得太快,人容易變得沉靜凝思起來,並不急于回答她的問題,也不會再顯得緊張失措,他只是很留念的嘆息了一聲,問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如今我還是個通緝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你走得太近,待到孫秀一除,我便會來找你。」她說完還十分壞笑的補充了一句,「當然我還喜歡半夜三更造訪,所以你要小心引狼入室。」
衛玠背對著她,唇角勾起一笑,沒有回她的話,只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心中已是十分的竊喜,過了許久,他才問道︰「你打算讓我怎麼下山去?」
「我早就想好了,把我那只黑雕送給你,它會帶你回到蘭陵郡公府。」
「好。」
兩人之間的默契已到了不用再多問的地步,衛萌萌朝著山間野林發出一聲清嘯,那只熟悉的黑雕便很快落到了衛玠的面前。
只是當衛玠即將要跳到黑雕的背上去時,衛萌萌才十分不舍的朝前走了一步,低聲道了一句︰「等等,就快要走了,難道……不想再愛我一次麼?」
她的語氣還是充滿挑豆與玩笑意味的,這個女人真是太過霸道和狂妄。
衛玠頓住了腳步,眸中笑意更盛更狡黠,似乎就為了等她這句話似的,他轉過身來,走到了她面前,忽地將熱氣吹至她的耳邊,柔聲道︰「當然是……想。」
在她猝不及防的驚愣中,他驀地將她橫抱了起來,再次回到那個山洞,他們曾經溫存過的地方,衣衫盡除,陽光下的肌膚更是如同罩上了一層光暈一般,瑩潤清澤,直叫恨不得捏出水來。
翻雲覆雨復來時,相交纏綿深幾許,這一戰可謂是不遺余力,她的身體在一股股暖流的澆灌下也越發顯得嬌女敕絕艷,其身心亦嘗到了如沐山澗清泉般的愉悅。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才猶不肯放手似的停下來擁緊了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屬于自己的痕跡,就像是要懲罰她似的,誰叫她總是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驕傲狂妄的樣子,叫人親近不得,如此,他便叫她如小女人一般誠服于自己身下,這樣,她便完完全全屬于他了。
「你變壞了,叔寶。」有幾次她都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在他手里,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卻成了他掌中的玩物,而他卻還能如同聖人一般,以那雙撫琴弦的手在她身上激起一次又一次的顛峰顫栗。
「那都是你教的。」他還能大言不慚的以這句話來反駁她。
陽光照射著他的雪膚玉顏,將他的神情渲染得如此亦邪亦真,簡直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也是,的確是她將一個原本純潔無瑕的玉男訓練成了如今這樣,也算是自己自食其果吧!
「我怕得到了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阿猛,人非聖賢,你也別怪我。」
「我當然不怪你。」她試圖著坐起身來,卻發現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于是似嬌似嗔的說道,「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你說我都這麼月復黑了,如今把你一黑化,那我們的兒子豈不是月復黑無敵了麼?」
衛玠一愕,雖沒听過這樣的話,但也能揣摩到其中的意思,他笑了笑,反問道︰「你怎麼知道自己會生兒子,萬一是個女兒呢?」
「你別忘了,我是算命的!」衛萌萌一句話便堵住了衛玠的嘴,叫他吃驚之余不免又是一笑。
「好了,你該走了,如今我從你這里得到的也夠多了,不愁生不出兒子來!」
听到這一句,衛玠又詫異了,反問︰「難道你一次又一次的引誘我,就是為了要生兒子?」
這句話簡直正中下懷啊!可是衛萌萌卻不敢承認,她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在將衛玠訓練得漸漸強大一些以後,她自己的氣勢竟在慢慢漸弱,如今竟成了他手中的獵物了,不敢有半分忤逆。
「也不是……」衛萌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叔寶,你應該知道這世間有多少女子傾慕于你,而我亦是其中的一個,更是那最幸運的一個。」
「我知道你並非貪戀美色之人,所以請不要拿這樣的話來哄我!」衛玠反駁了一句,再將那件白色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目光再次落在她肌膚上所殘留的痕印,想到這竟都是自己的杰作,不由得得意一笑,又問道,「還能出去送我一程嗎?」。
衛萌萌點了點頭,再次起身,又覺得某個部位撕裂般的痛,她咬牙輕吟了一聲,還是堅持站了起來,將他送出山洞之外。
衛玠萬分惆悵的騎坐上了那只黑雕,待要起飛時,卻听衛萌萌十分真誠嚴肅的道了一句︰「叔寶,我在這個世界里的真實身份是嵇紹之女嵇瑤,如今我父親已官拜侍中,到時候我會回家,你若真想求娶我的話,便在孫秀死後去滎陽到嵇府來求親便可。我會與父親說好的。」
嵇紹之女……嵇瑤!
衛玠听到這一番話後在吃驚之余可謂內心狂喜,原來阿猛並非山野孤女,也是官宦千金,而且其祖父嵇叔夜更為海內皆聞的名士,她的身份竟是如此高貴,如此他們之間就不存在門不當戶不對的這層障礙了,只是她騙得自己好苦,為此事他不知多少晚上徹夜難眠。
黑雕欲起飛時,他回頭以危險的眸光看了衛萌萌一眼,卻見她目光閃躲,扯著身上的袍子大喊了一句︰「對了,你這件白袍我甚喜歡,下次再多送我幾件吧!」
原以為會看到她自責的表情,沒想到她話鋒一轉,又來了這一招,衛玠不由得長嘆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