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寶的BOSS攻略 第78節  魂牽夢縈

作者 ︰ 千語千夜

衛璪站在窗前很久了,他一直凝望著窗外的天空,此時已近黃昏,夜色襲來不過片刻的功夫,白色的梨花隨風一飄,便散為紛紛白雪一片,成為這余暉落盡之後獨有的一抹清麗之色。

呆望了許久,終是覺得無事可做,他便開始在一張白帛上臨摹起了畫聖衛協的《列女圖》,傳聞衛協畫人不敢點楮,而實際上最後的點楮一筆才最俱神韻。他也不是第一次臨摹了,所以對于衛協細如蛛網的白描特點已深有研究,如今臨摹起來已是胸有成竹,只是此刻的心境有些寥落,好像缺失了某一角讓他覺得甚為不安和難過,筆尖在白帛上畫著畫著,竟成了一個英姿清爽的俊俏公子哥兒形象。

婢女阿珠輕輕的打開書房之門,走了進來,見他在聚精會神的作畫,便好奇的走近,望上了一眼,只覺公子的畫很似傳神,那山水麗色霧鎖重城,宛若身臨其境一般,而最吸引她的還是河上一葉扁舟上一個迎風站立的翩翩公子,不,那人長發飄飄,身縴婷婷,巧笑嫣兮,雖著男裝打扮,但看上去竟也像是一個清麗可人的女子。

她湊過來看時,衛璪正好在給那女子點楮,只漆黑的一筆,那雙眸子便集蘊了靈動的神采一般,十分的美麗動人。

「公子,您畫的這個女孩兒可真美。」阿珠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卻令衛璪回神似的一顫。

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自那日那個女子帶著阿虎乘雕而去後,他便開始坐立不安戀戀不忘?他是在擔心阿虎的傷勢?抑或是在懷疑那個女子的身份?她到底是什麼人?何以有如此大的本事能馭使大雕。呼喚鳥群?

《山海經》中記載了無數有如女媧補天、精衛填海的神話傳說,難道那名女子竟是來自于某處仙山?

她說五天之後便會送一個健康的阿虎回來,現在已是第五天了,眼看著這一天也快要過去,他騙母親的謊言也將截止于這一天,不知那女子所說的話是否能當真?

「剛才叫你去看一下夫人是否安寢?如何?」衛璪問道。

阿珠見他神色嚴肅,忙躬身答道︰「公子,夫人已經睡了。」說完,她似乎有些心疼,又小聲道。「時辰不早。公子又幾天沒睡好,不如阿珠服侍公子……」

「你去休息吧!我現在還不困。」衛璪打斷了她的話,又繼續在那畫上描摹起來,此時。他的筆點在那一片天空。漸漸的勾勒出一只鳥的形狀。

公子並沒有責怪她。他的語氣仍是溫和的,只是他似乎有心事,而且很疲倦。所以不愛多說話。

阿珠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擾公子了,便很識趣的輕手輕腳走出了書房外,當她剛從門檻上踏出,抬頭望向天空時,竟看頭頂上空似有一道黑影正在朝她們蘭陵郡公府降落下來,她不由得驚叫了起來︰「公子,你快出來看,那天上是什麼?」

衛璪聞聲急忙跑了出來,尋著阿珠指的方向望向了天空,朗月照射下,那道黑影已越來越近了,他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只大雕,而雕上所坐的一人正是阿虎。

「咦,那好像是小公子耶!」

阿珠驚嘆出了聲,衛璪連忙示意她噤聲住嘴,于是,她也很乖巧的不說話了。

那只大雕終于降落在了蘭陵郡公府的後花園,衛玠選這個地方也是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哪知自己剛從大雕背上跳下來,便看見哥哥衛璪站在了自己面前。

「阿虎,你的傷真的好了麼?」從頭至腳的將弟弟打量了一番,但見他神清氣爽,衛璪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最後直盯在了他的胸前,就在五日之前,舅舅的劍刺進了他的胸膛,那一劍雖未致命但也應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疤。如果不是阿珠在這里,他或許會沖動的將弟弟的衣襟打開瞧上一瞧。

「阿璪,讓你們擔心了,母親現在怎麼樣?」

衛玠話一落音,衛璪便將他拉著進了書房,將阿珠遣開後,便道︰「你把衣衫解開,讓我看看傷口。」

「真的是好了,若你不信,我便給你看看吧!」衛玠見哥哥緊張的樣子,不覺好笑,不過為了讓他安心,他也十分應命的將衣衫解了開,那道劍傷的疤痕自然是有的,只是沒想到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阿猛那個女子果然不像是凡間之人。」衛璪微微沉吟,目光忽地落在了他的衣領處,奇怪的問道,「你脖子上是什麼,怎麼紅紅的?」

衛玠用手一抹,竟見手上一片櫻紅之色,那是他用鳳仙花汁給阿猛所涂的唇色,也就是說剛才哥哥所看到的便是阿猛的唇印,他臉色微微一紅,尷尬的笑了笑道︰「不小心染上的花汁,沒什麼……我去拜見母親吧!」

衛璪若有所思,但見他就要走,又低聲喝止道︰「慢,母親已經睡了,你應該也累了,還是洗洗休息,明早我們再一起拜見母親!你在舅舅那里到底學了些什麼,今晚想清楚,明早該怎麼回答母親。」

「嗯?」衛玠微有些詫異。

「你甚少離家這麼久,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我便告訴她,你被舅舅留在了汜水學習一些東西,這也是舅舅的意思,所以,你今天晚上好好想一想怎麼圓這個謊言,讓母親安心。」

「原來如此。謝謝你,阿璪。」衛玠的心情十分好,對于哥哥提出來的要求,他覺得完全不是難題,所以他回答起話來都是滿面春風的。

可是等他走到書房門前時,衛璪又再一次叫住了他︰「阿虎……」,欲言又止。

衛玠此時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轉身便問︰「阿璪,你到底想說什麼?」

兩兄弟之間頓時出現一陣沉默,良久,衛璪才低聲問道︰「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子,是麼?」

衛玠沒有回答,他甚至有點心虛,難道阿璪從他脖子上的唇印已猜到了一切麼?不過,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不如就跟他先提一提向滎陽嵇家求親的事。

「那日,你為了她甚至連命都不顧了。」衛璪看著他。忽又嘆息了一聲。「其實舅舅的那一劍未必就是想取她性命的,可是你……」

「舅舅如今好麼?那日你們也在法場附近,孫秀沒有對你們起疑心吧?」衛玠突地轉移話題問。

衛璪微訝,知他不想在上一個話題繼續下去。便嘆了口氣。接道︰「舅舅還好。那日親見法場的人甚多,人群冗雜,我們不過是路過那里。後來舅舅還是帶我去了汜水關散心,孫秀的人再怎麼查,也不敢查到舅舅的頭上,畢竟舅舅手上握有汜水關十分大軍的兵權。」

衛玠點了點頭,忽地誚笑的問了一句︰「孫秀他應該離死也不遠了吧?」

「你胡說什麼?」衛璪微驚,立聲喝止。

衛玠這才低下頭來,其實他也是听阿猛說了那一句——叫他待孫秀死後去滎陽嵇府求親。

阿猛是有預知後事能力的,倘若孫秀還能長命百歲,她應該也不會說出那一句話。

「我只是隨口說一說,孫秀一日不死,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寧,自他與趙王執掌大權以來,多少士族被夷三族,他們殺的人已是成千上萬了吧!」

「阿虎,即使我們這樣想,但也不能說出來,所謂禍從口出,你不是不懂。」

「可是你看,連江湖上的平民都敢從孫秀的屠刀下劫囚,秦時便有陳勝吳廣等農民起義,而那些士族卻只能箴口默言以求名哲保身。」

「有些事就是這樣,平民敢為而士族不敢為,君不得民心便使民怨激反,只因那些平民也被逼至走投無路,他們可以打著推翻暴政的旗號,而士族還在食君奉祿,你若反了便是對朝庭不忠,史上也會留下千古罪名,而且士族往往是罪及一人而禍及三千,沒有誰敢拿三族的性命來作賭注。」

見衛璪說得嚴肅而激動,衛玠心中一陣愧疚,接道︰「阿璪,你說的我都懂……剛才的話我也只是跟你說說罷了。」言罷,他也看向門外的一片月色流光,低聲道,「時辰不早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去拜見母親。」

衛玠這麼一說,衛璪便無言以對了,其實他還想問衛玠是否有看到那日法場上所劫去的囚犯,但想到此事涉及到那個女孩的密秘,衛玠不一定會告訴他,便也作罷了。

衛玠躺在床上時,滿腦子里都是阿猛的影子,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會有那麼多的面,她表面英姿颯爽大大咧咧,其內心卻是無比溫柔細膩,她總是眉梢眼角含笑帶著些許的玩世不恭,一副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樣子,卻也會偶爾露出嬌羞楚楚動人的一面,而更讓他無法抗拒的是她的柔媚與主動,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他魂牽夢縈牢記腦海,哪怕是入夢也揮之不去。

而在這個連夢境都變得十分美妙有趣的夜晚,衛萌萌卻來到了一個荒效野外的茅舍之中,這間茅舍之中瑩火幽微,非常黯淡,里面住著的正是愍懷太子和其子道文。

自上次劫法場之後,她本來應該極早的來與愍懷太子會面,但因叔寶的事而拖延了五天,這次來的目的也正是與之商議那些所劫囚犯之事的,要知道這次所救之人是潘安與石崇,對于石崇這個殺女婢而炫富的偽君子,她並沒有什麼好感,但潘安這位歷史留名的大帥哥,她還是很感興趣的。

給愍懷太子發出信號之後,茅舍之門應聲而開,她走進去後,就見愍懷太子早已坐在地上等候著了。

小道文再次給她倒上了一杯熱茶,她見這小男孩長得甚是冰雪可愛,不禁模了模他的後腦勺,笑盈盈的道了聲謝,並從懷中取出一只風車送他玩去了。

「謝謝姐姐……」小道文笑得非常開心,一聲姐姐叫得衛萌萌也甚是高興。

愍懷太子一直靜靜的看著,此刻看到道文臉上洋溢著天真浪漫的笑容,心中似有觸動,臉上也漸漸的展開了微笑,只不過那微笑在這樣一張刀疤縱橫的臉上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太子殿下,我便開門見山的說了,你將潘安、石崇與其家眷都安置在了什麼地方?」

「姑娘的馭鳥之術實在是令在下大開眼界,吾听聞孫秀最好那些詛咒巫術之說,北邙山所建的寺廟連神像都開口說話了,不知這烏鴉成群劫走囚犯之事,他會如何向天下百姓編造謊言?」

北邙山的寺廟之中,神像忽然開口說天降神諭,應立趙王司馬倫為天子,方可興我晉室。這樣的傳言她也有耳聞,怪力亂神之說向來都是人為,晉書上也有記載,孫秀專門制作詛咒制勝的巫術文章,令其親信扮作仙人王喬,以神仙文字來蠱惑百姓,預言司馬倫國運之長久。但此刻見愍懷太子岔開話題,她心中略有些不悅,頓了許久,才接道︰「孫秀殺人成狂,本就已失人心,即使沒有這烏鴉劫法場之事,他的命數也不久矣。」

「我听說姑娘亦會算命,你既說他命不久矣,那便也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愍懷太子笑道。

衛萌萌笑了笑道︰「你是說測字算命麼?我耍的也不過是騙人的把戲,作不得真。我知太子殿下的用意,孫秀欲以巫術傳言助趙王登上王位,太子殿下便也以巫術傳言反其道而行之,不過,又何需如此,齊王與趙王不合已久,早已暗藏謀反之心,待到齊王的義軍一到來,便也就是趙王與孫秀的死期了。」

「姑娘分析的是,趙王當政,孫秀掌權,所提拔的人士皆是與他們親近的無用之輩,有志之士受到排擠,如齊王,與趙王合謀除掉賈氏外戚之後,卻被孫秀用計趕出朝堂只做了個游擊將軍,想來齊王在許昌謀劃得也該差不多了吧!」愍懷太子說這番話的時候,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話題一直環繞在這些政治之事上,衛萌萌一時也失去了耐心,便再一次問道︰「潘安和石崇呢?太子殿下欲拿他們來做什麼?」想到那些被他用來隨意犧牲的死士,她眸中冷然的光芒一閃,「難道太子殿下想用他們來做死士?」

愍懷太子剛送到嘴邊的茶杯一頓,他垂著的眼簾下看不出是什麼神情,但也好似在壓抑著什麼一般,半響無語,待到衛萌萌不耐煩的站起身準備離去時,他才道︰「願不願意做死士,我會遵從他們自己的選擇,都是從法場上撿回來的性命,如今也回不到過去再享榮華富貴了,就是離開了這里,你認為他們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愍懷太子抬頭看向她,那表情是十分漠然而淒涼的,只因他自己也是回不到過去而只能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衛萌萌不免又對他生出同情,嘆了一口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活著便好!」說完,她又提出要求︰「現下,我只想見潘安一面。」

「見他做什麼?」愍懷太子的眸中露出好奇。

「好歹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帥哥,想問問他這一生郁郁不得志,落得如此下場,有何感想?」

這也算是一個必須要見上一面的理由嗎?愍懷太子怔愕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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