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天下來,雷間泰累到不行。
帶著庫哈去見成大人,進宮面聖,跟著成大人與相關的官員會面,與各地商會會長見面商討,還有……應付阿秋的糾纏!
他的女人又不在身邊,有時候他真想沖出去大吼一聲,然後騎上馬狂奔回家,把他的小娘子扛到床上永遠不再下床,就這樣溺死在她的懷里。
可是……他還有他的責任!
雷間泰煩躁地睡不著覺。
好熱!
他猛地從床上起身,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磚上,背脊竄起一陣涼意,但很快又破燥熱的風給吹散了。
雷間泰重重地悶哼一聲。
要是他的小娘子在的話,肯定會給他打扇擦汗,了不起他忍著熱,只要她乖乖給他疼愛,讓他快活賽神仙,他才不管什麼熱不熱呢,兩個人能在一起,那才叫好!
還有他倆的小寶貝兒,她有沒有照顧好?
越想心就越煩躁,就著微亮的月光,雷間泰在倦大的屋子里不耐地來回走動著。
他當初離開家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雷泰才剛這樣想,一陣恐慌襲來,他堅定地搖頭,不行!他不能冒任何風險,哪怕只有螞蟻那麼點大。
「嗚!」雷間泰低吼一聲,彎下腰抱著自己的腳,痛得齜牙咧嘴。
原來,他不小心踢翻了裝著冰塊的木桶,木桶和厚重的冰塊一古腦兒全砸在他的腳上。
真是倒霉到家了!
雷間泰哀怨地更想家了,怎麼一離開家,他就沒遇到好事呢?他一邊咒罵著,一邊把倒把在腳上的木桶扔到一邊。
剛想扯喉嚨喚小廝來整理,門就啪嗒一聲被推開了。
燭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阿秋穿著單薄的褻衣款款而來。
「雷爺,阿秋听到了動靜,出什麼事了?」
別又來了!雷間泰閉上雙眼,不耐煩到了極點。
「啊!雷爺,你的腳!」
雷間泰的腳背腫得老高,表皮瘀紅一片,大概明天就會轉為青紫。
「雷爺,讓阿秋扶您。」阿秋低子,欲扶起雷間泰,那欺霜賽雪的高聳胸脯暴露無遺。
「走開!」雷間泰猛地推開她,再也不遮掩心中的厭惡。「我自己可以。」
阿秋沒提防雷間泰這一推,軟倒在地上,姿態嫵媚。
她回身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哀怨地問道︰「雷爺,你為何對我如此無情?」
雷間泰的臉色冰冷,他咬著牙,硬是忍著腳痛,坐到椅子上。「阿秋,在你爬上庫哈的床時,我們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不是那樣的,雷爺,不是那樣的!」阿秋哭著,爬到雷間泰的身前,攀著他的膝蓋,跪在他面前。「雷爺,阿秋愛的始終都是你啊!」
「那為何要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勾搭庫哈?」雷間泰看也不看她。「你還是自重吧,畢竟你現在已經是庫哈的妾了。」
「你從來都沒愛過我!」阿秋哭喊著,「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庫倫,常常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載的,我難道不會寂寞嗎?」
「所以你找上庫哈,我沒有怪你們。」雷間泰用著僅有的一點耐心解釋。「庫哈是個好男人,你好好珍惜吧。」
他跟庫哈有兄弟之情,當初把阿秋介紹給庫哈認識的時候,他就看出庫哈對阿秋有意,他也不是故意把阿秋讓給庫哈,實在是當時自己一個人,跟著商隊東奔西跑,每多活一天,都可說是撿來的,他也不想耽誤阿秋,所以默許了阿秋和車哈的相好。
至于現在,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妻子,更不可能去招惹兄弟的女人,阿秋的心意,他不能領,也根本不想領!
阿秋心里不甘心地想著,這些時日以來,她三番兩次地刻意勾引他,他都是不動如山地推拒,難道她就真的不如他那個村姑出身的娘子?
「她哪里比我好?」阿秋嚶嚶哭泣著。
「也許她什麼都沒你好,但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女人!」雷間泰低聲勸道︰「阿秋你出去吧。人生的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既然已經選擇了庫哈,你就要盡心盡力地伺候他,他是你的男人,你這樣對待他,也許到最後連他都會失去。」
阿秋面色一僵,停頓半晌,擦去眼淚,慢慢起身,再轉身看向雷間泰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知道她當初選錯了,錯失了如此偉岸英武的男人,那是她一輩子的遺憾,但她不想再造成另一個遺憾。
「雷爺,阿秋去叫小廝來給你敷藥。」
「多謝!」
而門外緊握著長劍的庫哈,呆呆地背靠著牆,雪亮的劍身在月光下閃動著幽冷的光芒。
他本來是要來殺他們兩個的,可如今……
阿秋走了出來,看到庫哈,又看到了他手中的劍,她愣了一下。
「庫哈……」
庫哈回神,收回了劍,「當初是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庫哈,我不會再這樣了,從今以後,庫哈就是阿秋的天,阿秋再也不會離開庫哈。」
庫哈感動的看向阿秋,他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得到她的心,「阿秋……」
阿秋回頭看了看雷間泰的屋子,眸中閃過一絲留戀,但很快便消失。
她對庫哈說道︰「是我們欠他的。」
庫哈點頭。「我們這輩子欠他的,就算拿命來還都還不清啊!」
阿秋握住庫哈的手,堅定地說道︰「雷爺是我們值得用命來托付的男人,不管我們在買賣城的生意做得有多大,雷爺都是我們的主子。」
庫哈點頭。
江紅香鼓起重新生活的信心,把雷間泰拋到腦後,每日認真操持家務,關心弟妹,照顧自己的身體。
十幾日過去,村里就起了謠言,大家都認為江紅香是被雷間泰給拋棄了,有人同情憐憫,更有人幸災樂禍,總是有人找到借口就往雷家跑,假惺惺地說些听起來真心實則落井下石的話來「安慰」她。
江紅香起初還敷衍幾句,後來索性閉門謝客。
偌大的雷宅漸漸無人往來,像是一座死城,等待著被別人遺忘。
被夫君無情拋棄的女人,縱有萬貫家財,也是一種徹骨的悲哀!
更何況,沒有了男主人的家,就像是一座敞開的寶窟,怎能不引來強盜的垂涎?
于是,在伏暑最熱的那天,雷家出事了。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不得了了!」看門的門房急得滿臉通紅,一身是汗,他一邊叫喊著,一邊向主屋狂奔。「少女乃女乃,出事了!」
門房還沒到主屋,就被管家喝斥住,「你想死了?少女乃女乃最近身子不舒服得緊,你鬼叫個啥?去去去!」
門房一邊猛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不是的,管家,外面,外面來人了!」
管家眼一眯,問道︰「誰來了?」
「是村長,村長帶了一群人來鬧事了!」
管家一愣。「村長?」
這個人怎麼好像已經消失很久了似的?
難道是為半年前的賭約而來?
管家掐指算算時日,真是巧也不巧,今天正是賭約到期的日子。
可雷爺已經贏了賭約了啊!照理說,他老人家該去的是縣衙門主動請辭吧,干麼跑到他們家來?
「管家,他們這群人可是拿著家伙來的,要不要叫少女乃女乃?」門房膽顫心驚地問。
管家思忖半晌,正要開口一一
「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我就在大廳里見他們。」江紅香沉靜而冰冷的聲音傳來。
管家和門房同樣一驚,趕緊回身行禮。
「少女乃女乃,這事還是老奴來處理吧!」管家有點放心不下主子挺著這麼大一個肚子,獨自面對外面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江紅香擺擺手,沉著地說道︰「不!我要自己處理,我是這個家的主人,如果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讓你來處理,你不在了,我怎麼辦?」
管家抬頭,驚見主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鼻子一陣發酸。
雷爺啊,你到底在干什麼?
你再不回來的話,主子可能真的就不要你了!
好累!
連趕了幾天的路,換了兩匹馬,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只是身體雖然已經累到極限,心卻像是插了翅膀,渴望快點飛回自己的家。
那個有娘子、有孩兒、有弟妹的家!
雷間泰一邊跟疲累奮戰,一邊連揮馬鞭,奮騰的馬蹄一腳踩進水窪,水珠四散,稀濘的泥水淋了他一身,此時什麼都擋不住雷間泰的腳步,因為惦記著家中的女人和孩子,他歸心似箭。
村口遙遙在望,一個人遠遠奔辨,揚起一陣灰霧。
雷間泰蹙起濃眉,心中突然一陣揪痛,心頭莫名襲上深濃的恐懼。
就在馬與人即將擦肩而過之時,雷間泰拉住了馬韁。
「你是雷家的小廝?」
雷間泰長腿一蹬,利落地翻身下馬,問道︰「你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事嗎?」
小廝哭得雙眼模糊,視線茫然,什麼都看不見,但還是听出了主子的聲音。
他「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上。「主子,你快點回去,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村長……村長他們……」
雷間泰哪還听得進一個字,立刻飛身上馬,雙腿猛踢馬月復,馬兒吃痛,如箭般飛駛而去。
「你相公是不是卷著大家的錢跑了?」張大千臉色猙獰,步步逼近。
一群村長派的人和柳媽媽緊隨其後。
柳媽媽走到江紅香的身邊,先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而後諷刺地酸道︰「呸!連相公都管不住的女人,還有臉住在車輞村?還不快滾出去!」
這賤蹄子,終于有今日了吧?
柳媽媽哼了一聲,始終沒忘記當初江紅香是如何拒絕她的,現在沒有雷間泰當她的靠山,她正好可以利用村長好好報復一番。
江紅香冷眼掃視四周一圈,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想干什麼?」
「干什麼?」張大千揮著肥短的五指,指揮帶來的手下。「你們還傻站著干麼?還不趕快把這個女人和她的弟妹給我丟出車輞村去?」
「誰敢?」江紅香一伸手臂,把一群凶神惡煞擋住。「村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時你應該去縣衙門遞辭帖才對,為什麼帶了這麼多人到我家來鬧事?」
張大干臉色不善,開口強辯道︰「雷間泰私自離開商會,大家的銀子都被他掌管著,我斷定他帶了銀子跑了,」他哼了一聲,態度非常不屑。
「再說,他現在已經不是車輞村的人了,我和他之間的賭約根本不能作數!」
「听說雷間泰很久沒回家了,也沒消沒息的,不是明擺著已經不要這個家了嗎?你還厚臉皮死賴在這里干麼?」柳媽媽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旁邊加油添醋。
「雷家人,滾出去!」
「滾出去,滾出去!」
眾人都高舉著手里的家伙,大聲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