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庭沛眸光不辨,卻也道︰「此事是臣之失,臣必當徹查清楚,給皇上,給十四衛將士一個交代。」
姬弘智眸光微緊,闔目沉思,視線卻也落在了一旁的姬雲翊上。「雲翊,你覺得呢?」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姬雲翊卻也緩緩站出,不急不緩道︰「兒臣對財務倒是不怎麼了解,這事,七皇兄應該比兒臣清楚些。」
姬雲翊說完,百官亦是一頓,這七皇子姬雲輒母家是商賈大家,財務之事想來也了解幾分,確實比姬雲翊要合適些。
「朕到忘了雲輒。」姬弘智眸光亦一亮,官場之道他豈會不懂,若要徹查就絕技不能交給曳庭沛,望了望一旁立于朝堂的姬雲輒,姬弘智這才道︰「雲輒,此事便由你去徹查。」
這七皇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卻也平添幾分溫文爾雅。
「父皇……」
「父皇!」姬雲輒剛想說什麼,卻見太子姬雲棣在收到曳庭沛的眼色後亦急急開口,打斷了姬雲輒的話。
姬弘智微微蹙眉。「怎麼?太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父皇!此事牽連甚廣非同小可,七弟雖精通商道,可處理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兒臣遠與七弟一起,徹查此事,絕不姑息牽連之人。」
姬弘智闔目沉思,稍後說道︰「既如此,朕便將此事交于你二人,此事必當嚴查。」
「兒臣領旨。」
曳庭沛一行人退出銘政殿,剛出華辰門,余志縉便也跟上曳庭沛,小聲問道︰「大人,我們為何要自行清查戶部。」
曳庭沛神色不怎麼好,他明明已經請旨徹查,可皇上卻並未允許,偏偏要交給一個沒怎麼處理過政事的七皇子,這表示,他對自己的信任已經有所懷疑了。「自己不查,難道要等著別人一網打盡?」
余志縉額頭陣陣冷汗冒出,卻也不敢再多言。
而曳庭沛卻突然駐足,冷道︰「那幾個官員是怎麼回事?」
莫不尋一襲朝服,臉色亦有些難看,恭敬道︰「都是平日里的愣頭青,向來不敢言什麼,卻不知今日為何這般大膽。」
「就算敢言,亦不會這般湊巧,若非蓄謀已久,便是受人指使,你且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曳庭沛眼神微眯,那幾個官員他也是知道的,只因有些無意又不好多言,才會放任他們做到一個三品的位置,沒想到今日竟會干出這等事。
「受人指使……」莫不尋亦微微蹙眉,似想到什麼,眸光亦露出一抹精光。「難道是翊王……」
「你御下不嚴,如今卻還來問本官?」
莫不尋一時語塞,十四衛府掌管姜水城的宿衛,並不具備真正的戰時指揮權,但實力和權利卻不小。」大人,此時最主要的是如何應對,雖太子也掙到了徹查的權利,可輒王那里……「余志縉亦開口,戶部水極深,若真要徹查,只怕自己性命堪虞。」先不要妄動,看看輒王的意思,這段時間都收斂些,若再出何事,也別怪本官無情。「
莫不尋余志縉兩人皆被他語中的嚴厲震得一頓,沒有立時接話,卻見曳庭沛道︰」這幾日若非緊急情況,不要再隨意小聚,若輒王問話,你們該知道如何回答。「」下官明白。「
•••
天機府。
縴細的手指試了試水溫,這才將自己埋在這溫暖的熱水中,如墨的長發在水中輕浮,張開著一張詭異的網。
望著這彌漫的煙霧,妙弋微微抬手,感受這如臨仙境的美感。白皙的手背之上亦沾染了不少鮮紅的花瓣,美艷異常。
忽略掉浮在清澈的水面的長發,低下頭看著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中陌生的面龐,精致面色下的容顏讓自己都覺得陌生。
忽然,倒影中的眸子猛然一緊,手指輕拍水面,快速扯過附近的沙曼,身體在空中旋轉,猶如一副絕美的畫,久久,才緩緩落地。
鮮紅的沙曼將那女子身形盡顯,濕透的長發略帶著一絲凌亂地貼在她的身上,愈發襯托得她面容細致荏弱,身軀縴細,只偏生那雙嗜血凌厲的眸,卻偏生打亂了所有猜想。
視線緊緊落在那門掩之後,妙弋冷聲道︰「出來!」
能這般悄無聲息的接近天機府,接近自己,那人亦不言而喻。
幻佘妖孽的眸子淺笑著,抬手擋過一旁的沙曼,這才緩步走近,輕撫自己如雪的袍子,似乎並未在意此時正在怒意上的妙弋,雲淡風輕的開口道︰「能察覺到我的氣息,你的內息倒精進不少。」
「為何會來?」妙弋站在原處,血瞳依舊望著眼前的人,只是眸子中的凌厲卻減了幾分,幻佘雖處事乖張,但卻也和自己一樣,唯一只听主上的命令,如今他來,是他又有新的指示嗎?
「如何不能來?」優雅的坐著,替自己斟了杯茶,修長干淨的手指優雅的將桌上那上好的白瓷茶杯遞到嘴邊,輕嗅,邪魅慘白的容顏再次劃過了笑意,這才輕抿一口,滿意的點頭,果真是好茶。「莫非你是怪我未經你的允許進了這里踫巧踫到你沐浴?放心,我對發育不全的身子尚不敢興趣。」
妙弋依舊站在原處,血眸卻緊了幾分,久久,卻也無奈的搖搖頭,道︰「丫頭,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師傅,便不能來看看你?」
他這次來這里,的確是一時心起,前些日子回破剎,踫巧知道霖給她安排的新任務,這丫頭在破剎四年,是什麼心性自己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不知為何卻有幾分擔憂,這才想來這天機府瞧瞧,卻不想這丫頭惦記的,竟還是霖。
「我去換件衣服。」妙弋眸光收緊,確認在幻佘眼中看不到其他,這才閃身到了屏風後面。
幻佘嘴角勾笑,卻也淺酌著香茶,淺色的眸卻也落在一旁桌案上精致的紫檀木盒之上,他知道那里面放著的,是她的禁忌,任何人觸踫,皆死。
不等片刻,便也見那女子從屏風後走出,依舊是一抹血紅。
其實他也曾經問過她,為何獨愛紅色,而她亦答過自己,因為它似血,即便是殺戮無數,也能替其掩蓋著。
而從她著上紅衣的那一天,從她踏入破剎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踩著尸體活著,沁著鮮血生存。
「剛入這姜水城就听到徹查戶部一事,與你有管嗎?」。幻佘語氣寡薄,由如他的膚色和眸色般,讓人看不清絲毫情緒。
來姜水城,他亦仔細調查過,那幾個十四衛的官員是膽小之徒,不會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請奏此事,而當時那幾位官員入宮時,神情亦有些奇怪,所以他才猜測,此事與她有關。
「若要拉下太子,尚書令必要先受挫。」理所當然的聲音沒有絲毫語氣,猶如她之前執行命令般,這殺戮廢儲在她這亦是雲淡風輕。
「這曳庭沛為官多年,在宮中權勢頗深,這次卻被你算計,若是知曉,必定氣極。」幻佘雖語氣輕松,可心底亦是為她一緊,霖的目的他不是不知道,需要她也是早就知曉,可如今實施起來,他竟還是有些不忍。
「他雖權勢頗大,卻也不會懷疑到我一個小小的司巫之上。」更何況她已用催眠術抹去了那幾人記憶,甚至在他們潛意識埋下是翊王所指的暗示,只怕曳庭沛的視線也會被引指。
「你這司巫當的可不小,剛剛上任就三把火的把中士女巫都罰了,只怕她們現在亦怕極了你。」
「做錯了事本該認罰,我並非故意為之,收攬人心不一定要靠震懾。」
幻佘倒不奇怪,削薄的唇亦是勾起邪魅一笑,眼神卻收緊了幾分。「那收攬人心要靠什麼,情愛?」
「情愛的確是籠絡人心的手段,可若當真,必定萬劫不復,而我,沒有資格。」幾年的相處,她自明白幻佘要問的是什麼,只怕他也是知道自己新的任務,才會來此,說這番話,而自己若此說,亦不過只想讓他安心罷了。
幻佘淺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復雜,隨即卻也恢復起了一貫的笑意,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極細的冰心箋,這才道︰「這個冰心箋留著,若有意外,按下開關,破剎的人會第一時間到的。」
妙弋看著那桌案上赤金的冰心箋,這個她到听幻佘說過,是主上為了防止意外命巧人所做,極其精貴,而整個破剎,亦只有主上,左右剎使才有,而現在,他竟將這個給她。
「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在你,給不給在我,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該把命給我留住了。」幻佘說完,卻也起身,剛想離開卻忽然想到什麼,駐足。「對了,還有一個東西。」
妙弋只覺一股寒風襲來,妙弋抬手,手上卻也多出了一個黝黑的藥丸。
只听幻佘道︰「這個月的解藥,霖給的。」
說完,便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房間中,速度之快,仿佛從未有人來過般。
而妙弋望著那藥丸,眼底亦復雜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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