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有一個人替他洗衣服,不會像洗衣店一樣帶著一大股劣質洗衣粉的味道。
習慣有一個人給他每隔一個小時發些無聊可有可無的短信,雖然他大多數時候看也不看就刪除。
習慣有一個人在家里把房子打掃的干干淨淨回家就能聞到飯香,能掌握他所有喜歡與不喜歡的嗜好,一切都以他喜歡的來做得比飯店還好吃。
習慣有一個人晚上睡在身邊不吵不鬧,半夜他把被子踢了幫他蓋上,而自己為了不讓他感冒蜷縮著在角落里。
甚至習慣有一個人在他出去玩的時候看著他的背影,在他到處沾花惹草後替他處理,趕開他身邊除了她之外的別人。
他心情暴躁地打算惡狠狠地質問她到哪里去了,卻得來電話那頭的甜美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一怒之下摔了手機。
她消失—無—錯—小說四個月。
他的生日,很多人給他送禮給他辦party他也沒有去,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原來他們的小房子。很整潔,看樣子她是回來過,可是地上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走了一圈,發現她沒有帶走什麼,只有他們以前的照片和她自己的一些個人用品。窗台上的薔薇好像很久沒有人澆灌,有些枯萎的痕跡。
他突然覺得這間小房子很空,空到連每一次呼吸都有回音。而無法想象曾經那些年他的生日他和朋友私混時,她一個人枯坐到天明。把沒人吃的蛋糕放進冰箱,把給他的禮物放在桌子上,然後疲憊地上班。
他站在沒有開燈的房間。突然有一滴一滴的熾熱的液體月兌眶而出。
他這才意識到她像空氣一樣存在于他的身邊,沒有存在感,抽離的一瞬間卻差點窒息。
可是他是何等高傲的人,即使這樣也不願意低頭認輸。
26歲她消失第五個月。
他卻接受了父親安排的和另一個女人的商業聯姻。
他們飛速地訂婚,甚至炒作在報紙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將于十二月結婚。
他抱著最後一搏的心態等待著她的主動認錯求他回來,他就能以高姿態勉為其難的接受。
可是兩個月卻緲無音訊。
婚禮那天選在聖誕節。他記得她以前曾經對他說。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下雪的聖誕節教堂結婚,一起走過長長的紅地毯,頭上飄上雪花就能到白頭。他曾不屑地嗤笑她很久。
整整一天他都心不在焉。今年聖誕剛好在下雪。漂亮的新娘挽著他的手走著的時候,他眼里卻一直出現她微笑的樣子。
而來賓里也沒有她的臉龐。
在交換戒指的那一瞬,他像是如夢初醒,對著眼前陌生的女人扔下一句對不起。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飛奔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在那一瞬他覺得該和他交換戒指的人只應該是她。
他欠了她太多東西,多到用一生才能勉強償還。
16歲他知道她喜歡他,卻不以為事地當成炫耀的資本,從不回應。
17歲他沒有拒絕她,只是因為他覺得被她喜歡挺好,逃課不用被抓到值日也可以懶得做,看她看見自己羞澀的樣子挺好玩。
18歲他可以在外面隨意揮霍,因為只要有她自己不用怕沒錢玩。雖然知道她打幾份工卻可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19歲以為可以擺月兌她,卻沒想到她竟然和他在一個學校。不過多了個跟班。他也可以隨時以任何方式甩掉她,也不以為意。
20歲他容忍她在身邊,失戀時可以隨時隨地有個人陪他喝酒解悶,不開心時也可以有個人當樹洞陪他刺激,甚至追女生也有個好幫手。更何況這麼多男生羨慕。
21歲她對他說出都心知肚明的那三個字。他沒有想到這一橋段,他怕被束縛的感覺,想著的卻是以什麼手段推開她。
22歲他終于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開,有百分百的把握,他知道她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雖然身邊好像空了什麼,卻自以為是的自由了。
23歲偶然听說她要出國的消息,那一瞬間不是沒有詫異的,甚至有些緊張。說不清什麼感覺,覺得她理所當然地該在他身邊,于是裝醉把她留在身邊,他知道她一定不會放棄他。雖然事後知道這是她的夢想有些淡淡的可以被忽略的愧疚感,于是他和她在一起。
24歲25歲他卻無時不刻地在後悔當初的決定,于是變著法子折磨她。不高興就罵她打她砸東西,比以前還要放浪的生活,看著她的眼淚看著她的憔悴看著她的難過像上癮了一樣。她對于他的所有意義,僅限于保姆,陪睡,發泄對象,無償善後者,跟班。連朋友也沒有算上。
他知道她每年他的生日都會一個人等到清晨,他卻從來不記得她的生日。
他知道她工資不多,卻要每次都把錢用來給他買名牌衣服,自己卻穿地攤貨。
他知道她害怕走夜路有夜盲癥,每次回家都會摔很多次,但是他懶得去接她一次。
他知道她有胃病會經常嘔吐,他卻沒有在她疼得走不動路的時候給她買過一次藥,是她死撐著。
他知道她聞到芒果的味道會過敏,卻因為自己想吃,逼著她做沙拉。
他有很多知道的事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他都不想去探究,而她習慣付出他就習慣接受。
而這樣常年累積下來她早已像一粒蠱深深埋在他體內,此刻病如膏肓才恍然醒悟。
而解蠱的咒語是我愛你。
找了很多她以前會去的地方,也去過雜志社卻得到她早就辭掉工作的消息,打了很多遍電話,這回直接是您撥的電話是空號。
恐懼從內心一點一點滲出來揪住他脆弱的心髒。最後走回到以前的小屋前,敲門也沒有回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遠遠有一個打著傘的身影從白茫茫中走過來,他的心如擂鼓。
來人卻並不是她,是個長相清秀的眼楮很紅腫的女孩子,看見他有些詫異。她從包里拿出一件東西交到他手里,仔細看是一封薄薄的信。
女孩呵著氣問他,你就是顧溢先生嗎,你果然來了啊。
他皺了皺眉,那女孩接著說,這是簡生兩個月前讓我在今天到這里來交給你的,沒想到你真的在啊。
他感到自己心里像是開花了一樣,他聲音顫抖,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嗎?
女孩瞬間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他,隨後慢慢地說,你不知道?
看到他一臉呆怔她接著說,七個月前她到醫院檢查出的胃癌晚期,六個月前她到醫院住院,兩個月前你和你的未婚妻訂婚她讓我把這封信給你,昨天晚上她去世了。
七個月前她第一次和他吵嘴,平靜地看完一場電影,然後和他分手。
六個月前她辭去工作,帶離她的一切回憶離開他的生活。
兩個月前是用了多少的悲痛看到他訂婚的消息,寫下最後一封信。
12月24日是怎樣在平安夜終于抽離他的生命。
他顫抖著打開那封信,眼淚打濕黑色鋼筆娟秀曾在他作業本上頻繁出現的字跡。
我愛你十年如一日沉澱,
放手給你所有碧海藍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