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殊在家消息閉塞,不知道外面時局如何,唯有每日看早報以觀世情,終于在二月十六日那天,看到方回在華國報撰稿︰孫中山以「反對共產主義就是反對民生主義」之語的新聞嚴厲訓斥國民黨右派的新聞。靜殊有一陣的感慨,很多事終究要搬到台面上來了。
只是,浩森又說,現在平靜的很,就像園子里池塘的的水一樣,微風飄過,連漣漪都沒有。說這話的時候,倆人正依偎著坐在池塘邊的小亭子里,陽光煦暖,春意已經濃郁。靜殊手搭在欄桿上支著下巴思索,她是有點擔心,物極必反,這平靜下面是否暗含波濤又誰能知道呢?
浩森從後面攬著她的腰身,把她攏到自己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卻是半晌不作聲,靜殊奇怪轉頭看他,這人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有點沉默,還有欲言又止。
「怎麼了,這是?有什麼事情給我說嗎?」。靜殊看著他的眼楮,問。
浩森攏緊了她,問道︰「靜兒,你愛我麼?」
靜殊聞言娥眉輕蹙,心里閃過一絲內疚,抬起手模了模他的臉,笑道︰「怎麼忽然問這個?」
浩森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吻,遲疑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你……你很關心卓英,是嗎?」。
靜殊只覺得渾身一僵,強笑道︰「為什麼這樣問?你還吃醋不成?」
「回答我!」
自認識以來,浩森從來沒有對她這般說過話,就算是冷個臉都沒有,今天果然是有事,靜殊不自覺推開他,回首看著水面。
浩森話說出口時已經後悔了,是銘卿今天的話刺激了他,是的,是這樣的。銘卿說︰「浩森,我看你那個同學倒是不知收斂,每次見到靜殊都是直盯盯的看,一點也不避諱人。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麼?雖然那你和靜殊還沒結婚,可是作為朋友都知道,你們在一起是一定的。可憐的是,浩清妹子還念著他。」
心里一直存的猶疑仿佛被銘卿的一番話解放出來,一點一點的,直到剛才靜殊又問卓英那個案件解決了沒有,她最近總是很關心這個,她在擔憂卓英的安危。
他知道不該這麼問靜殊,可是一直以來,靜殊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她愛他。他的心總是沉沉落落,飄在空中,這種滋味沒有人知道。
如今問了也是問了,索性直截了當。
「靜兒,告訴我,你很關心卓英,對嗎?」。
靜殊仿佛嘆了口氣,半晌才道︰「不錯,我很關心他。但是……你不要多想,我對他沒什麼。」
「真的?」
靜殊回首看他,如此優秀的男人,她還想什麼呢?況且……
「恩。」靜殊點了點頭。
靜殊一向不會騙人,性格利索似男子,她說沒有什麼就一定是沒有什麼,浩森眼中迸出欣喜,心中安定下來,上前握住她的手。
靜殊定定地看著他,他眼中的喜不自勝,就像春日的驕陽,本是溫暖的,卻又生出幾分炙熱來,烤的她心中一陣陣發抽。
李明誠在上次出意外之後不知怎麼的不再和她細說過多政務軍情之事,靜殊很是嘀咕,難道父親真的起了把她圈養在家的念頭了?不過,還好有顧蘭洲這個中間調停人,靜殊央求她去給父親說銷假回醫院工作的事兒。顧蘭洲用指頭點了點她的頭︰「這才養了多久,就又要回去,你父親定是舍不得的。」
靜殊抱著她的手臂搖著撒嬌︰「好蘭姨,你就去幫我說吧,我在家整整兩個月了,骨頭都要散了。」顧蘭洲架不住她的軟語,忙擺了擺手道︰「你搖的我骨頭也要散了,好了,我去幫你說,但是,你父親願不願意你再去工作,我就不知道了。他真是嚇著了,你知道你上次受傷他有多害怕嗎?你是他唯一的明珠。」
她怎麼能不知道?李明誠雖然言語不多,父女倆說起話來雖然也都是和外面的政事有關,貼心的話沒有言談過幾句,但是他看向女兒時慈愛的眼神,是真正的心之所系。靜殊忽然心里觸動,在這「異鄉」為異客的日子里,幸有李明誠看顧,讓她不再抱膝燈前影伴身,她沉寂了會兒,嘆了口氣說︰「要不,我自己去說吧,父親那麼疼我,總不會違了我的意。讓您幫我去說,父親別覺得是我不敢和他說話,才找您傳話的,他誤會了會要傷心的。」
顧蘭洲微笑︰「要不說,你這孩子就是貼心。沒錯,別傷了你父親的心,去吧,你自己去給他說。他就在書房里。」
厚厚的地毯,絨絨的,踩在上面,寂靜無聲。靜殊扶著樓梯一路下到一樓,在拐角處一間房門前停下來。敲了敲門,叫道︰「父親,我是靜兒。」
「進來吧。」李明誠沉沉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撲面而來,不是很嗆人,但是,聞多了可不好,靜殊走上前去推開軒窗。
李明誠鋒銳的嘴角微微揚起,問道︰「靜兒,有什麼事嗎?」。
靜殊走至他的桌子前,看他面前正鋪著一紙公文,上前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名字,倒像是個名錄,奇怪道︰「這是什麼?」
他這個女兒對外面一切事物都好奇,真不像個居家的大小姐,或許自己真不應該拘禁著她,李明誠這番想著,向她招了招手道︰「是下面送過來的軍校第一期學生的名單,想看,便過來看。」
靜殊繞過那個巨大地檀木辦公桌,走至李明誠身前,隨意趴在桌子上瞧起來。軍校?不就是黃埔?算日子,歷史上不就是說下月建校的麼?如今,這已經一條不紊地招完學生了。想來,醫學部第二輪考試估計也已經結束了。靜殊沒來由的一陣想念,想念陳院長、小劉、醫院的那些同事、醫院的那些病患、、、、就連那後花園的枇杷樹此刻也是想念的。
靜殊想起來意,仰起頭道︰「父親,我有事給你說。」
「什麼事?」
「恩……我想著身體也好了,該是回醫院的時候了。」
李明誠聞言默不作聲,靜殊心里有點打鼓,不會不同意吧。
誰知,李明誠忽然道︰「去看書架第三層,第六格里面有個盒子,去把它拿過來。」
靜殊有點奇怪,卻還是听話過去,見第三層第六格里面果然有個黑漆盒子,方方正正的,表面刻著精致的花紋,力道倒很輕,不知道里面放著什麼。
李明誠嘆了口氣道︰「打開看看。」
靜殊聞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扳開側面的一個黃銅暗扣,打開上蓋。
怎麼也想不到,里面竟是一把手槍!
靜殊沒有專業的眼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槍的樣子,只能說它的流線型很好,殼上泛著銀光,很小巧別致,外形很漂亮,她驚愕抬頭看向李明誠,這是做什麼?
李明誠從盒子里把那把手槍拿出來,放到手里掂了掂,他的手很大,襯得那槍越發小了,靜殊幾乎懷疑它就是個玩具。
「靜兒,我本意不想你再出去工作,知道嗎?」。
「父親,我……」
李明誠揮了揮手,靜殊閉上嘴等他說完。
「但是,你本有凌雲志,又恰逢報國時,我想我不該那麼自私。雖然我是你的父親,也終不能禁錮住你的腳步。所以……」李明誠把槍遞給她,「給你防身。我李明誠的女兒不是誰都能傷的了呢!」
靜殊有點發呆,李明誠真的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也是個思想開通的好父親。只是,這防身嘛?
靜殊不敢接,槍可是個武器,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明誠看著她的樣子,嘴角一勾,笑著道︰「不要怕,我的靜兒連拿手術刀都不怕,手槍卻害怕?」
這分明是兩回事嘛!靜殊嘴角一抽,伸出手接過,那槍在李明誠手里看著很小,在靜殊手里倒正好合適,她心一橫,學著前世電視劇中女警的樣子,舉起槍瞄準窗戶裝酷。
李明誠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剛才不是還挺害怕的嗎,這會兒倒又振奮了,只是……他無奈道︰「姿勢倒像模像樣,就是手槍握法錯了。」
靜殊聞言一陣泄氣,她剛自我感覺良好呢!
李明誠好笑地站起來拍了拍她的頭,指點她︰「你看……這樣……對……瞄準……放槍……不要怕,里面沒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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