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洲眼神微閃,看了下林夫人臉色,下一秒便笑吟吟地把手覆在林夫人手上,也道︰「夫人,好久不見」。林夫人感慨了向她點了點頭,目光便向靜殊看去。靜殊淡然而立,臉上含著適宜的笑,見林夫人目光看來,便向她致意道︰「林夫人好。」
「哎呦,大小姐。你好,你好。」林夫人連忙回答,對之態度很是不同。她家老爺早已經告訴過她,這位李家掌珠身份特殊不能怠慢,不單單是因為其父身份顯赫,更听說跟元帥府也頗有關聯。
靜殊眉毛微微一揚,和顧蘭洲對視一眼,顧蘭洲向她示意不用管,她便微微一笑不再作聲。這種寒暄場合不用她開口,听著顧蘭洲說話就成了。
只是,林夫人卻盯著靜殊的臉龐微微發愣,這位李小姐她怎麼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顧蘭洲向林夫人一擺手︰「夫人?」
林夫人猛一回神,暗道自己真是唐突了,目光連忙從靜殊的身上收回,頗為不好意思說道︰「哎呀,瞧我,走走走,咱去里廳。」
顧蘭洲目光從到處貼著喜字的亭台樓閣上滑過,心里微微有些感慨。細細想來,她大概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來過林家,曾經年少時玩樂的場景歷歷在目,只是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一切都回不去了。那曾經傾慕自己的兒郎,如今已經長大,婚姻嫁娶也終有了這一天,且把祝福默默相送,願君了卻舊意,注入新生。
內廳已經有多家女眷在此喝茶,或站或坐,三五成群圍著說話,此時見到林夫人攜著顧蘭洲進來,都停下了說話向門口望。靜殊還未仔細去看,就听到有女聲笑呵呵揚起︰「蘭洲,靜兒,在這兒呢。」
是徐夫人。
她正在喝茶,這會兒見蘭洲和靜殊倆人進來,便站起來迎過來,道︰「可來了你們,哎呀,我自己在這里是等啊等的,沒個能說話的人兒。」
靜殊憋住笑,她這位未來婆婆有時候還真可愛,直腸子的人都是這麼說話的麼?這廳里這麼多人家的女眷,她竟然說沒個可說話的人,這不把這屋子里的人都得罪了麼?她抬眼望去,果然見有幾家親眷微微撇著嘴,有的還小聲嘀咕道︰「是呀,我們自是比不上軍長家的夫人。我們也攀不上這門高親。」
徐夫人臉色微變,林夫人臉上的笑也掛的有些尷尬,倒是顧蘭洲趕忙握住徐夫人的手,親密道︰「讓夫人等急了,走,我和靜兒找個好地兒給你賠禮道歉。」林夫人也連忙點頭道︰「是呢,是呢。」
今天是林家的大喜日子,身為賓客沒有砸人家場面的道理,徐夫人心神一轉,臉色便逐漸放緩,順台階而下,對顧蘭洲道︰「行行行,你這張嘴啊,最會哄人了,走吧,咱去別的地兒,這里面烏煙瘴氣的令人難受。」說著便一左一右攜著顧蘭洲和靜殊徑直出去。
靜殊頭皮發麻,當此之時,只好忽略掉後面那幾位賓客已經轉為青紫的臉色,向林夫人致意了下便出門而去,留下林夫人尷尬地收拾殘局。
待走遠,徐夫人一把拉過靜殊的手,拍著道︰「咱不用和那些人湊近乎,沒來由的失了身份。」
靜殊無奈地點了點頭,身份啊身份,從認識徐夫人起,她就覺得她這位未來婆婆似乎特別注意身份高低,她有時候不禁想,她若不是軍長小姐,徐夫人不知道還會不會特別中意自己?哎。
靜殊側頭看了看顧蘭洲,顧蘭洲接到她的眼神,微微一笑,對徐夫人道︰「行了,咱不說這,今天這高興喜慶的日子。」
徐夫人一撇嘴︰「高興?是馮家高興吧,這里面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靜殊微微嘆了口氣,徐夫人看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眼楮一轉,輕聲笑道︰「靜兒是不喜歡听我們談這些無聊的事吧。浩森一會兒回來找我,你且等著,到時他帶著你玩兒,這林家他最是熟悉了。」
靜殊臉色微微一紅,正欲分解,就听到背後有人笑道︰「不用等了,兒子我已經來了。」
說曹操,曹操便到。徐浩森一身白色正裝,玉樹臨風出現在眼前。
徐夫人和顧蘭洲相顧一笑,均道︰「你們年輕人去玩吧,不必陪著我們這倆不知趣的長輩。」
浩森也不客氣,大方過來模了模靜殊的頭,道︰「咱們去花園逛逛。」
靜殊一窘,抬頭瞪他一眼,不過也不再忸怩,站起來,向兩家長輩打了招呼,才隨著徐浩森而去。
待到人靜處,浩森才拉起她的手,笑吟吟道︰「你不說你不來麼?」
靜殊瞪他,道︰「還不是因為你!你跟銘卿說我不來,害的他還掛電話給我,我也不好推辭。」
浩森露出稍許驚訝︰「銘卿……真掛電話給你了?」眼神有點若有所思。
靜殊嘆口氣道︰「是呢,所以搞得我不來就顯得很沒義氣。」說完,聳了聳肩,道︰「來了也好,看你們這世界成親是什麼樣子,也能當面給林銘卿祝福。」
「你們這世界?什麼意思?說得像是你不屬于這世界似的。」徐浩森好笑地刮了下靜殊的鼻子。
靜殊偷偷一笑,惡作劇道︰「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我是一個鬼魂。所以不和你們是一個世界,你還不害怕?」說著,做一個自以為可怕的鬼魂動作。
徐浩森臉上笑容放大,雙手一伸已攬住她的腰,攜她入懷,輕聲道︰「那麼請問這位鬼魂女士,你為什麼要來我們這人間呢?」
靜殊抬眼瞧他,嘻嘻笑道︰「是要找個身體附身啊。」
徐浩森托起她的頭靠近︰「哦?找到了嗎?」。
靜殊繼續杜撰道︰「恩恩,找到了。他的名字叫徐浩森,我要借用他的身體存活在這人間。」
徐浩森嘴角一勾,壞壞笑道︰「那請鬼魂女士好好借用,不要吝惜。小生願意全力配合。」
靜殊微微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徐浩森是什麼意思,臉上迅速漲紅,伸出手捶他的胸口,道︰「呃,說什麼呢你。」
徐浩森悶悶一笑,把她輕輕按在懷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他怎麼會忘記呢,那一個明媚的下午,在他家絢爛的花園內,他向靜殊表白,可是靜殊直接拒絕了,還說自己是個鬼魂,而他就說如果是鬼魂也是個花魂,只因太美了。那個時候的靜殊對他從來都是義正詞嚴,冰涼而有距離,不想今天,她竟然已經會和他笑鬧,他終于一步一步走進了她的心。
他的努力,靜殊已經看見,這如斯明媚的陽光,一如他明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