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靜殊已不記得斷斷續續都對陳卓英解釋了些什麼,只知道陳卓英最終是答應了。他當時望著窗外,靜殊望不到他的臉色,只听見他的言語和著風吹進自己耳朵︰「你所要求的,我都會答應你。」
就這樣,按著原計劃,陳卓英在一個車廂里等著,浩清自會去找他。而靜殊自己的任務是去纏著浩森以此來掩護浩清那個小丫頭。一切看來似乎都按計劃行事,唯一的一點偏差是浩森的態度。
大家都知道,有一部分人,生氣的時候,是怒發沖冠、天崩地裂,就像浩清。有一部分人,是面容冷冰、沉默不語,像靜殊。卻不知道,還有一部分人,生氣的時候面容仍是和顏悅色的,若不是親近之人,根本就不會發現這種人的情緒變化,這類人的代表就是徐浩森。
列車開始徐徐啟動,向廣州進發。 當當的聲音合奏中,靜殊跟著浩森W@從陳其芳院長那兒回到長官部的包廂,甫一進門,她就長嘆一口氣,張開雙手擁抱空氣道︰「我們就要回家啦,想想真是太棒了。」
浩森嘴角噙著慣常的笑意,把她拉過身側,著手幫她月兌掉繁重的大衣,邊低頭解扣子邊道︰「很開心麼?」
「當然。」靜殊說著,晃開浩森正在幫自己解大衣扣子的手,道︰「不用你幫我,我自己來。」
浩森也不勉強,松開手讓她自力更生,自己也把身上的墨綠軍制風衣月兌了搭在沙發扶手上。頓了頓,才扭頭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剛才……你找卓英是為了什麼事?」
靜殊正在低頭解扣子。此時連頭都未抬,隨口道︰「沒事。只是問候一下。」
「是嗎?」。
「恩。」
很是簡單。
浩森眯著眼楮看她半晌,沉默不語。
待靜殊再抬頭的時候,浩森正迎著光站在玻璃車窗處,從窗口斜進來的溫暖陽光映襯著他白色的衣領,讓他看起來格外英挺。靜殊微微晃了晃神兒,下一刻已經從後面輕手輕腳地上前,待到浩森身後,不等他察覺出來就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腰,惹得浩森身體猛然一僵。
靜殊把臉貼在他堅韌的後背上。隨意地喃喃道︰「浩森,你在想什麼?」
浩森靜立不動,半晌像是笑了一聲,回答道︰「沒什麼。」
笑聲穿過胸腔,伴著震動,掠進靜殊的耳朵里,讓她感覺鳴如擂鼓,就像她的心跳,她不自覺微微笑。道︰「回去就能見到爹爹和蘭姨呢,好想念他們。」浩森聞言頓了頓,不再站著不動,他微微轉身。逆著光與她相對,道︰「你開心是因為這個麼?」
「對呀,你不開心麼?」靜殊還猶自懵懂。
浩森微微嘆息一聲。將後背靠在窗台上,拉過她擁進懷里。低聲道︰「大概又是我想多了……」
靜殊心里泛起一絲異樣,稍微推開他的胸膛。仰起頭奇怪道︰「什麼想多了?」
浩森沒有回答,但嘴角還掛著笑,向她搖了搖頭。
靜殊踮起腳尖仔細地觀察他的神色,確認了下自己心里的疑問,才開口道︰「你不會是在生氣吧?」
浩森笑意加深︰「怎麼會?」
可他大概不知道,就是這句微妙地「怎麼會」,讓靜殊確認了他確實是在生氣,但至于是因為什麼,她有些發迷。她回想了下上車後這一路過往,他一直都好好地,兩人一直也沒有分開過,況且剛才在院長處大家還談笑甚歡,那麼他這生氣的原點在哪兒呢?難道是來之前,軍中的事?
她瞅著浩森︰「到底是怎麼了嘛?」
浩森一瞪她︰「說了沒有在生氣,好了不說這了。」說著,蠻橫地把她用力攬緊阻止她再問。
靜殊有些苦惱,人人都說女孩子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可是,沒有人發現男人的心思也很莫測麼?她無奈地把頭埋在浩森的心口,想著怎麼樣哄他開心才好,卻在這時,門外傳過一陣女孩子的哭泣聲,一晃而過,很快地,像是奔跑著向左邊而去。
而這個哭泣聲,讓靜殊和浩森都心里一凜,因為那是出自浩清。
靜殊心里閃過一絲慌亂,這會兒浩清不正應該和陳卓英面談的麼?怎麼了這是?她驀地放開環在浩森腰上的手,道︰「我出去看看。」
浩森臉上陰晴不定,卻是把靜殊一把拉回來,道︰「你呆在這里,我去看看這丫頭又搞什麼鬼。」說著,就要出門而去。
可是這時候哪能讓浩森去,他一去,她和浩清瞞著他做的小動作不就被暴露了嗎,靜殊心急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還是我去吧。」
浩森臉色陰沉,最近浩清的一番折騰著實讓他筋疲力盡,他回頭望了眼靜殊焦急的神色,以為她是擔心浩清,便臉色一緩,稍稍安慰她道︰「不用。我去吧,她是我妹妹,這是我的責任。」完了,不等靜殊反駁便大踏步走出。
只留得靜殊徒勞地在包廂里轉圈,既擔心浩清現在怎麼樣,又忐忑害怕浩森發現什麼蛛絲馬跡惹出什麼誤會。說到底,這里面對浩森有著欺騙元素,雖然它是善意的。她默默祈禱可別出現什麼亂子才好。
就這樣,在包廂里等著,雖然手里兀自翻動著浩森桌子上的一本兵法書,可她的心神都注在推門處。但,一直到落日西下,浩森卻一直未回。靜殊望著窗前閃過的風景,心里微沉。
到了晚飯時刻,有衛官敲門進來拿著菜單讓靜殊點餐,靜殊想著這一下午都在這包廂里憋著,不如出去吃飯,還能透透氣。便對他說︰「不用端過來了,我自己去。」說著,扔下書,走出去。
不料,那衛官卻急急地喚她道︰「小姐!長官命令說……讓您在這里吃晚餐,不讓您出去。」
靜殊頓住腳,驚訝轉身︰「長官?浩森嗎?他回來過?什麼時候?」
這一連發問,逼得那衛官有些支支吾吾,靜殊見狀心里一沉,又道︰「徐長官回來了,卻沒進來,是不是?」
那衛官有些緊張,但終于算是點了點頭,半晌道︰「一小時之前,長官回來過的。他站在……站在門口了好久,但沒進來又走了。走之前,還說……」
「說什麼?」靜殊挑眉。
「說不讓您隨意走動。」那衛官閉上眼一發狠,月兌口而出。
靜殊心里咚地一聲撞擊,眼神里泛出疑問,片刻後,又轉為了然,她思忖片刻,立馬轉身,這會兒她已經確定浩森大概是已經誤會了,不然不會不想見她,她要找他解釋。
可是,在她轉身的剎那,那衛官再說也是軍營出身,敏捷地先她一步,走到推門處擋住她的路,緊張地道︰「小姐……小姐,沒有長官的命令你不能出去。」
靜殊眉頭輕皺,按耐著脾氣對他說︰「我就是去找你們的長官,讓我出去吧,你不算違反命令。」
可那衛官雖然緊張,但是心里卻十分守軍規,長官的命令就如軍令,軍令如山他不能不听,他微微揚起頭即便不敢直視靜殊,仍是堅持︰「不行!小姐,你不能出去。」
靜殊見他這麼堅持,太陽穴早已跳得厲害,口氣不禁變冷道︰「讓開!我的路你也敢攔?」說著,扳開他把著推門的手臂,越門而出。
那衛官雖然口語里堅持,但是行動上哪敢動這位軍長小姐一根指頭,只能眼睜睜地任由靜殊強橫地把他推開後離開,苦留他自己在原地抓耳撓腮。
卻說那邊靜殊雖然費了勁出了包廂,但是卻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尋浩森,她上車後,只去過院長的所在,還有浩清的,別的都一無所知。本來她想著安頓後,要找大家聊天的,誰知憑空又來了這檔子事兒。她素手無策地跺了跺腳。
隨著車身搖搖晃晃的過道里,安靜異常,夕陽西下,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只有每個門口掛的一盞壁燈似亮未亮。她低頭思索片刻,決定與其去找不知道在哪里正生悶氣的浩森,不如先去看看浩清,把事情先弄明白了再說。
她這樣想著,就沿著過道繼續向前走,她知道浩清的包廂在另一節車廂里。卻不想歪打正著,在快臨近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時,正正听到浩森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出。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靜殊心內一喜,加快了腳步,就當快走到了那位置時,卻好巧不巧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前方的人提極,這回這聲音卻不再是浩森,是另一個人的,踫巧靜殊也很熟悉,是陳岑。靜殊一愣,原來這兄弟倆在談天啊,會不會是她誤會了,實際上浩森並未生氣來著。這樣想著,心內不禁一松,正欲穿過拐角向前,陳岑斷斷續續的聲音沿著浮動的空氣傳了過來︰「靜殊……她不會的……你想多了……陳卓英……也真是的……」
不是很真切,但靜殊還是模模糊糊听清楚了,她頓住腳步,呆立在原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