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森適時地走近,道︰「阿殊,走吧?」
靜殊再回頭望了眼阿靖,對他彎眉一笑,便隨著浩森繼續舉步前行。
日光疏疏落落地照耀下來,浩森低頭望向靜殊滿是笑意的臉頰,嘴角一勾道︰「與他們才幾日不見而已,這一見就樂的你這樣?」
靜殊正心里溫暖,這會兒不理他的調侃,認真點頭︰「當然啦,大家在一起久了,感情就產生了,總會牽念的嘛。」
浩森心里一熱,扯過她的手握著,感慨道︰「你倒是好親近,竟然與同事都處的良好,你若不說,別人幾乎都不知道你是個千金大小姐吧?」
靜殊身體抖了三抖︰「千金大小姐?呲,好……冷的稱呼。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說著又聳聳肩仰望一下秋日里蔚藍的天空,道︰「就算是你說的千金小姐,也不能總端著吧,那樣著實累啊。」
這話說的浩森心里微有抵觸,像是感同身受般,不禁抿起嘴苦笑︰「可你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這樣,或者說,他們天生受的教育就是這樣,想改也改不掉的,也不願意改。」
靜殊好笑地將他一望︰「哦?你這麼有感觸,難道說的是自己?」說著,眨眨眼,用手指撓他的手心︰「癢不癢?我看你怎麼繼續端著?」完了,自己倒格格笑出聲。
浩森腳步頓了下,眼眸微熱。靜殊哪會知道,浩森被她撓的並不是手心。而是心靈。他瞧她與自己這麼玩鬧,真是愛得不行。看了看左右無人,便拉過她威脅道︰「等著我們回去。我們就成婚!我端不端著,嗯,你都是我的。」
日暮中,靜殊揚起的笑顏呆了一呆。成婚成婚……這個遲來的婚,著實讓人等的心急,若不是這次戰事,他已是她的夫君,她也已是他的妻。從此而往,白首不想離。她陶醉在這個話語里。
浩森看她只顧呆愣。也不回他話,便知她也是傻傻地期待,不再言語只是含笑地拉她前行。
前方車廂皆是長官部用所,一上車就能感覺到一種肅靜威嚴,過道兩端衛兵把關森嚴,見了兩人紛紛敬禮。浩森向他們回禮後,便拉著靜殊向里走,過道路上鋪著厚厚的氈子,踏上去細密無聲。靜殊沿著過道不動聲色地左瞧右瞧,見每個包廂皆是門軒緊閉,看不出里面分別是誰,過了一會兒。她眼神微轉,問道︰「浩清在哪個里面?」完了,又問︰「對了。你知道院長在哪個包廂麼?」
浩森側身望她,正要回答。就听到前方兩步外,一個包廂門刷地被打開。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邊邁步而出邊回首道︰「部長,您留步吧,謝謝您的藥。」
卻是陳卓英。
靜殊驚訝地喚出聲︰「卓英!」
又見那包廂門口邁出半步的一個人影,就更驚訝,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出現了。她呵呵笑道︰「院長,原來你在這里。」
陳卓英剛才在她那一聲喚時已經霍然轉身,目光微亮處卻是轉瞬即逝,只听他淡然回了一聲︰「靜殊。」又向她身側之人處一掃,叫道︰「還有,浩森。」
徐浩森微笑著點了點頭,眼神里深海茫茫。他上前一步只是向陳其芳道︰「院長,剛才阿殊還在問你住哪個包廂呢。」
陳其芳眼里也有驚喜,他向靜殊招招手︰「丫頭,快過來,快過來。」他最先從陳卓英處知道了靜殊被綁架的事,一時驚駭。誰會想到那晚驚嚇過後,還有個更嚴重的驚嚇在後面。這麼個姑娘,誰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雖然這兩天他已經知道了些原委,知道大概是和牽念浩森的別軍的一個女孩子有關,也眼睜睜看著浩森親手處置了那些個狂徒,卻還是心驚膽戰。說到底,還是不過是些個情債,卻要人命。
靜殊早已經高興地一步越到他身旁,親切道︰「院長,我一直在找你呢!」
陳其芳從兜里模出眼鏡戴上,仔細地看她的臉頰,心疼道︰「傷藥收到了麼,昨天卓英回來跟我說,你只是擦傷,不要我擔心,只讓我把藥膏給你送去長官行轅那邊就行了,這兩天忙著收拾回營也沒直接去看你。」
靜殊聞言一愣,她是收到了軍醫部送來的藥膏,但直以為是浩森吩咐去取的,原來是陳卓英啊。
她轉身向一直站立著靜默不語的陳卓英感激一笑,便又回轉目光向院長道︰「收到了,今天用的就是您送過來的藥膏,傷口好多了,等回廣州估計都消腫了。」
陳其芳微微頷下首,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後退一步,道︰「都別站著了,進來談吧,這過道里,來個人也不方便。」
靜殊還未作回應,倒是一直也是靜默不語的浩森忽然接口道︰「行,我還正想著讓院長重新幫阿殊看下臉頰呢。」說著,拉起靜殊垂在身側的手,道︰「阿殊,我們先和院長聊一會兒再回我們的包廂。」又抬頭望了一眼陳卓英,與他四目相對,道︰「卓英,要不要留下來一起?」
陳卓英嘴角一勾,笑意一閃而過沒有蹤影︰「不用了。」說著,側身向陳其芳道︰「部長,我先回了,謝謝您的診治。」完了,便向靜殊處一點頭,轉身大踏步離去。
卻在這時,「哎,卓英,你等等。」靜殊乍然出聲。
浩森手掌驀然一緊。靜殊抬頭望他︰「我去和卓英說一點事兒,去去就來。」她想起要幫浩清作掩護的事,得先跟陳卓英打個免疫針才好。
可是她不知道,她這個舉動讓浩森心里一怵,他攥住她的手猛地拉她回來︰「有什麼事?」
靜殊看向前方陳卓英的身形已經停住,微微放下了心,這才回頭輕推浩森道︰「你先在院長的包廂里等著,我去去就來啊。」她和浩清的這個計劃本來就是瞞著浩森的,這會兒她著實不能說實話,只能打哈哈。
但浩森豈能讓她如願,他把她拉回來︰「做什麼不能讓我知道?恩?」
「回來再告訴你,好嗎?」。她繼續推浩森,可是這個高大的身形愣是一動不動。
陳其芳旁觀了片刻,從浩森的臉色聯想到剛才陳卓英的,心里微微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暗嘆一聲,出口幫靜殊解圍道︰「浩森,來,先進來,我們先聊著,阿殊不去去就會了麼?恩?」他望向靜殊。
靜殊點頭︰「當然,我就去問候一下卓英,一會兒就回來了。」說著,掙開浩森的手,朝他嘻嘻笑道︰「先進去哦,听話。」便轉身向陳卓英停足處奔去。
車廂里,簾幕深鎖,光線處,盡是疏落的燈影。浩森只覺得,靜殊這一掙,心也跟著空了半闕。他有心追上她的身影前往,但男子的自尊心逼著他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睜睜望著靜殊瘦弱的身影離他而去奔向另一個人。
酸澀中夾雜著微痛,被陳其芳打斷,陳其芳向靜殊身形處一望,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浩森,進來吧。」
陳卓英駐足在車廂與車廂相接處,那里玻璃窗開的正好,秋日午後虛幻的陽光,絲絲縷縷透過縫隙處照將進來,映的一切物事有片刻的美好。陳卓英望著晃動的光影,心里有些許的愉悅,雖然他也不知道靜殊為什麼要叫住他,但但凡能說句話,他都會永遠為她停留。
靜殊三步並兩步走到陳卓英面前,歪著頭望了他一眼,呵呵道︰「看什麼?」
陳卓英自覺地一低頭,復又抬頭,微笑道︰「沒什麼。」頓了頓,問道︰「可是有事?」
靜殊想起剛剛院長說的話,感激道︰「是你讓院長去給我送的藥啊,謝謝你。」
陳卓英一挑眉︰「你過來……是為了這個?」
靜殊尷尬一笑,模了模額頭道︰「這是一方面,其實……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麼?」陳卓英眼神中透著奇怪,什麼事讓她欲言又止。
「是……關于浩清的。」靜殊閉了閉眼,一股腦說來︰「浩清她想見你,但是浩森不允許,她央求我找機會讓她見你一面,她有話對你說。」
像是忽然之間,煦暖的陽光化作秋風肆虐,陳卓英只覺心里有種針扎的痛感傳遍全身,他轉身望向窗外,默默不語。
靜殊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見他的背影驟然變得冰冷,心里不禁忐忑起來,她吶吶著正要說什麼,就見陳卓英復又側過身來,冷冷道︰「我從前說過,即便不是……你,也不會是徐浩清。難道你忘了麼?」頓了頓,又道︰「感情不能強塞,勉強是沒有用的。你好自為之吧。」說罷,轉身就走。
靜殊急道︰「哎,卓英,你先別走。」
陳卓英果然應聲頓住腳。
靜殊向前一步,繞過他如冷山一般的身形到他正面,嘆息一聲道︰「我知道,我記得你說的,只是……」她撫了撫額︰「你不知道,這幾天浩清因為你和浩森鬧得特別厲害,跟我也生分許多,她來央求我,我實在不能推卻她。後來,我就想,既然她一定要來見你,那你們就一次性的開誠布公說清楚也成,不然浩清老這樣耗著,也不是個事兒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