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沒有意識到,大庭廣眾之下,她這樣的辯解非但是越描越黑,甚至是將沈清儀也牽連進來了!
沈清儀並不糊涂,自是第一時間就警覺了起來,那張艷麗的面孔因為流音的話變得陰沉無比,厲聲喝道︰「賤婢住口!」
流音看到她的臉色,驚覺失言,身子劇烈的抖動了幾下,緊緊捂上了自己的嘴。
「難道她說的是真的?」蘇晚卿似是自言自語,看了一眼地上的流音,向沈清儀走近一步,神情楚楚,看著十分委屈,「王妃,妾身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清儀看出處境不妙,心里也有些慌亂,卻不敢去瞧肅元翊的反應,不由愈發憤怒了幾分,咬牙切齒道︰「蘇側妃這話什麼意思?區區一個賤婢說的話,也是可以輕信的嗎?簡直是笑話!」
蘇晚卿見她亂了陣腳,心下暗笑,語氣疑惑道=.==︰「王妃怎麼知道流音說了什麼?又怎知不能相信?」
是啊,按理說,翊王妃是不會知曉流音與蘇側妃對話的內容的,可她為何什麼也不問,立刻就否認了呢?
听到這里,那些本不了解實情的人,看向沈清儀的眼神就有一些不一樣了。
沈清儀也感受到了眾人的視線,咬了咬牙,死死瞪向流音,「這賤婢大禍臨頭,為了保命,自是見人就要攀咬,不然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不成?!」
蘇晚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朝流音看了過去,「王妃說的不錯,流音所言,的確不算‘好話’。她說,她是受了王妃您的指使,打算拿了那串紅瑪瑙珠子嫁禍給紅芙,妾身听了也覺得極為荒謬。」
流音哪里料到自己的目的會被蘇晚卿說的八九不離十,立時嚇得瞪大了雙眼,趕忙撲到沈清儀腳下,扯住她的裙角就是一陣搖頭,「這話不是奴婢說的,奴婢什麼也沒有告訴側妃啊!王妃明鑒啊!」
流音為了表明忠心,顯然也有些不管不顧了。
不過沈清儀卻是徹底懷疑上了流音,又被她將自己拉下水的表現氣了個倒仰,當即便有些怒火攻心,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一腳踹到了流音的心口上,「你這賤婢是什麼東西,這種髒水也敢往本王妃身上潑!活的不耐煩了!」說著,還作勢要再踹幾腳。
肅元翊冷眼看向沈清儀,冷冷喝止道︰「好了!」
沈清儀見他發話,抬到一半的腿只得放下,只是有些氣不過,狠狠踩在了流音撐在地面的手指上。
流音痛的低喊一聲,隨即咬緊唇瓣,不敢呼出聲來,唯有眼中的淚水不住的落下,也不知是因為心里畏懼,還是因為指尖疼痛的緣故。
肅元翊見狀沒有理會,視線在幾人面上一掃而過,淡淡落在沈清儀身上,「王妃,這丫鬟所言,你怎麼說?」
沈清儀正擔心他問也不問,就相信了流音的言辭,自是毫不含糊的回答道︰「妾身冤枉,流音所言純屬誣陷,妾身貴為王妃,何必要去陷害一個丫鬟?」說到這里,沈清儀慢慢也有些回過味兒來了,畢竟她在不沖動的時候,還是有些腦子的,想了想又道︰「再者,妾身是否也可以問一句,會不會是蘇側妃聯合了流音,共同誣陷妾身?」
已然六神無主的流音,當下听到這話,模不大清沈清儀是真這麼想,還是別有它意,只念著自己若不想坐以待斃,必得在沈清儀面前討個好,躊躇了片刻,她向肅元翊的方向膝行幾步,認罪道︰「王爺饒命啊,奴婢有罪,確實是側妃唆使奴婢陷害王妃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這一改口,蹊蹺歸蹊蹺,可有些事無憑無據的就不好說清了。
一旁看戲看得暗爽的碧蕪臉色立變,有些控制不住,提升怒斥道︰「好一只瘋狗,竟敢反咬一口!」
沈清儀看向碧蕪的眼中閃過一抹厲光,正準備說什麼,卻被蘇晚卿打斷了,「王爺,這丫鬟偷竊再先,現在又前言不搭後語,將王妃與妾身都‘供’了出來,居心實在叵測。妾身不知她這般言之鑿鑿,可有有證據?」
流音神情一滯,頓時有些語塞了。
拿不出證據,流音的話便相當于信口開河,沒有半分可信,蘇晚卿見狀抿了抿唇,笑而不語。
蘇晚卿此番並沒有打算坐實沈清儀的罪名,她知道這一件小事無法動搖沈清儀的地位,所以她的目的只在流音,方才借流音將沈清儀拖下水,一是為了免除沈清儀追究她教下不當的責任,二就是萬一出現像先下這般,她被反咬一口的局面時,可以令流音的話不再可信。
目的達到了,蘇晚卿也無心戀戰,畢竟流音是沈清儀的人,深究下去,也是她吃虧的可能性更大。
肅元翊的視線在流音身上停留了一瞬,鋒眉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便轉向沈清儀,面上沒有半分表情,清冷道︰「這丫鬟無憑無據,橫生事端,不必審問了,直接帶下去吧。」
流音不料自己這麼說,反而令處境變得更加危險,不由一愣,等她反應過來肅元翊這命令相當于坐實了要將她送入青/樓的處罰,就全然絕望了,對著沈清儀瘋狂的求救起來,「王妃,王妃救命!奴婢去了那地方就活不了了啊!您就看在奴婢平日乖順的份上,救救奴婢!」
沈清儀好不容易才擺月兌了嫌疑,這會兒見她如此,登時火冒三丈,強忍著將其踹翻在地的沖動,死死瞪了過去,抬起丹蔻染就的玉指向她一指,尖聲令道︰「來人!沒听見王爺的話嗎,把這賤婢送去青平坊!」
青平坊三個字一落下,一眾丫鬟投向流音的目光中盡是憐憫。
世間萬物分有貴賤,青/樓亦分三六九等,在京城里,最上等的青/樓要屬倚雲閣與天香樓。倚雲閣的姑娘多為雅妓,來往其中的賓客以朝中高官居多;天香樓則是以‘無所不有’著稱,不論是恍若天人的雅妓,還是尋常的庸脂俗粉,但凡世間有的,里面定然是有,如此一來,賓客自然也是魚龍混雜。
而青平坊,則是京城里最下等的風/流地,只做一些皮肉生意,會去那里消遣的男子多為地痞無賴之流,幾乎沒有達官顯貴、巨商富賈出沒,流音被送到那里,便是連月兌離妓籍唯一的可能性也斷了!
流音面如死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直到兩個護衛把她押起,她才發出一聲淒慘的嘶嚎,掙扎道︰
「不要,救我!——」
然而流音用盡了氣力哭打叫喊,也無法掙月兌護衛的束縛,不消片刻,就被拖出了眾人的視線。
那絕望的哀嚎聲,也漸漸淡出了眾人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