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偉皺眉,看向屋內,里面仍然傳來聲嘶力竭的辱罵,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
「他每日都是這樣?」
圓臉小兵點點頭,無奈的道︰「自從太子走後,就變成了這樣。」
付偉一怒,提腳大步走了進去,圓臉小兵忐忑的跟上。
侍從自然就是太子身邊那個所謂的「娘炮」,稱號小凳子。
此刻正披散著頭發,衣衫不整,光著腳站在地上撒潑,地上還撒著那個被砸碎的花瓶。
跟在付偉身後的圓臉小兵一臉心疼,要知道將軍一向節省,這種擺設的東西從來都是能省就省,這種花瓶府里就兩個,眼下只剩一個了。
見到付偉進來,小凳子眼里一絲莫名的情緒轉瞬即逝,隨即叉腰吼道︰「你又是誰?」
付偉是兵將里出了名的嚴肅,一絲不苟,最為不能忍受犯了軍紀的人,因為,他是負責刑罰的。
在付偉這三十年的人生里,都沒有出現這種瘋子一樣的人物,此刻見到,心中厭惡到了極點,便寒聲道︰「本官乃是當朝正三品參將,付偉,你是何人,敢對本官大呼小叫,又為何在這里撒潑?」
小凳子冷笑一聲,揚起下巴不屑道︰「我是誰?你問問你身後的那蠢貨。」
「本官問的是你!還不老實回答?!」
見這人寒氣四散,小凳子打了個寒顫,撇撇嘴。這種古板的人怎麼還會有,果然是個奇葩的地方。
「听好了!我是當朝太子的貼身侍從!服侍太子十五年了!」說著小凳子便露出趾高氣昂的語氣,「告訴你們!若是我有個好歹,太子殿下回來定然不會饒了你們……誒!你們干什麼!大膽!……快放開我!」
付偉一個眼神,身後的一臉漠然的兩個將士就上前來將小凳子擒住,刑事堂的人都是身高體壯,按照小凳子的體格完全動彈不得,便滿臉怒容的看著付偉,質問道︰「大膽!你這是在干什麼!」
付偉眸色冰冷,仿佛看不到他的怒氣。冷冷道︰「一個小小侍從。竟敢在將軍府撒潑,還敢對朝廷三品參將不敬,你可知罪?」
小凳子被氣笑了,嗓音因為憤怒越發的尖利刺耳︰「你放屁!你當你是誰就敢抓我!我告訴你等太子殿下回來不會放過你的……唔!」
面無表情的將抹布塞進小凳子嘴里。付偉對那兩人吩咐道︰「帶下去。關進地牢里。」
邊關將軍府不比其他地方。這里有的是凡事的大凶大惡之人,故而有個地牢,防御極強。幾乎是水泄不通,鐵通一般。
見到付偉就這樣將人帶走了,圓臉小兵著急死了,出聲阻攔道︰「付參將!這人動不得!他真的是太子侍從!您就饒了他一回吧!萬一出了什麼事……太子回來不好交代啊!」
付參將停下腳步,掃了一眼忐忑的小兵,淡淡道︰「有什麼事,我一人承擔!」
「付參將!……」
小凳子被關進了牢里。
地牢里不見天日,陰暗潮濕,老鼠蟑螂結對爬行,一股酸臭的味道蔓延在空氣里,令人作嘔。
小凳子一路上大吵大鬧,掙扎個不停,到了牢里更加的瘋狂,對那些個兵將拳打腳踢,就跟瘋了一樣。
然而身體的原因,本身就受了涼,又這般嘶吼,嗓子早就啞了,力氣也瘋的見底,沒多久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將士們已經走了,牢里也沒人看守,因為賈青擔心戰火一開始,這牢里那些重犯會趁機逃走,所以已經將他們轉移,此刻牢里空蕩蕩的,還有不知道哪里來的滴水聲。
听起來清晰又驚悚。
小凳子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听著那個水滴聲,一聲聲滴在耳膜上,忽遠忽近。
閉上眼,慢慢的,唇角浮起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
天氣已經漸漸暖和起來,冬天快要過去了。
初春的風吹在身上仍舊有些冷,蘇氏緊了緊衣衫,將手里的鞋底子上的針線,漂亮的打了個結,收了尾。
唇邊漫起溫柔的笑容,心底想著等幾日去鎮上,一定要托人將這套新做的春衣給凌兒送去。
過了年,陸凌便又走了,畢竟課業緊張,壓力很大,雖然蘇氏心底舍不得,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但是仍舊止不住自己不安的情緒。
兒行千里母擔憂,蘇氏明明清楚陸凌能夠照顧好自己,但是就是忍不住的擔心,擔心他吃不飽穿不暖,擔心銀子不夠花,擔心衣服不夠穿,擔心壓力大情緒不好……
總之,就是沒一件放心的事。
春試就在四月份,眼下就二月底了,眼看著就快來,蘇氏越發的緊張,快比陸凌更加壓力大了。
為了排解情緒,蘇氏只好找些事來做,偏偏這幾日地里土塊還沒化凍,還不能下種,只好整日待在家里,一件又一件的給家里人做衣裳。
陸凌做的最多,其次就是鐵柱,然後是陸富年,最後還有剩下的碎步,給自己縫了個荷包。
做完了又開始做鞋子,陸凌和鐵柱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鐵柱還好,還能撿著他哥穿剩下的,但是陸凌的就要新做,沒兩個月就要換一雙鞋。
手里拿著鞋底子,準備做鞋面,蘇氏卻听到院門在響,有些疑惑,今日陸富年去了鎮上,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回來啊?
會是誰呢?
拉開門一看,卻發現是夏梅,一愣之後馬上反應過來︰「咦,夏妹妹,你怎麼過來了?快進來,外面風大!」
夏梅走進來,滿臉的苦色,讓蘇氏暗自稱奇,這夏梅也有煩悶的事情?
給她倒了杯暖茶,才輕聲問道︰「夏妹妹,你這是怎麼了?這會……不應該在酒樓里忙嗎?」。
抬眼哀怨的看了一眼蘇氏,夏梅又無奈的垂下頭。
說起這事,夏梅心里真是苦逼的要死。
夏梅此刻的確應該在酒樓,酒樓也沒有關閉,可是,卻跟關閉差不了多少了。
自從那些個風風雨雨的消息一出來,多少城池都相繼戒嚴,百姓都被關在城里,不出來做事了。
沒人出來,她去做誰的生意?
青山鎮就不說了,涼城和庸城原本如此繁華的城池,全靠這大山里的藥材帶動經濟,可是眼下人人自危,誰還來做生意?
人流量少了一大半,那些個貴族世家,也忙不迭的將財產往王城遷走,生怕一個戰火波及,這邊緣城池就城毀人亡了。
這樣一來,涼城和庸城的生意,也就少了一大半,也就幾十家扎根在本地的會員還在光顧,保持著店面的煙火氣。
「夏妹妹,你別光哭喪著個臉啊?你到底怎麼了?發生啥事了?」
夏梅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蘇氏,嘴唇動了動,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蘇氏整日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的消息知之甚少,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那些消息。
算了,還是不要跟她講了,陸凌此刻還在外面求學,跟她說了,還讓她徒增擔憂。
「……沒什麼……就是,憂心自己這麼久,還沒懷上孩子。」
听她說這話,蘇氏心里又稍稍松了口氣,原本瞧她那個樣子,不知道多大的事呢,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可也不小。
于是蘇氏挨著她坐下,拉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夏妹妹,你別急,生孩子這事急不得,你瞧瞧姐姐我,生了凌兒,還不是十多年以後才有的鐵柱?」
「更何況,你生唐寶的時候,身子虧損了,得養好久才能養起來呢!你別著急,你和吳松都還那麼年輕呢,孩子以後還會有好多呢!」
夏梅本身也就隨口一說,雖然這件事的確也很困擾她,但是畢竟是現代來的,知道這件事也急不得。
此刻被蘇氏一說,卻是有些窘迫,臉色微紅,訕訕的笑了兩聲應付。
蘇氏以為她不好意思了,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這樣吧,明日你隨我去隔壁村子看看,我記得我當時也是身子虧損了,隔壁村有個老神醫,我吃了沒幾服藥就有了鐵柱,咱們明天再去看看吧!」
既然蘇氏這樣說,夏梅也不好的拒絕,心里也有些意動,若是真的能調理好身子,有個孩子,也算是個好消息。
這麼盤算著,第二日夏梅與蘇氏就相攜著去了隔壁杏花村,路程並不遠,兩個女人走了一個時辰就到了,去的時候那老神醫正在院子里打理藥草,還有個干干瘦瘦的小男孩在一旁打下手。
見了她們來了,定定的瞧著,一雙黑眼珠閃著光。
「錢叔,在忙啊?」
蘇氏笑盈盈的同這位老人打招呼,老神醫聞言抬眼看過來,夏梅一愣。
這神醫……兩個眼窩深深陷下去,空無一物,看上去有些……恐怖。
蘇氏卻是恍若未見,笑著招呼道︰「錢叔,您這孫子,可是要接您的班?瞧瞧,看著就機靈,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
錢叔不愛說話,只是笑笑,此刻卻出聲道︰「要啥出息,有口吃的餓不死就行了。」
蘇氏抿唇笑而不語。
夏梅在後面,瞧得有些驚訝,看來這老神醫,還是個有故事的呢!
不過,隨便好奇別人的故事,並不禮貌。
「錢叔,這是我一個妹妹,生了老大落下病根,您給瞧瞧。」
然後夏梅便見到,那深陷的眼窩望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