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琊下意識地回過頭。
高高的刑台上,有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正與衙役打斗,很顯然,這衙役們並不是蒙面人的對手,四個衙役鬼哭狼嚎一般,一一被打落到台下。
這時候,其中兩名囚犯已經被解開了繩索,官老爺嚇得戰戰兢兢的,全身發抖地鑽到桌子底下。
那快刀手,橫躺在刑台上,肚子上插著一柄大刀,鮮血染紅了大片的木板。
驚慌失措的人群向潮水一樣向莫琊襲來。眼看著這里就要被擠成一鍋粥。
那盤問她的兩名衙役哪里還顧得上她,嚇得趕緊撤離,店小二掉頭抱頭鼠竄,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大家都在逃命。
莫琊眼看著,就要被人群給踩踏了。
突然,有一個黑色的人影竄至她的跟前,在莫琊微愕的瞬間,他將她輕輕地提起,提身縱到了酒店的二樓上,穩穩地落入窗前,將她放好之好,然後一閃身便鑽入了人群之中。
那人一身的緊身黑衣打扮,一襲黑巾蒙面。
這人武功高強,從頭到尾,莫琊都沒有機會看清他的模樣。
根本還沒有來得及說聲謝謝,他人已消失不見。
這時候,那台上的囚犯已被黑衣人扶著向另一邊撤退。被摔落到台下的衙役們,也顧不上去趕緊他們了。他們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在人群中尋找著官老爺的下落。
莫琊身在高處,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感覺到台上的黑衣人很像幽蘭。
仔細看過去,無論從身量,還是從打斗的方式來看,都跟幽蘭非常相似。
她心中一動,難道真的是幽蘭,趕緊運術。
片刻之後,她再現身時,已經跟在了那三個人的身後。
在觀看這場行刑之前,莫琊就將馬車趕出了城外,停在小樹林里。
怕的就是今天會生什麼變故,以致于出城有礙,所以事先做好了準備,在江湖上混得久了,自己也學會了許多東西。
此時跟在三個人的身後行至偏僻處,莫琊低低地喊了一聲︰「幽蘭!」
那黑衣人果然應聲而停住了腳步,她轉頭向莫琊看過去。
在看到莫琊之後,她扯掉了蒙在臉上的黑紗,放下手中的兩個人,驚呼道︰「莫琊……」
莫琊趕緊提步追了上去。
「話不多說,此地非常危險,我在城南的樹林里,備有一輛馬車……」
幽蘭與莫琊交換了一個眼神,感激地說道︰「多謝了!」
莫琊上前幫她扶住一個犯人,然後四個人向著城門口急急走去。
遠遠地,她們還未接近城門口之時,便有一隊騎著馬的士兵由遠及近地橫沖直闖過來,還未到城門口,便是大聲呼喝守城的士兵道︰「關上城門,不能放走一個人!」
莫琊她們掩在樹木之後,立馬停住了。
幽蘭只是稍作思慮,便是用眼楮指著旁邊的巷子,「從這里走,我們翻城牆出去!」
巷子的盡頭,是十分偏僻的街道,這里沒有看到士兵的影子,連一個行人也沒有。
幽蘭扶住一名囚犯,然後像鷂子一樣飛上了牆頭,再縱身就消失不見了。
莫琊可沒有這麼厲害的功夫,她只會瞬移自己,手里扶著那名輕飄飄的犯人,眼巴巴地等著幽蘭回來。
過了一會,幽蘭果然折返,帶著這一名犯人也逃了出去。
城外的小樹林,馬車的車廂內,幽蘭開始給這兩名犯人施術,一會兒功夫,當莫琊再看過去時,頓時睜大了眼楮。
剛剛明明看到的是男人,此時竟然是眉清目秀的兩名女子。
她們受了驚嚇,此時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看到幽蘭這時,她兩個都撲過去大哭起來。
邊哭訴邊謝恩,莫琊看得倒是一頭霧水。
馬車緩緩開動,向小城相反的方向駛去。
幽蘭與莫琊並肩坐在車前的駕座上來,莫琊笑笑︰「她們都是術者?」
幽蘭搖了搖頭,深深嘆了一口氣,「都是我害的,說來話長……」
幽蘭眼楮遠遠地看向前方,面色憂郁地說道︰「我被冥座趕出來之後,就來到了這里,我在太虛幻境呆了很多年了,對外面的世界都不太適應了。出來以後才知道,世道變了。追其根源,只因當今的皇上是個混蛋的昏君,他居然要誅殺天下的所有術者。我實在是氣不過,便是有心與官府作對。這兩位姐妹,原本是被那昏官給強買來作妾,我便用易容術將她們變成男的,然後用術打傷了那昏官,後來在逃跑的時候,她們被衙役給抓住了。你不知道,現在只要是官府抓到的術者,不僅可以獎得朝廷的嘉獎,還可以隨意處置術者……」
說到這里,幽蘭無奈地一笑,「都怪我一時沖動,害得她們差點丟了性命!」
「不過,今天多虧有了你,不然我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來的。」
莫琊搖了搖頭,她問道︰「在混亂的時候,有一個男人救了我,他是不是跟你一起的?」
幽蘭回憶了一下,「三個犯人,最先死的那個人我不認識。當時準備出手一起救的,可惜我一個人能力有限,如果要帶三個人走,那最後的結果可能兩個人都帶不走,所以……你說的男人是指他嗎?」。
莫琊蹙眉,搖頭,「不是,就是一個蒙著面的男子,他武功高強……」
幽蘭笑了,「可能是冥座派出來保護你的,不管他了,只要不是敵人就沒事。」
「我很抱謙,你是受我連累才被趕出幽冥宗的……」莫琊謙疚地說道。
幽蘭半天不語。
「很多事情也許並不是偶然,也許有人故意安排的!」
對于幽蘭的話,莫琊也是深信不疑,她記得星紫曾經說過,她們很快就能相見。
所以,將幽蘭趕出幽冥宗,也許正是讓她跟隨在莫琊的身邊,對于星紫這樣的安排,莫琊內心感到一陣溫暖。
馬車行駛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莫琊跳下車來,「我要去天極山,這輛馬車就給你們了,幽蘭你送她們回去吧!」
幽蘭笑著也跳了下來。
「我跟你一起吧!這輛車就留給她們吧,她們只是驚嚇過度,並沒有受什麼傷,自己也能趕車。倒是我反正沒有地方可去,不如跟著你,反正咱倆也很投緣。」
莫琊點頭,露出微笑。
望著馬車遠遠地向另一個方向駛去,幽蘭親昵地挽住了莫琊的胳膊。
「听說天極山是個很神秘的地方,多少年來,走上去的人,從來沒有回來過。」
莫琊笑了笑,「你的冥座以前不正是奇門宗的弟子嗎?他後來怎麼會進了幽冥宗?」
提及星紫,幽蘭似乎更加開心,她的臉上洋溢著少女的欽幕和神往。
「宗門的事情,原本是不能對外人講的,不過我現在既然被驅逐出來了,也算不得幽冥宗門下的弟子了,也不會再受他們的懲罰和約束了。所以,有些事情對你可以直言不諱。」
莫琊認直地注視著她,點頭。
幽蘭繼續說道︰「其實幽冥宗的宗主並不是冥座。」
「那宗主是誰?」莫琊想了想,也覺得星紫不應該是最高的權者,在他的身後,一定有一個或者多個更為厲害的人物。
幽蘭皺起了眉頭。
她緩緩陷入了回憶之中。
幽冥宗每一年都會舉行一個特定的儀式,肅穆的大殿之中,黑壓壓的人群,跪滿了幽冥大殿。
寂靜而充斥著神秘的壓抑,每個人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因為每一年,總會有一些人,在今天能成為更高級的弟子,可以學習更上層的術法。
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弟子,做星紫的近侍都不夠資格。所以跪在最遠的地方,細微慎重地低著頭。
大殿中央的寶座上,冥座端坐其中。
今天的他,與往日格外不同。
他的聲音變得陰森而威嚴,冰冷而扭曲。
幽蘭悄然抬起頭,看過去,冥座的身上籠罩著一層紅色的光波。
她猜得出來,此時,冥座不再是星紫,而是另外一個更為神秘的人。
這個人,誰也不知道。
即便是有弟子如同幽蘭一樣,敢于偷窺至尊無上的冥座,即便是他們猜測了冥座的身上,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可是,誰又有膽量敢于質問?
所以,至今她仍舊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那應該就是幽冥宗最高的統治者。
想到這里,幽蘭這才看向莫琊,「宗主是個很可怕的人,他以一種奇怪的方向寄生在冥座的體內。每一年的大會上,他會出現一次,似乎他會控制冥座的思想和意念……」
「你沒有看到他本人?」
幽蘭搖了搖頭,「不僅僅是我,幾乎所有的幽冥宗弟子都沒有見到過他。有些人干脆就認為冥座是最高統治者。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反正大家都信服冥座。冥座是個很有魅力有手段的男人,據我所知,幽冥宗至今未出過反對冥座的人。」
莫琊笑了,「他那麼冷酷的一個人,即使是有人背叛他,肯定也會被他秘密處理掉了,你這個傻丫頭!」
如果星紫的意識真的會被人控制的話,那救我的那個人,是星紫還是別人?
莫琊頓時感覺到自己的眼前,又充滿了看不清的謎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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