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的帖子既然已下,接下來的事宜安排更為復雜。
莫琊卻是絞盡腦汁,如何讓納蘭蘭珠能成為君清揚的妃子?
只有讓納蘭蘭珠立足于後宮了,她才能有個更好的依附,她才能離自己的目標更加。
如果納蘭蘭珠只是普通的諸候國公主倒還說一些,可偏偏她跟君清揚有過一些過節,君清揚已對她有明顯的嫌棄之心,幾乎拒絕私自會見她。
這樣的話,納蘭蘭珠要在選秀之中月兌穎而出,那可是難上加難了。
莫琊茶飯不思地想對策。
皇宮之內,養心殿中。
沙漏的聲音,絲絲入微地打破了沉寂。
君清揚深深在坐在龍椅之中,用手捏著眉心,目光凝聚在用五色石制作的沙漏之上。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兩年了,他`.``一直將自己沉浸在繁雜的治國之事中,從來沒有讓自己的放松,這仿佛忙碌的生活會讓自己忽略一些什麼,讓自己刻意地去逃避什麼。
心里總要堵塞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
他的回憶定格在半年前,那一日,他策馬歸來,那個女孩子,站在馬路中央,用一種悲絕而傷感的眼神望著他。
那雙眼眸,那清澈的水眸,那美麗的睫羽,那仿佛能洞穿人心思的一泓秋水。
像極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是他一直想逃避的人。無論他怎麼逃避,兩年了,不僅沒有忘卻半分,反倒是越來越清晰。
就像是,她從來沒有離去一樣。
他怒極,揮手推翻了案上的沙漏和書架,一陣叮里 光的聲音之後。
守在殿外小太監朱喜光趕緊跑進來。
一翻察顏觀色之後,他便不敢再出聲。
皇上的性子,這兩年來,他是越發模不透了,動輒怒氣沖天,暴跳如雷。
安靜的時候,又不許任何人靠近。
這種反復無常的性子,讓近前的人都惶恐不安,正所謂,伴君于伴虎,稍有不慎便人頭落地。
在這養心殿當差的內侍,每年都會死上幾個,那些不長眼的,不識時務的,便是早早去見了閻王。
此時,朱喜光小心地鞠著身子,不動不敢動,就听著君清揚一聲令下,他才敢上前收拾碎掉的零件。他背後的冷汗早就濕嗒嗒地出了一層了。
這時候,君清揚突然厭煩地揮了揮手。「退下去!」
「是!奴才告退!」
朱喜光低低應了一聲,這便正要退出去。
突然君清揚又補充了一句︰「等等,宣藍侍郎前來見朕!」
朱喜光回頭,應答了一聲,這便小心地鞠著身子退到大門口。
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這才小跑步向著前殿走去。
不一會兒,藍子翎便在門口求見了。
「皇上,有何宣召?」
藍子翎看到了掉落滿地的雜物,心下也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因為打著月復稿要如何應對。
「半年之前,朕讓你去尋找的那名女子,如今可有下落了?」
藍子翎頓時滿頭暴布汗。
半年之前,皇上去桃花山迎林太妃回朝,回京的路上,有一名不知死活的女子竟然擋了御駕。
要命的是,皇上居然看上了這名女子,讓他想方設法去尋找。
當時他並不在場,後來打听到御前幾名侍衛在場,他又想辦法請人家喝酒套話。根據他們的描述,好不容易將那名姿色平平的女子給描了一副畫像出來。
然後憑著張畫像他一直派人四處尋找,根本沒有任何下落。
偌大個金陵,就算這個人不離開。這沒名沒姓的,要找個人,還真是海底撈針。
君清揚看著藍子翎半天無語,知道這事情並沒有辦成。
「下去吧!」
他的語氣,于失望之中帶著疲憊。
明明知道那不是她,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再有任何活的希望,明明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可偏偏他無法說服自己的心,那雙眸子,是如此的神似的。
他緊握著雙拳,重重的呼吸之中,牽扯著內心的痛。
藍子翎並沒有退下。
他走到書案之前,小心謹慎地將掉落在地上的書冊奏折等一一撿起來,放在書案上面。
一邊心平氣和地說道︰「皇上不必擔憂,下個月初八大選之時,就有上千名秀女進宮。說不定這千名的秀女之中,就有皇上想要尋找的人,即便是皇上沒有找到,但這憑著這副畫像,以後慢慢也能找到……」
藍子翎從袖子將卷好的畫軸拿出來,呈遞在君清揚的面前。
君清揚微微一怔,伸手接了過去,然後徐徐展開畫軸。
只是略略瞟了一眼,君清揚就失望地將畫軸扔到了案上。
怒聲說道︰「難怪你找不到,這畫像與她根本沒有半點相像之處。」
藍子翎悶聲不語,半晌,他這才微微惴模道︰「微臣當日並不在現場,沒有機會得以見到她的真容。這畫像乃是憑內位侍衛的話語所拼湊,那肯定不會很像。不如皇上給微臣說說看,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微臣這就令人馬上去重新畫一幅,如此這般,要找起來也容易得多。」
藍子翎這一翻仔細的說辭,倒是讓君清揚微微頜首,他說的沒錯。
斂眉思索片刻,他這才淡淡說道︰「清瘦的小臉,膚白,秋水眸,那眼楮,那眸水與她十分相像。不,不是相像,是完全一模一樣。」
藍子翎听到這里,終于恍然大悟,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難怪皇上如此著急去尋找這名女子,為的就是懷念當年的明玉公主。
唉,都怪自己笨,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呢!
「微臣明白了,微臣這就令畫師重新畫一幅。」
藍子翎告了辭,恭恭敬敬地退了出來。
走出大殿,微風吹來,背後一陣深深的涼意。
大殿門口,與一直伸頭張望的朱喜光打了一個照面,朱喜光微微一禮,四目相對之下,竟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金陵城外,千年古剎青雲寺中。
每逢初一十五,青雲寺的門口,總是十分清冷。
莫琊站在後山的禪房門口,默默地等待著。
半個時辰前,她看到了明黃的車隊,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很快,這隊人兵就會到青雲寺的門口,她走回禪房。
簡潔的禪房內,坐著衣裳齊整的納蘭蘭珠,還有幾個侍衛。
她們早就知道打听好了,當今皇太後喜歡理佛,初一十五便會親自上青雲寺燒香拜佛,為國祈福。
所以,莫琊打算從皇太後的身上尋找突破口。
為了迎接皇太後,青雲寺早已派人在山下守候,這兩天都是不接待外面的香客,專程接待皇家。
莫琊望著納蘭蘭珠,走上前去,輕輕一禮︰「長公主,是準備的時候了。奴婢估模著,皇太後快進前殿了。」
納蘭蘭珠深深望向莫琊,緩緩站了起來,在她的扶持下,走出了禪房的大門。
由著過道的長廊穿了出來。
長廊的盡頭,已有兩名侍衛把持。
從這里出去,可以直達大殿,莫琊停住腳,向外面望過去。
只見皇太後一身華貴明黃的風袍,左右十二名侍女簇擁著,正顫巍巍地向理佛大殿而去,她略略抬頭,目光直直地望向殿中的金佛,一步一移地走動著。
在她身後,青雲寺的大門口,也站滿了一排侍衛。
莫琊微微皺眉,扶著納蘭蘭珠稍稍退後一點。
看著皇太後的身影緩緩進入了殿內。
她低聲附到納蘭蘭珠的耳邊說道︰「等太後拜完佛過出來再說……」
納蘭蘭珠微微頜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大殿的出口處。
此時,對于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
這一舉,事關著她能不能成為君清揚後妃的最關鍵一步。
如果不能通過這一步,她這一生便再無機會了。
秀女是三年一選,要等到下一個選秀,也就是三年之後,她就二十二歲了,年齡大太了,根本不可能再有機會入選了。
她心里的緊張,不安還有浮燥,全然寫在了臉上。
莫琊替她擦去額頭的汗珠。
「不要急,一定能成功的。」
納蘭蘭珠看向莫琊,這才安穩了一些。
過了許久,皇太後這才慢慢從里面走了出來。
納蘭蘭珠見狀,便是提裙,急急地奔過去。
這時候,守在長廊盡頭的兩名侍衛急急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迫不得已,她只得就地跪下,朗聲高呼︰「皇太後娘娘!」
一連喚了三聲,這才寧得皇太後腳步微停,然後轉頭向她看了過來。
「皇太後,臣有話要說!」
納蘭蘭珠不失時機地補充了一句,然後磕下頭去。
皇太後見狀,便轉頭吩咐了身後的一名侍女幾句,那侍女快步向著納蘭蘭珠走來。
「太後讓你近前!」
「謝太後!」
納蘭蘭珠心跳加快,喜形于色,在莫琊的扶持下,她站了起來。
這時候,那侍衛也放了行。
兩個人跟在侍女的身後向著皇太後走過去。
及至跟前,納蘭蘭珠又行了大禮。
皇太後微眯著眼,認真地看著她,問道︰「你是什麼人?」
納蘭蘭珠不敢馬虎,謹慎答道︰「臣乃西蕪諸候王之長姐,納蘭蘭珠長公主。臣此次專程守在此處,有事情要請求娘娘的幫助。」
皇太後的目光在納蘭蘭珠的臉上轉了一圈。
然後苦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哀家這個太後並不是皇上的親娘,手上的權力有限,實在是沒有能力來幫你。」
納蘭蘭珠沒有想到,皇太後居然什麼也不問,就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她。
這讓她原本激動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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