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揚走後,莫琊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他匆匆而去,將天天遺忘了。
天天追著他跑了一段路,又跑了回來。
然後繞在莫琊的腳跟前,不時跳來跳去,發出吱吱的聲音。
莫琊彎下腰,將手中剩余的核桃仁喂到天天的嘴邊,天天這才心滿意足地抱起來大啃。
剛才為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還是毫不猶豫的月兌口而出。
原來自己的心中竟然一直糾結著這個問題。
「琊琊……」
「琊琊……」
低微而熟悉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莫琊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
她轉頭看了過去,空蕩蕩的,哪里有什麼人?
「莫姑娘……」雪梨的身影出現在莫琊的視線中。
她笑著跑到了莫琊的跟前,笑著抱起天天,露出+.++兩顆漂亮的小虎牙。
「莫姑娘,皇上已經給你安排好了車馬,你用完午膳就可以出宮了。」
雪梨利索地將天天放進籠子里,然後跟在莫琊的身後,儼然莫琊是她的主子。
莫琊感激一笑,「你先去忙吧,回頭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雪梨的眼里微微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似乎皇上交待的任務她沒有完成,便是有些惶恐不安。
「呵呵,謝謝你。出宮的事情皇上已經跟我交待清楚了,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雪梨這才退了兩步,微笑著點了點頭。
莫琊沒有想到,還有機會能出宮見到納蘭蘭珠。
這是一座比較偏僻的庵堂,雖然是掛著皇家的旗號,但香火也不見得旺盛。
庵堂之中來往的尼姑們,個個姿色不俗,氣度不凡,這清修的時間久了,都有幾分出塵月兌俗的氣質了。
納蘭蘭珠的棺材停放在庵堂的側面,只有一名灰色僧衣的尼姑在敲打著木魚,香煙繚繞中,呢呢嗎嗎的念經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莫琊向尼姑作了一個揖,尼姑停住念經,向著莫琊施了一禮。
「阿米陀佛!」
「大師,我來看看娘娘。」
「小施主,死者已矣,還請節哀。」
「多謝大師!」
莫琊俯身又是一禮,尼姑從容地回禮,然後離去。
白色的幃布將棺材繞了一圈,想納蘭蘭珠生于富貴之家,又嫁到皇室為妃,一生尊容富貴,到死來也是榮華謝盡,幾丈棺木棲身。
莫琊默默地注視著棺木,彎腰深深地行了一禮。
不論納蘭蘭珠生前做過什麼,如今已經死了,什麼恩怨也一筆勾銷了。
就這麼默哀了片刻,莫琊突然心中一動,她很想看看,納蘭蘭珠究竟是怎麼死的。
雖然開棺驗尸對死者是極大的不敬,可是,莫琊卻總是覺得蹊蹺。
她輕輕推了推棺材的蓋子,竟然有些松動,她四下觀望了一翻。
白色的靈堂之內再無他人,她這才定下心來,手下用足了力道,將棺材的蓋子用力推到了盡頭。
借著明亮的燭光,她看了個清楚。
棺材之中,鋪著雪白的錦緞,她揭開覆蓋在表面的錦緞,底下是鮮花和一些納蘭蘭珠生前戴過的首飾。
疊得齊整的宮裝華服擺在其中,可是,她的尸首卻不翼而飛了。
這是怎麼回事?
莫琊仔細檢查了一遍棺木,除了衣物和首飾,再無其他。
納蘭蘭珠的尸體竟然不見了,是誰偷走了她?還是她根本沒有死?
這些問題糾纏著莫琊,她將棺木蓋子推回原位,這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庵堂。
回到皇宮,莫琊這便急沖沖向著御書房走去。
納蘭蘭珠再不受寵愛,她也是君清揚的妃子,應該由禮部來管理的。
怎麼能如此草率地停在庵堂,到如今連尸首也沒有了。
站在御書房的門外,莫琊停住了腳步。
遠遠地,她看到兩名使者正在太監的帶領下,從御書房走了出來。
她認真地看了過去,這使者的打扮正是西蕪國的裝束。
納蘭蘭珠是西蕪國的長公主,難道她的失蹤跟這些有關系?
看著兩名使者漸漸遠去,莫琊這才向著御書房走過去。
太監總管朱喜光看到莫琊過來,微微鞠子,向她行了一禮。
細聲提醒道︰「皇上正在怒火中,莫姑娘要不要晚點再來?」
言語間,朱喜光的目光向著使者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瞟,莫琊頓時心中明了。
她搖了搖頭,「我正是為此事而來,麻煩公公通傳一聲,我要見皇上。」
朱喜光不再阻礙,直接走了進去。
很快,他再走出來,臉上依然是春風滿面,笑道︰「莫姑娘請進!」
莫琊快步走了進去。
深深的龍椅中,君清揚正埋首于書卷之中,莫琊微微停了一會,這便輕輕喚了一聲。
「皇上!」
這聲音讓君清揚瞬間從繁瑣的雜事中清醒過來,好熟悉!
有時候眼楮可能會欺騙一個人,可是耳朵卻不會。
君清揚看向莫琊。
陽光從大門口照射進來,暖金的顏色將莫琊籠罩著,雪白的衣裙飄蕩著,白晰的皮膚透出一種瓷白的精致,微微圓潤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熠熠生輝,光潔純淨,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一般。
這張臉慢慢在他的眼前幻化成另外一張熟悉的笑容。
他看得呆了去,怔怔地推開書案上的書卷,站起身來,痴痴地望著莫琊。
「你,你回來了……」
莫琊感覺到眼中酸澀不已,她垂下頭,努力地控制著,不讓淚水流出來。
再抬起頭來時,君清揚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歉然地笑了笑,「對不起,朕剛才認錯了人。你,你們實在是太相像了。」
他上前攬住她的肩頭,往旁邊的長坐榻邊走過去。
「坐下來吧,有什麼事情來找朕?」
莫琊這才嫣然一笑,將剛才的激蕩情緒稍稍拋開。
「皇上,奴婢去庵堂看納蘭妃娘娘。可是,奴婢開棺一看,那里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對上莫琊焦急的眼神,君清揚倒是淡淡一笑,他站起身來,背著手走到窗子跟前,笑道︰「你不用害怕,這件事情朕會去調查的。想不到,他們出手倒是真快。」
听他的語氣,竟然是對這件事情了如指掌。
為什麼他早先不說,還是故意讓她去探個虛實的?
莫琊眉頭微蹙,她站起身,向君清揚福了福。
「皇上,奴婢告退了。」
君清揚沉默不語,半晌,他才回過頭來,深深地望著莫琊,「你願不願留下來陪陪朕?」
「皇上,奴婢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不如改天再陪皇上。」
他是皇上,他是皇上,他是九五至尊,盡管莫琊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著自己。
可是,月兌口而出的還是自己的嶄釘截鐵的拒絕。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
君清揚認真地注視著她,這小宮女,膽子實在是大的驚人。竟然敢當面拒絕他,當然,這種拒絕也並不是第一次了。
這世上,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敢如此恣意妄為了。
他並沒有生氣,臉上的神色慢慢恢復了自如。
「去吧!」
淡淡的兩個字,像一道釋放令,莫琊听完急速地離去,生怕自己會後悔。
一道身影從外面走進了進來,在御書房的門口與君清揚擦肩而過。
「皇上,這位姑娘看著非常眼熟。」
「藍子翎你來得正好,朕正有事與你商量。」
藍子翎將目光從莫琊的背影上收回來,向著君清揚行了一禮。
「是西蕪的事情?」
君清揚點了點頭,在書案的後面坐了下來,並賜藍子翎椅子一張,與他對面而坐。
「這八月乃是西蕪進朝貢的季節,可是來使卻稱西蕪國今年受災嚴重,沒有朝貢上進。朕知道,今年是風調雨順的一年。西蕪這樣做明顯是另生了其他的心思。」
「那納蘭妃娘娘去世的消息,有沒有給他們?」
「這件事情朕已交待過了,暫時不要走露任何風聲。可是,納蘭妃的停留在庵堂的尸體竟然不翼而飛了,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很蹊蹺?」
「這,這確實怪異,微臣這便去重新徹查一翻。」
藍子翎沉思了片刻,「皇上,現在民間有一些不好的傳說,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听說過?」
君清揚抬頭,兩手放置在奏折上面,一邊翻看,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說來听听,是何傳說?」
「說……」
君清揚看著藍子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雙眉微蹙,十分不悅。
「吞吞吐吐的,連你也開始對朕生出隱瞞之心了嗎?」。
藍子翎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對君清揚說道︰「民間謠傳,囚魂鼎的力量已失,守護我東曜江山的神光已經消失。宮中將妖者成群,禍害無邊……」
「好了……」
君清揚怒氣沖沖地打斷了藍子翎的話,「砰」地一拳打了書案上。
站起身,黑著臉看向藍子翎。
藍子翎又俯身下去,深深行禮,「臣惶恐。」
君清揚揮了揮手,「平身,你去辦事吧。囚魂鼎的事情朕自有分寸,用不著你費盡心思來提醒朕。」
「皇上……」藍子翎起身,深深地看向君清揚,神情凝重而誠摯。
「請皇上以東曜的江山為重!」
君清揚轉過身去,語氣變得非常冷漠︰「朕的決定沒有人能左右的。」
藍子翎深深地向著他行了一禮,這便無奈地起身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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