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派?這名字響亮。」綠竹贊道。
「那是。」老頭兒一仰頭,極為得意,「這名字好听吧?我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
「……」綠竹望天。敢情這天下第一派,不是天下人封的,而是老頭兒自己想出來的。好吧,反正她拜入老人門下,只想有空有機會,可以有借口去看看老頭兒,以慰自己思念爺爺之情,並沒有存著趨利之心。所以跟老頭兒學什麼,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問題。不過看老頭兒這麼愛吃,應該在美食上會有一定的造詣吧?
果然,老頭兒接著道︰「師父我呆在清溪鎮上的這段時間,會傳授你廚藝,丫頭你可要認真學習。」
「是。」綠竹大喜。學習廚藝,自來是她的夢想。沒想到在山莊沒有現實,卻意外地在這里拜了個師父。
至于老頭兒的言下之意,她也听明白了。即他並不會帶她走,只在這里教她,之後兩人或許便不再有瓜葛。對于這一點,她心里確實遺憾。但她原本就沒有想過要老頭兒替她贖身,帶她走的奢望。所以倒也不覺失望。
看到綠竹目光清澈,滿眼歡喜,並沒有因自己不幫她贖身而沮喪,老頭兒大為滿意。這孩子,有善心,有仁心,做事認真,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明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但跟自己交往,又拜自己為師,都沒有一點私心,沒有一點不該有的想法。這樣的孩子。很好很好。
更何況,老婆子死後,有多久沒有人用那種嘮叨責怪實則親昵關切的口吻跟自己說話了?
想到這里。老頭兒看向綠竹的目光越發的溫柔和藹。
「師父,我每天只有這個時候有空。今天時辰晚了,我得走了,明日再來跟你學廚藝。」綠竹看看天色,取下圍裙道。
「嗯,去吧。」老頭兒擺擺手,又安慰綠竹。「你別擔心,就算我的人找到我,我也會在這里呆一陣子的。不會忽然就不見了。」
「那太好了。」綠竹正擔心這件事呢。听得這句話,放下心來。
匆匆回到山莊,剛進院子,正跟別人等著開飯的甘鷺就走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將她往沒人的角落里扯,悄聲道︰「公子回來了,以後你別回那麼晚了。」
「公子回來了?」這消息對正為自己拜得師父要學廚藝而歡喜的綠竹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
綠竹聲音有些高,引得旁邊的人向這邊張望。甘鷺趕緊拉了她一下,道︰「別嚷!你想讓所有人都听到呀!」
綠竹這才看向甘鷺,思忖著剛才幾句話所蘊含的信息量。看甘鷺這樣子,傅衡回來的這個消息。應該是甘鷺私下里打听到的了。那麼,為什麼別人不知道。而單單她知道?而且……听她剛才的口吻,莫非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去清溪鎮了?
看到綠竹眼里那一抹思量、警惕而又有些防犯的眼神,甘鷺心里隱隱的不舒服,她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反正這事我告訴你了,要怎麼做你看著辦吧。」
「甘鷺,好姐姐,謝謝你告訴我。我知道,不管你做什麼,都是為我好。」綠竹趕緊上前,拽住甘鷺的胳膊,撒嬌似的搖了搖。
對甘鷺的身份,她自是懷疑過。照傅衡那小狐狸的做事風格,絕對會在她們之間安插臥底。
這樣做的目的,除了可以很快模清楚她們這些人的性格、秉性,還可以掌控她們的動向。但兩人相處時,是真心還是假意,綠竹還是能感受得出來的。甘鷺,絕對是真心地對自己好。現在又她冒著風險來勸自己,這份情,她得領。
果然,剛吃過晚飯,烈威的聲音便又在院子里響起來了︰「綠竹在嗎?公子叫你去。」
綠竹在甘鷺擔憂的目光里跑了出去,跟在烈威後面,往傅衡的院子里去。面上雖然一如既往的鎮定自如,還時不時地跟烈威瞎扯兩句,但那「砰砰」直跳的心,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雖然早已想得明白,心里也有了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擔心,不知傅衡是否發現了她去清溪鎮的事,知道了又會如何處置她。
一路地寬慰調整自己,到得傅衡的院子時,綠竹已鎮定下來了。反正縮頭伸頭都是一刀,緊張有什麼用?大不了不在這里混了就是。
傅衡今天跟往日不同,身上穿了一身藏青色錦袍,袍服的邊沿和袖口用金絲線繡著雲紋圖案,更襯得他皮膚白皙,愈顯俊美。只不過這樣一身漂亮的袍服,仍掩不住他臉上深深的疲倦。
「綠竹見過公子。」
听到綠竹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直視著綠竹,嘴角翹了翹,道︰「近來過得可好?」
「回公子,綠竹過得挺好。」綠竹從從容容地答話,老老實實地垂著眼眸,不與他對視。
靜靜地凝望了綠竹一會兒,見她站在自己面前仍泰然自若,傅衡贊許的暗自點頭,開口道︰「上一次,我說過,要罰你每日晚飯後到這院子里來提水。那麼從現在起,便干活吧。」
說完也不轉身,只往肩上指了指他自己的身後,「那里有兩個水缸,你把它們打滿水,就可以回去了。」
綠竹順著他的手往那邊看去。這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傅衡所住的正房門前,擺放著兩個大缸,這水缸足能到她胸前,在這里雖然看不清里面的直徑有多大,但從這兒望去,也能看得出絕對不會小了。
要把這兩個大水缸打滿水,估計她這腰啊,手臂啊,明天就抬不起來了。
「要是打不滿呢?」綠竹苦了臉,看著傅衡。如果扮可憐能減少一點任務量。她不介意在傅衡面前多裝幾下。
「打不滿,不許睡覺。」傅衡卻不為所動。
「那要打幾天?」
傅衡想了想︰「一個來月吧。」
「不是吧?」綠竹叫了起來。
她懷疑地看著傅衡。這家伙,不會是因為去清溪鎮的事。變相地懲罰她吧?
可是,如果真是因為去清溪鎮,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又太輕了呢?再說,打水的事,他走之前就已說過。那個時候,他總不能預見到後來發生的事吧?看來,還是因為幫孫月霞求情的事。
不管怎麼樣。綠竹原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去清溪鎮的事,他或是不知道,或是不追究。如此甚好。
不過,話雖如此,討價還價的事還是要做的︰「我可以要求只打滿一個水缸嗎?」。
「不行。」
綠竹的目光變得哀怨︰「孫月霞犯了那麼大的錯,也只打二十板子。還被允許在床上躺了五天。可我不過是應公子的要求。回答了公子的問題而已。公子答應綠竹不追究了的,為何還要懲罰得如此之重?綠竹不服!」
「這是命令,沒得商量。」傅衡目光仍很平和,但嘴里吐出來的詞,卻硬邦邦的,擲地有聲。
道理說不通,小命又捏在人家手里,干干活而已。又死不了人。
再說,如果真是為了去清溪鎮的事。這樣的懲罰算得輕的了。綠竹安慰著自己,認命地走過去,提起了放在井邊的桶。
這里從井里打水的方法極原始,就只用麻繩系住木桶的提手,然後吊到井里,一甩繩子,讓桶在井里打個跟斗,將水裝滿,再用手勁一節一節地收縮麻繩,把桶提起來,所以特別費勁。不像別的地方,用的是車 轆,搖一搖就把水打上來了。
木桶本來就重,綠竹長得又瘦小,以她的力氣就只能提上半桶水。不過這一陣被派去沖沐室、茅廁,每天要提上六、七桶水,臂力倒是變大了一些,現在可以提大半桶了。
艱難地從井里打起著水,再艱難地走上十步,提著桶舉到水缸邊沿,將水倒進去,綠竹哀怨地伸頭往里看了一眼,只見那桶水似乎還沒把缸底潤濕。
而傅衡早已讓烈威把椅子轉了個方向,手里拿著茶杯,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正悠閑地泡著茶,一邊喝茶一邊監督她干活。
百忙之中瞥見此情景,綠竹剛剛平靜的心又變得憤憤不平起來。讓她這瘦弱的小女孩兒在這兒打水,兩個長得牛高馬大的男人卻袖手旁觀,其中那叫傅扒皮的還悠閑地坐在那里把她當成一道風景來欣賞,天理何在啊啊啊∼∼
也不知那萬惡的地主老財傅扒皮,要她打這麼兩大缸水來干什麼!
提了十桶水,終于把一個大缸裝滿了。綠竹喘著粗氣靠在水缸旁,揉了揉她的小胳膊小腰。幸虧有了二十來天沖沐室茅廁的鍛練,否則只這一個缸,就可以把她累趴下了。
好不容易又提了十桶水,把另一口缸裝滿,綠竹感覺胳膊不是自己的了。那個腰啊,脹痛得快要直不起來了。她扶著腰,也不行禮了,有氣無力地跟傅衡告了一聲退,便慢慢踱出了院子。
傅衡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一直掛在嘴邊讓綠竹恨得牙癢癢的那弧笑容慢慢斂了起來,吩咐道︰「把水放了吧。」
「是。」烈威應了一聲,走到缸邊,從外面將塞在底下的塞子抽出來,缸里的水便緩緩從缸里流了出來,直接流入小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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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來,容韞和便把空間里的白菜拔了幾顆出來,準備一會兒讓福祿給趙掌櫃的酒樓送去。
拔過菜後,地里又空出了一小塊地方。
容韞和上次在集市買菜秧的時候一打听,這才知道白菜的菜秧是用菜籽播種種出來的,所以上次便買了些種子回來,撒在了一個角落里。
經過這兩三天,那些種子已由細細密密的小芽,長成了兩片葉子的菜秧。對于那些長大可吃的白菜,她也由最開始的東拔一顆西拔一顆,改成從東拔到西,拔完之後就將菜秧移種到空地上,這樣就能將空間最合理地利用起來。
除此之外,她還準備在空間里留下一兩株白菜,讓它們開花結籽。到時看看這些種子拿到外面種植,會不會比別的菜都優良。如果這空間確實有改良品種的作用,那她空間里這小小一塊地,就能作出大文章來。
種好白菜,容韞和看到旁邊那圓長形的茄子在這兩天長大了不少,完全可以收獲了。她心里打算著,一會兒等福祿到縣城里送菜時割些肉回來,早飯讓呂媽媽做一個肉燜紅燒茄子,味道一定非常好。
看到池塘里的魚正悠閑地游來游去,容韞和忽然想起昨晚放到院子新池塘的兩條魚來。她趕緊出了空間,跑到了院子里的小池塘邊。兩條魚倒是活得好好的,但原來沉澱在下面的細泥被它們一攪動,又成了渾濁的泥塘。
對于這個問題,容韞和因為沒辦法解決,便給自己講了一番歪理——有句話不是說嗎?「水至清則無魚」。現在這池塘里有魚,水當然就清不了。
洗漱之後福祿換了衣服,跟容韞和交待一聲,便往鎮上去了。
剛到了鎮上,福祿就遠遠望見酒樓門前站著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人。
這莫不是等粥喝的?福祿心里正疑惑間,卻見人群一陣騷動,大家都開始嚷嚷起來,過了許久,人群里才擠出一個人。那人抹了抹臉上的汗,挪動胖胖的身子,急急朝平橋村這邊走來。
趙掌櫃?福祿一看那張熟悉的臉,頓時感覺有些不妙。門口這些人一定是等粥喝的沒錯了。
可趙掌櫃往他這里一跑,一會兒再把一籃青菜拿進去,接著仙味粥就上桌,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把他這籃青菜跟仙味粥聯系起來。再加上自從賣菜給趙掌櫃後,他到青山村來催過幾次菜,馬袁氏昨晚又在容家摘了一把菜回家,有心人只要一打听,他這個源頭很快就會被人找到。
到時候,小姐的秘密不就是要曝光了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