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甜 225

作者 ︰ 顏令嫵

然後柳兒壓著性子退到門口,蹦跳著出了門,快步追上已走出一段距離的綠竹,一把抱住她︰「綠竹,太好了,沒事了。我看到唐公子吃了那道菜,看樣子似乎還很喜歡。」

「噓。」綠竹趕緊拍拍她的背,「出去再說。」

柳兒吐了吐舌頭,跟著離開了那個院子。

「真吃了?你怎麼知道唐公子很喜歡?」一出了院門,孫月霞忍不住問道。綠竹這功夫,似乎也太神奇了些,神奇得讓人不敢置信。

「自然是真的。」柳兒給她翻了個白眼,「怎麼知道?察言觀色,你懂不懂?一看唐公子吃了,然後微微點頭,臉上還露出點笑容,就知道他喜歡了。」

綠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行走的腳步絲毫不見停滯。

「綠竹,你是怎麼做到的?」孫月霞顧不得計較柳兒話里的嘲諷,緊追幾步,好奇地問。

綠竹正要說話,後面卻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三人回頭一看,卻是甘鷺。她看著這三人,臉上帶著些微的疑惑,道︰「二位公子請你們進去。」

三人陡然變色。

「綠竹。」柳兒煞白著臉,望著綠竹,仿佛這個時候綠竹能當護身符,得護她不受懲罰似的。

「不是說,沒問題嗎?」。孫月霞緊咬著唇。話語里沒有一絲嘲諷的意味,有的只是擔心和害怕。東窗事發,綠竹和柳兒如果想把她推出去頂缸。她半點辦法也沒有。綠竹有多狡詐陰險,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誣陷的事,只要她想。沒有做不到的。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甘鷺看出氣氛不對,蹙眉問道。

「回來再跟你解釋!」綠竹對甘鷺笑笑,又拉了一下柳兒,「走吧,怕什麼?!或許不是咱們想象的那樣呢?而且,不管什麼事都得面對,害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再擔心再害怕。公子召喚都不能不去,柳兒一咬牙,跟上了綠竹。但終究沒有綠竹那麼灑月兌。問甘鷺︰「怎麼讓你出來叫我們?你出來的時候,公子臉色怎麼樣?」

甘鷺有些擔憂地看看綠竹︰「我沒見著公子。剛給唐公子的小廝煎藥出來,正遇上烈威跟俞教習往屋子里走,見了我。便讓我來叫你們。烈威和俞教習的臉色都很正常。沒看出有什麼異常。」

得不到一點暗示,柳兒懷著惴惴的心情,跟綠竹進了院子。孫月霞也一臉的忐忑,跟在了後面。

到了屋子門口,四人自然不能就這麼闖進去、甘鷺既然臨時充當了丫頭,進去稟報了一聲,出來道︰「公子有請。」然後向柳兒眨了一下眼,悄聲道。「沒不高興。」

柳兒稍稍放了一點心,跟在綠竹身後進了屋子。發現不光是俞教習。便是下了課的馬教習也在此。他跟俞教習手里都拿了筷子,筷子所伸的方向,正是綠竹所做的雪菜黑魚片。

柳兒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如果沒問題,為什麼大家都會來嘗那道菜?

轉頭看看傅衡的臉色,果然如甘鷺所說,並沒有不高興、雖然柳兒跟公子接觸的不多,但她還是知道,公子臉上的表情向來是淡淡的,心里高興不高興,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來。

嗚,看來要被打**了,還連累了綠竹。柳兒低著頭站在綠竹後面心情差到了極點。

倒是站在最前面的綠竹,一臉的鎮定,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看得從後面進來卻跟她站到了一排的孫月霞佩服不已——光是這份膽識,自己拍馬也追不上。也不知哥哥遇上這樣的事,是否能跟她表現一樣出色。

俞教習把一片魚片放進嘴里,嚼了兩嚼。眼楮猛地一亮,驚訝地朝綠竹她們這邊看了一眼,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將那片魚咽下去,又夾了一片放嘴里,細細地品嘗。

那邊的馬教習卻放下了筷子,看著俞教習點頭道︰「老俞,你這道黑魚片做得不錯,比我要強。」眼里卻滿是不甘。

兩人做了一輩子伙伴,卻又做了一輩子競爭對手,對方做的這道菜,得到公子的贊賞。特意把他叫來品嘗,這讓他心里有些不服氣——不就是比自己做的好一嗎?自己的拿手好菜,可不是做魚。

「俞師傅,嘗好了嗎?怎麼樣?」傅衡開口道。

俞教習慢慢地將魚片咽下,揖首道︰「稟公子,這道魚,不是屬下做的。」公子明察秋毫,什麼都逃不掉他的眼楮。自己要是撒謊,本來並不糟糕的事,就會變得糟糕起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的好。

再說,這個事,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什麼?」馬教習一楞,拿起筷子再夾了一片魚進嘴里。

嚼了幾下,他也顧不得禮不禮貌,轉頭看著俞教習追問︰「不是你做的,難道是鄭管事?」這話一說完他就搖了頭,「不對,鄭管事所做的魚,連我都不如。這魚,絕不是他做的。」放下筷子又問。「是誰做的?咱們山莊,何時又出了一個大廚?莫不是李維柱那小子?」

俞教習瞄了他一眼,卻緊閉著嘴。面對著傅衡,絲毫沒有要說話的跡象。

「綠竹,這件事,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傅衡看向綠竹。

這菜既不是俞師傅所做,也不是馬師傅所做,表哥又這樣問這位小姑娘,意思很是明白。唐遠寧饒有興致地抬起頭來,看向綠竹。見這小姑娘站在那里,清澈的大眼楮如一汪靜謐幽深的湖水,沉靜自若,不見一絲驚惶。想起早上那一場比試,這位小姑娘神機妙算。巧妙安排,以弱勝強地贏了那場比賽,他眼里的興趣就更濃了。

「這道菜。是綠竹所做。」綠竹躬身答道。

「這,這……」馬教習用筷子指著綠竹。瞪大了眼楮,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公子在場,「你怎麼會做菜?你怎麼可能做出這樣一道菜?」

「剛才上菜的時候,綠竹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俞教習做好的雪菜黑魚片弄撒了。想著公子的貴客在此,就算綠竹前來認罪。終是誤了事,讓貴客沒能吃好,罪不可恕。為了將功補過。看到還有食材,綠竹便斗膽照著俞教習做菜的方法,做了這麼一道菜。在上菜之前,綠竹嘗過一口。感覺並不難吃。才敢呈上來的。」綠竹的聲音,還是那麼從容鎮靜。但略帶的那麼一絲內疚和不安,讓人感覺她十分的真誠。

站在她身後一直低著頭的柳兒听得這話,身體猛地一震,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馬教習追問道︰「你是說,這道菜你只看著老俞做了一遍,就能做出這樣的水平來?」

綠竹避實就虛︰「綠竹以前在家時。家里的廚活都是綠竹一個人做的。」

馬教習看著綠竹,還是不可置信。轉過臉問俞教習︰「老俞你說句話,是不是這樣?」

俞教習感慨道︰「我做菜的時候,曾把片魚和做魚的技巧細細地跟綠竹說了一遍,因為要趕時間,並沒有讓她上手。但從頭到尾,我做魚她都在一旁仔細看看。那條黑魚比較大,我只用了一小半,原料盡是有的。所以這道菜,我倒是相信是這孩子做的。這孩子天資聰穎,看了一遍就能做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這天下有公子這樣的天才,自然也有綠竹這樣的聰明人存在。」

話里不著痕跡地拍了傅衡一個馬屁。

「真是你做的?」馬教習盯著綠竹問。

綠竹看著眼前的地面,恭敬地答道︰「魚是綠竹做的,如果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還請兩位教習指教。」又對傅衡躬身道,「綠竹之過也請公子責罰。」

看她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孫月霞在一旁暗自佩服。

剛才一進來,馬教習明明就說了,這魚做的比他強。馬教習與俞教習不睦,誰也不服氣誰,她們也是知道的。他既說比他強,那綠竹做的這道魚,自然要比馬教習強。而綠竹開始也說了,做這道魚的目的,是將功補過。

現在這魚的味道既這麼好,把馬教習都比下去了,公子自然不能再懲罰她——要是懲罰了她,便表示她的功不足以彌補她的過。做出超過馬教習水平的魚,都還不叫功。你讓馬教習的臉往哪里放?這豈不是明著打馬教習的臉嗎?

果然,公子開口了︰「你能看一遍就能做出這樣美味的魚來,也算是專心用功了。功過相抵,這懲罰,也就不必了。」

這話一出,柳兒熱淚盈眶。

她最怕眾被打**了。雖說行刑的都是女管事和婆子,觀刑的都是女孩子,但這臉算是丟盡了。而綠竹獨自把過錯全攬到她的身上,如果她被杖責,讓自己情何以堪?那比自己被打還要難受!現在,綠竹把一切都解決了。這怎不叫她感動與欣喜交集?

「謝公子。」綠竹行了個禮。

唐寧遠看她從進來,到解說事情的經過。再到這個時候的宣判結果,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沉靜如水,不由嘖嘖稱奇。

傅衡那妖孽小小年紀便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氣度,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早慧,又有著跟別人不一樣的經歷,自幼就去了軍營,年少時就開始謀劃一切,謀劃人事。可這綠竹不過十二、三歲,剛從深山里出來,什麼都不懂,卻能有這樣的氣度,實在是讓人驚嘆。

更何況,看一遍就能做出別的廚子線幾年、十幾年功夫才能做出的菜,這又是怎樣聰明的腦袋和何等靈巧的身手才能做得到的?

想到這里,他看了傅衡一眼,笑嘻嘻地把腰上所垂的玉佩解了下來,遞給綠竹︰「你是你家公子的屬下,獎啊罰啊什麼的,自然得受你家公子定下的規矩的束縛。不過本公子不在此列。那盤魚味道甚好,難為你小小年紀,看一遍就能做得出來。本公子便賞你一塊玉佩,拿著吧。」

綠竹了一躬,卻不接那塊玉佩,道︰「綠竹做錯事在先,就算把魚做得再好。也彌補不了之前所犯的過錯。公子沒有責罰,是公子本性寬厚,綠竹豈敢居功,要唐公子的獎賞?」

如果這位唐公子賞些金銀銅錢之類的。沒準她就笑納了。要贖身的人,清高不起啊。可是,這位小爺賞的貼身的玉佩,還當著她主子的面,這調戲的意味,就比較濃了。當然,他調戲的倒不一定是她,而是他那臉色忽然黑下來的表哥。

「嗯?」唐寧遠顯然沒有想到綠竹會拒絕他的賞賜,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他好歹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外貌並不比他那表哥差,穿著打扮更比他那樸素的表哥勝了一籌,雖然年紀尚小,卻也有不少的女人投懷送抱。現在,送一塊玉佩,竟然送不出去,被斷然拒絕了!沒面子啊沒面子!

看到綠竹毫不猶豫地拒絕,傅衡的心情莫名地大好。瞪了唐寧遠一眼,低聲喝道︰「寧遠,別胡鬧。」

「我覺得這丫頭做的菜好,就賞她。怎麼就胡鬧了?」唐寧遠嘟囔著,還是把玉佩收了起來。目光卻在綠竹和傅衡兩人間滴溜溜地轉。

傅衡懶得理他,對綠竹道︰「行了,你們退下吧。」

綠竹跟柳兒等人施了一禮,退了出去。馬教習和俞教習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她,自然也跟著出來。

一出了院子,馬教習就瞅著俞教習道︰「老俞,剛才在公子面前給你留面子,現在我可要實話實說啊,綠竹做的這道菜,可是比你強。」

這話一出,綠竹心里一緊,擔心地抬起眼來,看著俞教習。

雖然她知道這事被發現,傅衡和俞教習因為惜才,不會對她怎麼樣,所以她剛才才那麼鎮定。但從本意來說,她是不願意讓他們發現她這種「才」的,畢竟她是作了弊。再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太過出挑,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她當時只想著盡可能地把味道做得跟俞教習一樣,好能將這事掩蓋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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