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一輪清月高掛夜空,灑下點點銀光,街邊的樹木在這銀光里投下一片斑駁。
一輛黑色馬車噠噠的行駛在無人的街頭顯得格外冷清。
隨著馬車的晃動,車簾被微風輕輕吹起,月光透過窗簾映在花千月的側臉上留下一片陰影。
「你不挺能說的麼,怎麼不說了?」
齊昊天沉著臉,聲音里帶著一絲火藥味。
花千月嘆息一聲,縴白的小手托著下巴眸光聚焦在飄動的車簾上。
「你以為我想呀,要不是你那好表妹踢我一腳……」
她背靠在車廂上慵懶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倦意。
聞言齊昊天沉默了片刻。
「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
「你就沒有想過找我幫忙嗎?」
「有想過,花千月甜甜一笑,可三皇子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不狠狠們打他的臉我會逼出內傷的,你看到他那臉色沒有?青紫青紫的笑死我了。」
其實她很想說找你幫忙?你能幫我一次二次難道還能幫我一輩子?
不過她也知道,如果她這樣說了勢必又會繞到那個她一直回避的問題上,現在已經夠亂的了,她不想再節外生枝。
「他這個人很記仇的,我怕他會報復你。」
「我可沒得罪過皇後娘娘,可你看她多‘照顧’我,時時刻刻想著我呢,再多一個三皇子也不多,禿子頭上的虱子多了也就不癢了,再說不是還有五千精兵嗎。」
花千月張開五指在齊昊天面前晃晃,嘴角含上一抹嘲弄。
事情找到你頭上,躲是沒用的,當初在柳溪鎮就是怕麻煩才說服家人上京,沒想到到了京城沾上了更大的麻煩,她算是看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在你在這‘江湖’上混,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注定都要卷入其中。
花千月對著齊昊天淺淺一笑。
「像你所說的除了戰斗只能等死,我不想死,那麼只能戰斗了。」
齊昊天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覺得不管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車里沉默下來,就連天邊的清月也悄悄躲進雲層里,只剩下車窗外馬蹄單調的的噠噠聲。
翌日。
皇帝果然雷厲風行,早朝剛過京城大街上各處就貼滿了招募商人的告示。
在京城最熱鬧的街頭,皇榜下圍滿了人,眾人對著皇榜指指點點。
「讓開讓開。」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撥開人群擠進了最里層。
「上面寫的什麼呀?」
漢子盯著皇榜研究了半天,指著皇榜問身旁文士模樣的中年人。
「原來不識字?不識字還擠什麼擠。」
剛剛差點被這個漢子擠的摔倒的青年人不滿的撇撇嘴。
「不認字怎麼了,不認字就不能看皇榜?」
漢子豎眉瞪著那青年,平生最討厭別人輕視他不識字。
「兄弟別生氣,識不識字都不行,這皇榜上寫了招募商賈進草原,只招商人。」
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出聲解圍。
「草原?」漢子咂咂嘴,「那蠻夷之地誰願意去。」
「不願意去?」
青年人顯然是和那漢子杠上了,眉頭一挑。
「想去你去的成嗎?看到沒?五千精兵隨隊保護,知道什麼意思不?皇帝派精兵保護商賈做買賣,士農工商,自古商賈就是這世上最末等的,什麼用心用?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而且由珍寶閣的主人花子期帶隊,花子期你知道嗎?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不知名的鄉下小子,短短數月稱霸京城商圈。這本身就夠奈人尋味的,五千精兵再加上商界巨子,你好好想想這里邊是什麼名堂。」
听青年人這麼一分析,眾人頻頻點頭。
「好像是有那麼點意思。」
皇榜前吵吵嚷嚷熱鬧異常,而與之一街之隔的樊家酒樓因著不到飯點顯得異常安靜。
樊晨曦著一身竹青色的葛布直裰坐在三樓的窗口神清氣爽的算著昨日進項,一手算盤打的啪啪響。
門外響起粗重的腳步聲,樊忠滿頭大汗的的推門而入。
「公子,有大事情,有大事情。」
樊晨曦抬起頭看著兩手空空如也的樊忠皺皺眉頭。
「我讓你買的東西呢?」
「外面發生大事了還買什麼東西呀!」
樊忠大大咧咧,一點身為下人的自覺性都沒有,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什麼大事?比我交代的事還重要。」
樊晨曦雙手抱胸斜睨著樊忠調侃道。
身為一個下人應該沒什麼事比主人交代的事還要重要吧?
樊忠吐掉不小心吃進嘴里的茶葉,用袖子擦擦嘴邊的水漬。
「皇帝命花子期帶商隊入草原。」
「消息從何而來?」
樊晨曦也有些坐不住了,昨日才設宴慶功轉臉怎麼又進草原?
「這還要听誰說呀,大街上皇榜都貼滿啦!」
聞言樊晨曦靜默片刻,「走,我們出去看看去。」
樊晨曦撩起袍角跨了出去,樊忠立即抬腳跟了上去。
果然皇榜前熱熱鬧鬧的擠滿了人群,樊晨曦凝眸看了一刻,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公子走錯了。」
樊晨曦走了去酒樓相反的方向,樊忠出言提醒。
公子也太夸張了吧,看個皇榜路都能走錯。
「我們去皇宮。」
樊晨曦頭也不回的來上一句算是對樊忠的回答。
去皇宮求皇後娘娘幫忙?可是這是皇帝決定的事求皇後有用嗎?
好像知道樊忠心中所想似的走在前頭的樊晨曦飄過來一句︰「父親不是常說要多走多看嗎,我想出去走走看看。」
樊忠倒抽了口涼氣,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您……您就這樣決定了?要……要不要跟老爺商……商量商量?」
去草原哎,那地方是人呆的嗎?他們家少爺細皮女敕肉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呢,听人說那地人蛇呀蟲呀什麼的特別多,而且听說那里用水困難洗個澡什麼的很不方便,這在京城亨受慣了去到那窮鄉僻壤的地方日子怎麼過?有句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說是五千精兵保護,萬一呢?萬一有事五千精兵能給他變出個少爺來?回來他怎麼跟老爺交代?
就算您喜歡那丫頭也犯不著以身涉險吧?再說外頭好姑娘多著呢,也未必非她不可呀,話又說回來,人家對您好像也沒那個只啥啥的意思。
當然這句話樊忠只能在自己心里說說,他可不敢公然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