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姨什麼時候走的依琳完全沒有知覺,她就這樣坐在爸爸的椅子上,書房里還殘留著爸爸喜歡喝的茶香味以及氣息,淡淡的煙草味在鼻尖纏繞著,若有若無。
她努力呼吸著,那茶香味和氣息一點點的滲入她的肺葉上再漫延開來,于是,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痛的。
她坐了很久動也不想動,她甚至有一種想逃避躲起來的感覺,把自己困在爸爸的書房里,呼吸著爸爸的氣息,感覺還和爸爸同在一個空間,讓所有的傷害與這一片小小的空間隔絕開了
漸漸地,在半夢半醒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那一年媽媽病發從急救室推出來,她使命地搖晃著閉上眼的媽媽,可是媽媽怎麼也不醒。
她害怕極了,整個人趴在媽媽身上,媽媽還是閉上眼楮,她鬧著問醫生,媽媽到底什麼時候醒來?
醫生正和——爸爸在說話,護士忙著自己的活兒,每個人都在忙,誰也顧不上理會她,甚至有人把她狠狠地從媽媽身上扯下來,推倒地上,不讓她靠近
沒有知道她在害怕,沒有人看到她渾身發抖,她縮著身子傻傻地呆在角落邊,驚恐著望著忙碌的人們和閉上眼的媽媽。
她不明白媽媽怎麼就突然不理她了呢?她默默地哭,可是媽媽還是閉著眼,以往媽媽最舍不得她哭,只要她一眼媽媽就立刻上前緊緊地抱住她。然而無論她流多少眼淚媽媽都沒有理她。
她越來越害怕,整個世界被恐懼佔滿了,她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難過,可是沒有人理她,更沒有說要了解她,他們甚至不讓她靠近媽媽!
她哭著,卻不敢哭出聲來,她怕那些人會把她趕走,那麼她連遠遠望著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一直維持這個動作盯著他們,忽然她看見有護士把媽媽的頭用白色的布蓋了起來,推著離開。
她驚恐地站了起來,不不她不能讓他們把媽媽推離,她撥腿追了上去,他們追著媽媽走得越來越快,無論她怎麼追都追不上去,漸漸地距離越來越離,忽然她們走進了一道門,砰的一聲,門關上了,她推開門,可是媽媽不見了,一個人也沒有。
她驚恐地叫了起來,媽媽媽媽
回答她的只有她的回聲,忽然她听到自己身後有一道細微的聲音,「依依依依」
她猛地轉過頭,看到爸爸站在她身後,笑著張開雙臂,她奔向爸爸,就在她準備投入爸爸懷中的時候,洛西站在爸爸身後,手上拿著一支槍對準著爸爸的後腦勺,面上帶著恨意而猙獰的笑容,板扣手槍
「不不爸爸爸爸」
她撲上去將爸爸撲倒的同時傳來‘砰’一聲巨響打在牆壁上,她慶幸不已還好沒事,她連忙扶起爸爸,卻意外發現爸爸閉著眼渾身是血
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而後在她耳邊大喊,「依依,依依,你怎麼了?」
她不要起來,她要趕緊送爸爸去醫院,可是當她留下頭看爸爸的時候,卻發現只剩下和一個壇子,壇子上寫著範偉兩個字。
「不不」
她恨透所有的人,就是他們一個個把媽媽給帶走了,現在連爸爸也沒有了,不她還沒有和爸爸說話,一定是他們搞錯了,爸爸明明剛剛還喊著她的,怎麼轉眼就沒了叫?
「你們放開我,我恨你們!」她對著抓住她的人大喊大叫,恐懼布滿她全身,
有人將她緊緊地擁住不讓她動,溫柔地擦試她臉上的淚水,聲音在她的戾氣中格外柔軟「好好休息一下,什麼也別想,好嗎?你還有我,還有寶寶」
寶寶?
是哦,她還有寶寶,可是洛西是仇人,寶寶,怎麼辦?怎麼辦?
她皺起眉頭意識開始慢慢清明起來。
「剛剛我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晴姨的聲音?
可是她的聲音怎麼如此平靜,爸爸出事了
「別擔心,這里有我,一切有我」
這聲音好熟悉,是誰?
是誰?
猛地,腦子一道火光閃過,洛西拿著槍對準著爸爸
就是他,就是他打死了爸爸,他居然還敢站在她面前,她猛地睜開眼,出現在她眼前的果然是洛西。
就是他迷惑了爸爸和她!
「姓洛的,你還敢來?」她從牙縫里逼出幾個字。
她恨透這個人了,隨手拿著放在水果盤里的水果刀就直直地捅向他的身體。
他怔怔地望著她刺過來的水果刀,下意識地伸出拍掉她手中的刀,可是力氣太小,水果刀還是插進了他的胸膛
他穿著白色襯衫,血涌出很快染紅襯衣
她嚇得趕緊扔掉水果刀,情不自禁後退,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你滾,這是你自找的。」轉頭沖著晴姨大喊,「你不知道就是這個人害死了爸爸嗎?就算你對他沒愛情,怎麼能把仇人放進來?他就是新興集團的總裁,實名舉報爸爸,你還放他進來?滾!!!」
阿姨本來是站在門口,一見這情景立即跑了進來,「大小姐,別生氣,醫生說你不能生氣。」說完轉過臉對著胸前流著血的洛西說,「姑爺,你快點去包扎傷口,這里有我。」
範依琳一把將阿姨推倒在地,眯著眼冷笑,「你也滾,範家不需要你,你喊誰姑爺就去誰那里,範家沒有姑爺!!」
阿姨從地上爬起來,對洛西說,「洛先生,你這次做得太過份了,你走吧,要不大小姐會受不了的。」
洛西默默地看了她幾眼,她始終繃緊著臉,神情非常堅決,他捂住傷口又站了一會兒,最終默默地轉身,緩緩地離開書房。
身上的血隨著他的步伐一滴滴地滴在地上,形成一條刺眼的血路!
就在洛西下一樓的時候,依琳追了出去,站在二樓大喊,「把這個人趕出去,誰敢留他就一起滾出這個家。」
原本正準備上前的範嘉琪站定了腳,抬起頭有些埋怨又委屈地低咕,「真狠心。」
「範嘉琪,你再說一句就給我滾出範家!」
範依琳此時就像一只憤怒的小豹,誰也不敢惹她。
把洛西趕走之後,她又回到書房把自己關起來,拋進椅子里。
沒過多久,凌墨來了,臉色很沉重,看見她這樣,並沒有馬上把打听的事告訴她,而是上前將她緊緊擁進懷里。
地上的血不知什麼時候被阿姨清理掉,她靠在凌墨肩膀上,低頭正看見自己手指還殘留著洛西的血跡,那鮮艷的血紅色干了變成了褐色。
她抽了一張紙巾用力地擦,可是無論她怎麼擦那血跡就是擦不掉,起初她只是輕輕的,後面動作越來越大,驚動了凌墨,他轉頭一看,大驚,「你哪里受傷了?」
她看了凌墨一眼,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繼續擦,把周圍的皮擦破了,滲出血絲,凌墨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不,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麼同枕兩年的洛西竟是帶著報復來接近她的,最後把爸爸送走了。
不,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疼得整個心都要炸開了,那眼淚卻掉不下來。
凌墨見她這樣自虐,眼眶漸紅,哀求著,「依依,別這樣好嗎?告訴我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她望著凌墨,瞳孔卻似穿過他望向某個地方,聲音撕啞,「是洛西害死了爸爸,一切都是洛西報復的,不不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
「不是你」凌墨安慰她,「當年這案子轟動整個A城,如果真是叔叔做的,遲早會被查出的。」
她痛苦極了,「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是洛西舉報的?」
凌墨當然懂她的意思,但他同樣也理解洛西,只是方法不對,「那是洛西的母親。」
她微微地搖搖頭,「我並不是說爸爸無辜,而是為什麼他要選擇這種方式?對于大家來說,我爸是一個嫌犯,但他卻是我爸爸如果是警察破案抓走,我頂多就是痛苦難過,可是姓洛的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騙了我們一家,你知不知道!!」
知道,這些他都懂,依琳在這段感情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怎麼會不懂,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此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範依琳從他懷抱里出來,臉上表情很平靜,凌墨駭然,「依依」
她抬起臉,唇角彎起一苦澀的笑,「凌墨,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要馬去趟公司,在消息公布之前處理好,否則範氏就會沒了,爸爸的心血」
這短短的三天,耗盡她所有的精力,即使這樣她也沒有難過的權利,她還有幾千人要靠她,還有德成,還有晴姨和嘉琪。
她站了起來,木然的眼眸慢慢蘊起無比堅定的信念,凌墨怔了怔。
「據我調查到,當年叔叔和夏本一起創建了一個藥物研究基地,後來國家有一筆資金準備扶持醫藥研究,基地的HK-軟骨計劃正好趕上,為了使HK-軟骨計劃打敗對手,在還沒有實驗成功就給人試用,于是導致試藥的人相繼死亡,為了推卸責任,基地把責任推到研究員身上,後來又怕研究員泄露,最後將其殺人滅口,制造自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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