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齊之禮一早就去鄰里間奔走,又請了上次的那幾個男丁,央著幾人幫家里的聘禮全數送回李府去。幾個漢子想起來上次在李家有吃有喝,這會兒也不推,喊了就來。
齊之禮指揮著人將東西一樣不落的都抬上,還是帶上許清渠一起出門。只不過一行人還沒跨出齊家家門,李家的老大李舒陽正好也到了。
兩撥人正好踫個正著。
見到李舒陽的時候,齊之禮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些心虛的感覺,好像去還聘禮還是他齊家的不是。相比起來李舒陽見到他就大方得多,口里還是客氣的喚了齊之禮一聲︰「齊家伯父安好。」
讀書人素來講究禮節,眼下李舒陽都先開口問候他了,齊之禮就算心里對李家的所有人都有罅隙,但這會兒還是還了李舒陽一禮。「大公子也好。」
看李舒陽並不是獨身前來,身後~還跟了一些僕人小廝,齊之禮的頭一個反應是李舒陽上門尋仇來了,但又看他還沖自己好言好語的,就鬧不明白他來的目的了。
這邊李舒陽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大群漢子們正要將聘禮抬出來,心里也清楚齊家的打算。這會兒也就不多言語了,直接對齊之禮說︰「家父今日讓我來,主要是想與伯父說說我們倆家的事情。」
「李老爺不是去縣里了?這麼快就回來了?」許清渠還記著昨天劉宏的說辭,這會兒當然不忘記拿出來堵堵李舒陽。
許清渠的話讓李舒陽面上露了抹尷尬,李濱海的這個借口他也是知道的,這會兒只能就著這個說辭繼續扯謊,「是的,家父昨夜才回的。」話後,又對著齊之禮說︰「家父身體有恙不便前來,便喚了我來向齊家伯父請罪。」
許清渠和齊之禮當然是不信他說的,但李濱海是否病了他們都不在乎,重點是李舒陽口中說的「請罪」。
昨日一通請罪,反而把事情鬧得更糟糕,今天又說來請罪,許清渠到真怕李舒陽是來殺人放火的。
李舒陽眼見齊之禮和許清渠就只是看著他,也不說請他進屋里坐坐,奉杯茶水也不願意,李舒陽只能無奈的直接切入正題。
「我觀齊家伯父今日家中忙碌,不知是否是要去小佷家中?」說完,觀察了下齊之禮的面色,李舒陽又接了話,「若是如此,到也不用齊家伯父特意走一遭了。」李舒陽沖著府里的小廝使使眼色,小廝們忙意會著跑去接手還放在齊家的聘禮。
齊之禮一見此,臉當下就黑了。這位李大公子真是干脆!
「齊家伯父,今日小佷替家父向齊家伯父告聲罪。望齊家伯父勿怪。」李舒陽禮數周到的作了揖,起身,又說︰「再替家中弟弟向齊家伯父告聲罪,還望齊家伯父念他尚幼,勿怪。」又是揖了一揖。
第二次起身,李舒陽話還未完,「本來我兩家的事乃是美事一樁。然而我家弟弟實在不懂事,沒有這福分,也請齊家伯父及齊家大姑娘莫怪。我母親也甚是喜歡大姑娘,她膝下無女,總說見著大姑娘就跟見了閨女一樣,此番甚是遺憾,母親特意交代了我一句話一定要說,來日等大姑娘配了佳婿,我母親定為大姑娘添妝。」
話說的清楚明白,任誰都听得懂,李家這是退婚了。
然而話說的這樣好听,就算齊之禮心里還是諸多氣憤難平,但又說不出其他,最後只撿了一句回他︰「多謝李太太抬愛了,家中閨女的妝奩我們還置辦的起。無須李太太的添置。」
齊之禮的拒絕早就在李舒陽的意料內,現下他果真這麼說,李舒陽也沒有惱羞成怒,只沖著齊之禮抱歉的笑了笑,「那……小佷也不叨擾伯父了,就先告辭了。」李舒陽抬抬手,小廝們動作整齊的將聘禮都抬了起來。
齊家這邊又不能拒絕,只能看著他指揮著小廝們動作。待小廝們先出了齊家,李舒陽才做了告辭的手勢,跟著一起出去。
「李大公子請等等。」李舒陽的步子被喚住,轉身一看,是齊洛藺。
齊洛藺從自己屋里走出來,迎著許清渠和齊之禮不解和不贊同的眼神叫住了李舒陽。
外男這麼多,原本齊洛藺躲在自己屋里到也沒什麼,如今突然走出來倒叫李舒陽吃驚不小。心下頭一個反應該不會是這個姑娘要來找自己算賬吧?
與此同時,李舒陽心里也好奇自家弟弟到底瞧上了這個小姑娘什麼,一次兩次鬧將成這樣。
李舒陽比齊洛藺足足高了一個頭,齊洛藺目測了下,走至離他三步距離時便停了下來,只因這個位置不必抬起頭看他。
「煩請李大公子幫我將這封信交予二公子,多謝。」齊洛藺將手中封了口的信遞了出去。
李舒陽低頭看了眼她手中的信,封上書了李舒念三字,字跡縱逸灑月兌,如果不是下首署名寫了齊洛藺的名,他是絕不信這字出自齊洛藺的手。
從齊洛藺手中接過信,李舒陽還有些不信的又看了看字再看看齊洛藺其人,都說觀字如觀人,卻是頭一遭讓人對不上號。
「舍弟與二姑娘的事情,我代舍弟向二姑娘告個罪。今後家父與我必定嚴加教導舍弟,再不會讓他胡來了。」李舒陽將信收妥也沖著齊洛藺揖了禮。
齊洛藺還了他一禮。
同時,齊洛藺還有些話還他︰「多謝李家老爺太太抬愛我姐姐,如今兩家既然有緣無分,洛藺也要斗膽托大公子告知李老爺和李太太一句,既然老爺太太有心抬愛我姐姐,今後不妨就告訴了外人,是我家攀不起李家二公子,都是我姐姐有緣無分。」說完,又對他行了一禮。
李舒陽被她的話噎了噎,看她模樣不錯,禮儀也周道,可這小嘴怎麼就這麼伶牙俐齒呢?這話里的意思不就是將來說起來是齊家拒婚李家,而不是李家不要齊家女嗎?
這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李舒陽頭一次覺得為難。
但是面前這個小姑娘並不給自己多考慮的時候,說完便自顧自轉身走了。
李舒陽覺得很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