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求相助中翌日,蕭蕭梧葉送寒聲。漫天漫地,盡是枯敗的黃蝶,蹁躚而舞。仿佛一夜之間,它們均是被哀緒浸染,流失了所有的光潤。
然,這就是季節變換的奧妙;然,這就是最本色的秋天。
粉色紗簾的閨閣內,珠光寶氣,幽香漫漫。寬衣,束帶,盤髻,描眉,上紅,點唇。
阿男熟悉女子每一個充滿魔力的流程。銅鏡里,頗有女子甜潤氣息的他,時而也會懷疑自己的長相。是隨了誰?!這般妖媚?!
一抹白色的俊俏身影,忽地越窗而來。頓足,立起。今日的她,依舊是素衣款款,俊美精致。只是,她的手中並沒有攜劍。
「阿男姐姐,小弟這廂有禮了!」凌勻昭清脆的聲音悅耳動听。
他的眸光,閃過一層莫名的鋒芒。繼而輕笑著,素手縴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繡袍,笑靨嫵媚,「勻昭,可是想姐姐了?」
「是想念姐姐了。自上次姐姐遇到刁難,勻昭就心心念念地想著姐姐。想到這青樓之地,魚龍混雜,竟是有不少邪惡的小人。每每思念至此,我的心就如同熱火炙烤一般,煎熬難忍。」凌勻昭凝眉看著俊麗如「她」,正色道。
「呵呵。昭弟,多謝你有這分擔心!姐姐我倍感心暖!」阿男眸色 亮,衣袂輕揚,緩緩而行,親切地拉過了凌勻昭的手臂。
只覺得手中的胳膊微微一怔。「阿男姐姐,你能理解我這份心,我在所不辭!」
「昭弟,你今兒言辭之間,怎麼透著一股,與以往不同的感覺呢?」他睥睨著,將面頰靠近了她的耳根。
「哦?什麼感覺?我以往也是這般啊,對阿男姐姐的心意,甚是明了!」她將視線游弋別處,褐色的美瞳,飄忽不定,似是飄渺虛幻的熹微晨光,觸模不到,她溫柔的邊際。
「嗯。我希望,你能一直感受,我的心意。」阿男緩緩撫上她的手背,握在手心,慢慢地移至他的胸前,那跳動的音符只源——心髒。
凌勻昭只覺得腦海中,似乎有一束強烈的抵觸的光芒,如銳利的箭矢一般,閃過!
「不過,昭弟,你不應該晚上來找我麼?」他在她耳畔,曖昧地吐著香甜的氣息。
「晚上比較吵鬧,意蘊不夠好。」
「也是。秋日的晨光,永遠比涼意襲襲的夜晚,安寧,舒心。」他喑啞低迷性感的女聲,在她听來,如蠱惑一般,有著強大的毒性。
有沒有人,會嗜「毒」如命?!
「姐姐真是蕙質蘭心。」凌勻昭唇角微勾,言笑不明。「下回,我們相約與嬋月,如何?」她轉過頭,眸光迷離,看著他的溫婉的娥眉,宛如彎彎柳葉般,勾人心魄。
「呵呵呵呵。」阿男再一次笑了起來。用錦帕捂住了唇角,嬌羞一般,放開了凌勻昭,卻是笑得愈來愈流失了女子的羞赧,增添了一抹肆意妄為的妖媚,和輕佻。
「昭弟,你這般,竟是愈來愈可愛了呢!單就這一點性子,姐姐我都著迷不已!」他笑著說著,繼而止住了笑容。「違背自己的心意,說出這番話來,姐姐不怪你。若是你的心不在我這里,我就算是守枯了心,竭盡了力,也不會離開你!而你,隨意罷!」她轉過身,眸眼里閃過一抹痛色,和晶瑩的破碎的心。
凌勻昭見「她」竟是這般對待自己,與之前那凌空在天、欲把自己佔為己有的瘋狂神秘的女子,大相徑庭。「她」那強大的身手和氣場,她至今並未查明。然,她以為這個特別妖嬈的大女子,會一直與她的男兒身份糾纏下去,並為此煩悶許久,如今,竟是這般容易,就放棄了?!
「我只是……」她無法言語了。許是驚愕,許是震撼,許是傾佩。總之,與她毫無威脅,就好。她不想樹敵,更加不想,與女子糾纏不休!然,那靠近「她」時,心亂如麻、渾身如麻的感覺,竟是和之前的銀皮男子,給予她的那般相似!
「她」身上,定是有毒蠱吧?!
「你是不是懷疑我的身份,或者疑惑我的身世?放心,區區一個青樓賤女,不會對你凌大公子,構成威脅!」他頓住身,聲勢疏離,「且,你若是有什麼窘迫,請不要來找我,我本身就是一個弱女子,在青樓處步步驚心,進退維谷,步履維艱,本就不易!我不會因著喜歡你,就會為你所用!那般功利的情意,也不符合你我的身份吧!」
「姐姐如是說,勻昭就不叨擾了!告辭!」凌勻昭羞紅滿面,憤然離去!她沒有翻窗而出,而是一把揮袖,猛然推開了雕花木門,倒是把正欲進門的心兒,嚇了一跳。
「勻……勻昭公子?!」心兒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捂著唇角,驚愕道。
「哼!」凌勻昭冷眼冷語,閃身離去,白衣暗影。
「小姐,他……他何時來的?!」她邁進門里,即刻閉門。
「方才。」
「他怎麼進來的?」
「翻窗。」
「啊?!他,可是有什麼陰謀?!」
「‘陰謀’?!你認為,‘他’能有什麼陰謀?」阿男轉過身來,眼底的黯淡轉瞬即逝。「你,之前,對他不是甚是喜歡麼?」
「主子,那是心兒無知愚昧!此人,可是我們的勁敵!難不成,你前幾夜徹夜不歸,竟是與他,在一起麼?!」
心兒壓低聲音,低沉地說到,卻十分沉痛。她自己的心思,他難道還不明白麼?!老天,真是愛開玩笑呵!!
「哼,心兒,小心,別拐我的性子。聲音這般維持,可是不容易呢!」阿男嬌媚地瞥了一眼,轉身倒在了臥榻之上。
「小姐!」心兒沉痛地喊道,著急之下,竟喊出了「小姐」!幸虧是小姐,而非「主子」!
「我自有分寸。以後,不要再流露出,這樣的擔心來。我不喜歡。」阿男閉上了眸子,微微勾唇,側了身,低沉地說道。
隨即,起身。「我要離開一段時日。這段時間,你和向北去雲渺寺,替我掩身。」
「主子,萬萬不可!」
「向北,就交給你了!」阿男拿了錦帕,掩了面容,微笑著,「才上的女妝呢。」說完,循著凌勻昭的氣息,翻窗而出。
晨光里的柳春苑,清淨異常。暗處的媚影,閃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