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是問怎麼安排,可口中已經說了這那個都是各司其職,也就是說,這些人不好調動,也不能被遣走。
雲歌看了她一眼之後,淡聲道︰「不需要特意安排,照舊便是了。」
「王妃說的是,雪景,雪柔,雪絨,雪溫這四個丫頭都是貼身伺候王爺的,就先不變動了,昨個,王爺在梅林歇著,也是這幾個照料著,若是王爺今晚還在那歇著話,那還是由這四個照顧,王妃以為如何?」
這話已經十分不客氣了,雲歌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帶那幾個丫頭下去吧。」
明嬤嬤退了下去,白芍眼色憤怒的盯著她的背影,不服氣的開口︰「小姐,這老嬤嬤就是來給下馬威的。」
「何必生氣,本就是那幾個人照顧著的,況且,誰照顧王爺有什麼干系?」
白芍听她這麼說,越發擔憂了,上`.``前一步,低聲道︰「小姐糊涂啊,你看那幾個丫鬟,個個美貌,你听那明嬤嬤的意思,像是告誡你不可動那幾個丫鬟,就差說這幾個是王爺的房中人了,還有太後賜下的那四位美人,也是動不得的,王爺昨晚沒在小姐房里歇著,就來給你下馬威了,這樣下去,那還了得?」
雲歌被她逗笑了,白芍看她笑了起來,忍不住跺起了腳︰「奴婢為小姐如此擔憂,小姐卻半點也不當回事,奴婢白擔心了。」
綠萼也難得的開了口︰「小姐,白芍說的不錯,府中這麼多女人,那明嬤嬤看著也不像個善茬,听說她還有個女兒,在王府內就跟小姐似的教養著,不能不防。」
雲歌漸漸止了笑,這位當小姐養的,她也知道,叫明寶珠,上輩子還也成了楚琰的妃子,因為明嬤嬤的關系,十分受到優待,雖不算最寵的,可也是照拂了幾分,位列四妃之一。
至于太後送來的那幾個她就不清楚了。
所以,楚琰從來都不缺少女人,若她真的提防這個,提防那個,那她這輩子,什麼也不必做,抱醋狂飲便是了。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雖這麼說,可白芍與綠萼依舊忐忑,說這麼說,其實,就想讓她趕緊去將王爺哄回來,至少,讓他到房內歇著。
身為貼身侍女,有些事多少是知曉一些的,比如洞房花燭夜,床榻干淨,連點褶皺都沒有,這說明什麼?
而且,在王爺王妃進宮去之後,有嬤嬤說奉著太後之命來床榻前查看的,看出什麼還需要說嗎?
兩人根本就沒洞房!這事傳出去,難堪的是誰?還不是小姐,府內女人這麼多,小姐若不趁機鞏固位置,之後的處境豈不是更艱難?
想想都覺得頭疼,可小姐卻根本沒當回事,還神色如常召了陪嫁的丫鬟進來。
「你們幾個都是陪嫁進來的,以後便是我房內人,規矩就不用我多說,白芍與綠萼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頭,而一等丫頭的位置還缺兩個,暫時先不定,看你們表現再說。」
「是。」
眾丫頭應下了,陪嫁的除了白芍綠萼之外,安排了十二個人,雲歌大概點了四個可入內室伺候著,另外八個,皆屬于三等丫頭,負責宅院的相關事宜。
那四個內室伺候的,雲歌也都賜了名︰紅梅,紫衫,銀蓮,蒼蘭
以花的顏色為名,也算是好記了。
雲歌掃了一眼過去,淡聲道︰「你們四個雖入了內院,可是能當一等丫鬟的只有兩個,當我的婢女,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忠心,若是有什麼吃里扒外,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是。」四女連忙應下。
雲歌慵懶問一旁的綠萼︰「你覺得這四個性子如何?哪個可堪用,哪個,又是另有心思?
綠萼心知小姐這事故意在考驗她,想了想之後,才說︰「紅梅紫衫兩個年紀稍微長一些,言行舉止之間也極有規矩,銀蓮與蒼蘭稍微年少些,規矩也差了一些,奴婢暫時只能看出這些來。」
「恩,還算不錯,那四個,你們兩個都好好盯著,還有,我的那些嫁妝都收入庫中了,清單上的東西一個個對好了,可不許出什麼紕漏,首飾盒就歸綠萼看著。」
「是。」
綠萼應承下了,這也說明,王妃這是將她當成了心月復,她的神色變得嚴肅了不少。
「還有,這些陪嫁的人中,一定有老太太跟白氏安排的人,目前不清楚到底是誰,也不知道有幾個,甚至可能在那四個人中,也有她們安排的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們兩個,所以,你們幫我盯著,知道嗎?」。
白芍與綠萼神色一凜,應了下來,這麼看來,小姐的處境果然堪憂,內憂外患,都不省心,所以,最重要的一點,趕緊將王爺拉回來!
雲歌倒不知道她這兩個丫頭心底頭想的,她這麼點出來,就是故意給兩個提個醒,情況雖然不算好,可也不算太壞,至少,這府內她是你王妃,有話語權,也沒什麼長輩,要立規矩什麼的,雖然有個明嬤嬤,可從名義上來說,她也只是個奴婢,也拿捏不到她。
所以,這日子不會難過,至于楚琰一想到他,她就覺得有些頭疼了,洞房夜她的反胃,是她的過錯,可這男人太記仇了,一回頭就這麼不給面子,難不成,還得讓她去哄著?
正想著,門口卻突然闖進來一小人,雲歌驚詫看著他,忙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去,觸手之下,責怪了一句︰「怎麼就這麼跑過來了?手這麼冷,也不知道加衣裳?」
說著,便將手爐遞給了他,並拉著他到了火爐前暖手,小六緊繃著一張臉,似乎很有怨念的樣子,雲歌笑了起來︰「怎麼不說話?」
「姐姐,你嫁過來了,都不來看我,你不喜歡我嗎?」。
小六說著這話,那眼都紅了,好不可憐的樣子,雲歌連忙伸手抱住了他,小聲的安慰了起來︰「對不起,我本該主動去找你的,是我的錯,你能原諒我嗎?」。
的確是有很多借口,不過雲歌覺得,疏忽了就是疏忽了,沒什麼好解釋的,還不如承認錯誤的好。
所幸小六是個懂事的,而且在他的認知中,還真不會有大人向他認錯,能做到這程度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他一下子就不生氣了。
「那你以後,不許再忽略我!」
「好,好,我保證。」
小六立刻眉開眼笑了起來,抱住了她,撒嬌著說︰「姐姐總算來了,我在這呆的很悶,三哥總是有許多事忙,又不帶我出去玩,那些下人跟宮里的奴才一個樣。」
雲歌本就對他十分縱然,听他這麼說,更疼愛了些,便說︰「乖,以後姐姐帶你玩好不好?不過,你也得听話,天冷了,還下這麼大的雪,不能亂跑,生病了可怎麼辦?」
小六朝她身上蹭了蹭,汲取著她身上的溫度,听話的點了點頭︰「我會的,姐姐說的話,我都會听,以後我才不要去宮里,我就在王府里,跟三哥,姐姐一起生活,反正除了你們,也沒人喜歡小六了。」
听他說這話,感覺心底酸酸的,雲歌知道他還記恨著皇上罰跪的事,她也覺得那人做的太過分了,口中說著疼愛,卻差點要了小六的命,只是看著他小臉上的寂寥,心口就疼的厲害,連聲安慰著︰
「皇上其實是疼小六的,只是一時氣糊涂了。」
「姐姐,你別安慰我了,反正他疼不疼無所謂。」
口中說著無所謂,可面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雲歌還記得他那時候,不言不語的樣子,這次的事怕是在他心底留下陰影了,暗嘆一聲,也就轉了年頭,不再提及這事,拿別的話哄著他。
左右才五六的人,卻已知人世之冷暖,旁人不疼,她也要多疼些。
雲歌陪了他一天,除了說話之外,還有教他認字以及講故事,楚琰進屋的時候,正听見她給他講故事,在門口听了半響,還是白芍從門外進來,看見他,驚叫了一聲行禮,里面的聲音才停了。
楚琰略顯不喜的看了白芍一眼,那一眼的冷厲讓白芍都打了個寒顫,話都不敢多說半句。
他抬腳走了進去,屋內燒著地龍,暖的很,那外間橫放著軟塌,上面擱置著矮桌子,放了些果碟,雲歌跟小六都坐在那上面,喝著茶,吃著碟果,小六還听著她講些話本。
一見他進來,雲歌臉上的笑意便淡了,楚衍的眸色有些冷,淡聲道︰「怎麼我一來,就停了?繼續。」
「都是亂編了,糊弄小六的呢。」
楚琰朝她看了一眼︰「花心思糊弄他,怎麼不見糊弄我?」
听著總有幾分算賬的意思,雲歌臉上的笑徹底的淡了,起了身靜立在那,一副听他教訓的姿態。
小六也下來了,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角說︰「三哥,是我纏著姐姐說故事的,今個她還教我習子了呢。」
「你該叫她三嫂。」他說,神色晦暗。
「好,那我叫她三嫂,你就不會怪她了,對不對?」
楚琰模了模他的小腦袋,淡聲道︰「我什麼時候說我怪她了?」
2
小六開心的笑了起來︰「不怪就好,我餓了,要吃飯,我們一起吃飯吧。」
楚衍朝雲歌看了一眼,她低著頭,看不清楚神色,剛剛听聲音,似乎很愉悅,可一見他,卻如此冷淡,難道是因為婚期提前了所以氣悶?
雲歌其實心下有些忐忑,拿捏不清楚如今該在他面前擺什麼姿態,按理說,應該巴結他才是,可是她實在做不出卑謙之態,心態沒調整好,又怕惹怒了他,所以就只好什麼表情也沒表露了。
上了膳食,菜色還算豐富,由雪景布菜,規矩是極好的,挑的幾樣都是素食,楚琰的喜好並沒表現的明顯,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幾個丫鬟都站的離遠了一些。
雲歌給小六夾了幾樣菜色,葷素都有,小六本是十分挑嘴的,不過,這次倒是都吃掉了,他人雖小,卻有規矩,一頓飯吃起來都沒怎麼說話。
她吃了個八分飽,便沒怎麼動筷子了,之後便撤了下去,漱了漱口,因剛用了晚膳,便不好歇著,可外面下著雪,不好去走,便在屋沒站著。
楚琰讓小全子將小六帶回房歇著,小六雖不樂意,卻也應了下來,乖乖的跟雲歌告別之後,便出了院子。
屋內,便剩下楚琰與雲歌,她開始緊張了起來,按理說,她該主動一些來著,怎麼也得將他留下來,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她就那麼站在那,低著頭不說話。
「你好生歇著吧。」
他說,轉身便要走出去,雲歌一急,便叫住了他︰「王爺」
楚琰腳步頓住了,轉過身來看她,淡聲問︰「何事?」
「妾身我你今晚還歇在梅林嗎?」。
她一說出口,臉色便有些紅了,這不就是想請他留下來的意思?楚琰玩味道︰「王妃的意思是,想請本王留下來是嗎?」。
該說是,還是不是?
雲歌想了想,頗有些尷尬的解釋︰「從這到梅林有些距離,雪大路遠,王爺不如不如就在這歇著好了。」
楚琰看她面上的羞紅,美艷而不可方物,眸色深了些,直看的她臉上那點紅慢慢退去,才道︰「既然是王妃的意思,那麼本王依了你。」
好像還很勉強的樣子,雲歌氣的直咬牙,可還得忍著氣,到了他的院內,想拿喬是不行的,不管甘願還是不甘願,得借著他的勢,坐穩王妃的位置!
「那王爺上榻前,要不要泡泡腳?」
她溫聲道,看著倒的確像個賢惠的夫人,楚衍點了點頭,雲歌便喚來白芍弄些熱水來,弄好之後,白芍與綠萼便站在一旁,她則坐在另一旁的軟榻上,楚琰的神色便淡了幾分,直接叫她們出去了。
「我不喜別人伺候。」
雲歌詫異了,這跟上輩子不符啊!他這人窮奢極欲的很,那酒池肉林可是十分出名的很,伺候的宮女多的去了,這也是被言官詬病的地方,突然又改性子了?
有他這句話,白芍與綠萼朝雲歌看了一眼,在她的示意之下,才下去了,水已經放好,還在冒著熱氣,他就坐在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雲歌就算有心要跟他拉近距離,也不會真的自降身份,去做幫人洗腳的事,所以,她也坐在那,動都沒動。
本以為楚琰會發怒,卻沒想到他自顧自的泡了腳,取了帕子來擦拭著,雲歌偷偷看著,這嫡仙般的人,應該煮雪彈琴,以鶴為友,突然看著這一幕,頓時便覺得這人終于接了些地氣了。
「以後,這貼身伺候的事情,由你來做,不許假手于人。」
他淡聲提醒了一句,雲歌心底一顫,也不知該不該歡喜,他這麼說,也就說明他不會去梅林,能在她房內待一段時日,她就算有了底氣,之後管制整個王府,便不會費勁,再用些手段,之後,他要歇著哪,那可就無所謂了。
這麼一想,心緒也就定了幾分,上前幾步,幫著解開了他衣服上的盤扣,楚琰身量較高,他一低頭便能看見她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尖以及那如涂抹了胭脂的唇。
其實說來,雲歌姿容不算絕美,至少比不上她那個京城第一美人的二妹,可卻入了他的心,僅是這麼看著,便覺得肌膚如雪,身上那幽幽香味沁入鼻端。
外衣月兌了下來,他上了床榻,紅緯生暖,無端的起了些曖昧,雲歌則坐在梳妝台前,將頭上的朱釵取下,褪去了外衣,露出那略顯窈窕的身姿,楚琰的眸色變得深切了起來。
上了床榻,雲歌睡在外側,兩人的睡姿都是十分規矩的,天色還不算晚,她將人留下,卻半點不作為的話,貌似也不合規矩,可是就這麼緊靠著,雲歌都覺得身子僵硬,怕還是那一場的緣故,她對他隱隱有了懼怕!
可饒是如此,當他的手從前襟伸入的時候,雲歌忍不住驚叫了一聲,聲音很小,就跟貓叫似的,楚琰卻因此更受了刺激,直接覆了上來,那濃烈的男子氣息沖入鼻中,心慌意亂之下,也有一股反胃之感!
她臉色蒼白,身子僵硬,卻要強忍著,若要在王府內扎根,這一回事避不了的,若這一次再吐了,楚琰怕是再不入她的房內!
那以後,縱然她再有心機有手段也是不成了,女子可無寵,可若是被夫君厭棄了,對于生于後宅的女子而言,並不是個好事。
想到這,雲歌心底涌入了一種悲哀之感,上輩子被囚于後宅,連爹爹也不曾得見,被人害成了那樣,可今世,也得仰他人鼻息?
想著漸漸的便走了神,楚琰原本的一腔熱血便就此消了去,覺得索然無味了起來,翻轉了下去,面色清冷,不辨喜怒。
「王爺,妾身」
雲歌想著應該要解釋著什麼,可這又如何解釋?
「不必多想,睡吧。」
靜寂無聲中,她哪里睡的著,多少是有些惴惴不安,思緒更雜亂了起來,半響之後,才開了口︰
「我只是還沒準備好。」
本文來自看書惘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