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她就起來了,秉承著成親之前男女不能見面的習俗,即使就在隔壁,她都沒有去找兀珝。
只是開始磨磨蹭蹭的靜靜梳妝,直到夜幕快降臨了,她才開始穿戴。
鳳冠霞帔,這身嫁衣看著理應是屬于皇宮貴族,可不知道那家小店怎麼會有這樣的嫁衣
不過似乎,也輪不到他們來管,只要穿著能夠合身就足夠了。
眼前不斷都垂落的吊墜晃過,伶仃作響,嫁衣出乎意料的合身,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做。
因為沒有其他人在,所以她也沒有蓋上紅蓋頭,而是就直接這樣從房內出去。
一步一步走向廳內,心情竟然也會感覺到莫名的緊張,她深呼吸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下心情。
才踏入廳內,就看到男人頎長的身影,他正背對著自己,換下了素日愛穿的黑袍,取而代之的是跟自己同一套的大紅喜服。
許是听見了自己的聲音,他緩緩回過神來,黑眸定定的看著她,眸內閃過一抹亮色,似是被眼前人驚艷到了。
唇角微彎,夜姬頗為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蓮步輕移,緩緩走到他身邊。
低低咳嗽了一聲,「要拜天地嗎?」。
「不拜天地,我不信神不信仙,何故給那群小人作揖?」
她掩嘴輕笑,眉眼彎彎的看著他,「那夫妻對拜?」
「恩。」
拜堂這禮節就省略下來了,只是夫妻對拜過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低低的悶聲道,「接下來」
倏忽,夜姬被人打橫抱起,抬眸對上的便是一雙含著笑意的眼楮,「接下來,就應該入洞房了。」
「嗯」
臉頰嫣紅,雙臂摟在他脖子上,任由他抱著自己往布置的喜房走去。
不過事實不如她所想,兀珝沒有抱著她去喜房,而是帶著她到了後山。
漆黑一片的後山,全然沒有白日那樣美景如畫,他將夜姬放在地上,開口道,「乖乖在這里等我。」
雖然很好奇他要離開去做什麼,卻還是乖乖點頭輕嗯了一聲,坐在原地不動,等著他回來。
夜風習習,又是在山谷中,晚風呼嘯而過,她緊了緊摟著自己的手,等了許久,兀珝仍舊沒有回來。
忽然,那不遠處的草叢里開始微弱的螢綠光芒,一點兩點,最後便是星星點點閃耀在夜空中。
即使看過繁花似錦,也見過景色如畫,可眼前的景象還是令她感到震撼。
在茫茫夜色中,微弱的螢火如同黑色天幕上懸掛著的繁星點點。
「喜歡嗎?」。
男人的聲音自身邊響起,她側目看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心內滿滿當當的,好像有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正在迅速發酵。
猛點頭,「恩,很喜歡。」
他坐在夜姬身邊,看著那漫天飛舞的螢火蟲,輕聲道,「本是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可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你說要過尋常人的生活,我便學著人間男子為心愛的女子盡心準備。」
眼眶溫熱,她用力眨了一下眼楮,將不斷在眼眶內打轉的眼淚逼了回去。
「我很滿足了,只要是你準備的,我都喜歡。」
她一直都看著男人清冷的側顏,在微弱的螢火下,他的臉上有著斑駁的光影。
兀珝緊緊攥著拳,眼瞼低垂,對不起,以後再也不能夠陪著你了,就當是我沒有實現自己的諾言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永遠都記住今晚發生的一切,這漫天螢火蟲,可惜沒有如果。
「夜涼了,我們回去吧。」
她低低嗯了一聲,便跟著兀珝走,來時他的腳步輕快,可回去的時候,他明顯情緒不對勁。
「為何不直接瞬移?」
他握著夜姬的手緊了緊,意味不明的開口道,「走走也好,不著急。」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她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任由他牽著自己慢悠悠的往竹屋走。
再慢一點再遠一點他還不想就這麼松手。
路再遠也有盡頭,時間再慢也總會天亮,即使他們已經走的很慢了,但還是到了竹屋。
看著那掛著大紅燈籠,屋內還亮著燭火的竹屋,他腳步一頓,劍眉微蹙,黑眸黯淡了下來。
而夜姬只是自顧自的往屋內走,卻因為男人的原地不動,被他握住的手便扯住了自己想要前進的腳步。
回身疑惑的看著他開口道,「怎麼了?到家了還不進去嗎?」。
他抱住了眼前的人,眼眸深邃復雜,「別動,我只是想好好抱抱你。」
「哦」
美眸滿是不解,他身上的冷香陣陣飄進鼻間,原本垂落在身側的手也緩緩抬起,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很久,他才放開了懷中人,看他自顧自的往里走,夜姬一頭霧水的提著及地裙擺跟在他後面。
直到進了喜房她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羞澀,乖乖坐在床邊,而男人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只是愣愣的出神。
看他拿著兩杯酒過來,夜姬忙低下頭,將酒杯遞到她面前,「該喝交杯酒了。」
「恩」她垂著眼瞼,身上去接他手里的酒杯,這才發現他將酒杯捏的很緊,蹙眉抬眸,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不是喝交杯酒嗎?還不松手?」
漆黑的眼眸深看了她兩眼,才松開了手,坐在床榻上,執手交杯。
看到她想也不想的就將酒喝下,心內泛起無邊苦澀。
交杯酒也喝完了,那麼接下來
她暈紅著臉頰,局促不安的低著頭,偷偷看著身邊的人,兀珝亦是看著她。
修長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以後,你要記住我。」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間覺得眼皮沉重,很想睡覺,困倦的含糊不清的輕嗯了一聲。
似乎有人輕輕覆在她唇上,輾轉纏綿,很溫柔也很深情,到最後,她便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意識徹底消失。
摟著倒在自己懷里的人久久不曾松手,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陪在她身邊。
眼見天色漸漸亮了,紅燭也快燃盡,他才猛然驚醒,將懷中的人放倒在床上,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低俯,在她唇上落下輕柔一吻。
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她唇瓣,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自嘲道,「雖然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可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謝謝你,讓我圓了這個夢。」
他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床榻上的人,最後轉身離開。
床榻上昏睡的人似乎有所感知,眼角滑落的淚珠沒入發間。
她微微睜了睜眼,撐著坐起了身,看著這紅綢以及貼著的大紅囍字,一頭霧水。
有人辦喜事?才起身,她便看到了銅鏡里的人,怎麼自己穿上了大紅嫁衣?
緊蹙著眉頭,可仍舊是想不起來,腦內一閃而過的靈光,想抓卻抓不住。
只隱約記得一句話,「你要記住我。」
記住誰?所以讓自己記住的人究竟是誰?
她捂著額頭,可任憑她想破了腦袋,也仍舊是想不出來是誰說的話,更記不起對方的音容樣貌。
「恩,你竟然醒的這麼快。」
有人推門而入,正站在房內看著她,夜姬茫然的抬起頭,見一身白衣仙風道骨的女子正看著自己。
「你是?」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果然如此也罷,就當是還了夙願。」
女人的話令她感到莫名其妙,她隱約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不過沒有辦法投胎。
那麼現在自己不是應該在地府嗎?這里又是什麼地方?而且而且她為什麼穿戴著鳳冠霞帔。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不過我沒時間跟你一一解答,你可以問一個問題,自己想好你究竟要問什麼。」
女人冷冰冰的話令她怔住,自己要問什麼才好?沉吟了許久,她才像是陷入了魔怔一樣,開口道,「他還好嗎?」。
听到她的問題,那女人也有些走神,認真的打量她,見她一副懵懂又迷茫的樣子,心內隱隱有了答案。
原來執念深重,即使是忘川水也沒有辦法徹底根除,那早已經深入骨髓的人。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說不上不好,卻也絕對算不得好。」
美眸一痛,莫名感覺到猶如細細密密的針正扎在她心上。
「無知才是福,以後你便安分待在這里,若是有事,這靈鴿會通知我。」
女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輕嘆了一聲氣,就離開了。
她坐在床邊,眸內滿是疑惑和茫然無措,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她站起了身,開始不斷的在竹屋跑動,最後跑出了屋外,她在干什麼?
哦,對了,找東西!她在找什麼東西?她不知道好像丟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遺失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她拼命的想要去找回來,失落的回到了竹屋,看到廳內布置的喜堂,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滿心酸澀。
只覺得很委屈,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永遠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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