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薇，」望著目光清澈如水，有著仿如孩子般純淨神情的姜芷薇，鄭浩天默然片刻，啞然失笑。「你可以忘記任何事，任何人，可是怎麼居然會忘記我呢？」
「你……」姜芷薇眨著發，偏著頭看鄭浩天，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突來的沉重到底是為什麼。
看著這樣的姜芷薇，鄭浩天只覺胸口發悶，好似壓了塊巨大的石頭般，有著難言的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你真的忘記了！？沒有關系，你忘記了，那我就再告訴你——一次你記不住，我還會告訴你第二次、第三次……芷薇，」
低聲喚著，伸手握住她的手，雖然姜芷薇仍然畏怯地躲閃，可是他卻仍緊緊地握著，不肯放手。「芷薇，不用怕。我不會害你——尋怕你已經忘了，我仍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訝然出聲的，不只是姜芷薇一個。蔣＋.＋＋麗麗瞪大了眼看著鄭浩天，幾乎愣在當場。甚至在姜芷薇扭過頭來看她時，也沒辦法收斂驚訝的表情。還是孟濤拉住她，她才沒有月兌口問「什麼時候定婚的？我怎麼這不知道」這樣的話。
「你說——我們是未婚夫妻？」姜芷薇皺起眉，「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們真是……那，我很愛你？才答應嫁給你的？」
「嗯，」鄭浩天微笑，異樣的溫柔。「芷薇，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我愛你，你也很愛我。而且，我們之間不僅僅是未婚夫妻，我們還有一個女兒……」
「女兒？」鄭浩天的話還沒有說完，姜芷薇就突然尖叫起來。在鄭浩天驚訝的目光里，她伸手撩起衣服，露出平坦的小月復……
看清楚後，姜芷薇才松了口氣，「你說我生了個女兒？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都不記得……不過還好，沒有變成肥婆……我真是糊涂，怎麼可以把女兒都忘記呢？她一定很生我的氣……我也有女兒呢……」
姜芷薇抿唇笑著，眉眼彎彎，沒有了剛才的畏怯閃縮，甚至主動拉住鄭浩天的手，姜芷薇的眼中閃動著淚光，「你快把女兒帶來啊！我不想讓她生我的氣……糟了，我什麼都記不得……我忘了怎麼照顧孩子……她一定生我的氣了！」
哭喪著臉，姜芷薇幾乎要哭出來，「女兒要是不理我怎麼辦啊？」
「不會，女兒會知道你其實很愛她……」鄭浩天一再保證，又攬著姜芷薇輕言細語的哄了好一會兒，直到護士來接她去做檢查，仍是一直牽著手送了一程又一程。甚至在檢查室外，還不停地揮手，笑著對頻頻回頭，盡顯依戀之態的姜芷薇保證︰「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放心——我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看著門漸漸關上，鄭浩天收起臉上的笑，「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像個孩子……」
孟濤搔了下頭發，「如果真的失憶了，性格也會變得不一樣——大概，會是這樣……」
轉頭瞥了眼孟濤，鄭浩天沒有說話。蔣麗麗卻盯著他，忍不住冷著聲音問︰「天哥，你說自己是姜芷薇的未婚夫，這算是什麼？」
「覺得我騙了芷薇？」鄭浩天低聲問著，低下頭，眼中隱著說不清的意味︰「或許，她失憶，也不全是一件壞事。」
笑著，他回過頭看著蔣麗麗，「雖然說了句謊話，可說我和她有個女兒的事，卻是事實——不是嗎？而且，我們總是會結婚的。」
蔣麗麗愣住，「你要娶姜芷薇？」
「你反對？」鄭浩天的聲音很是平靜。可是飛揚的眉宇，嘴角噙著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卻讓蔣麗麗不由打了個冷戰，再也說不出半句反對的話。
她很清楚，一旦鄭浩天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再也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在他這樣微笑著問「你反對」時，說「反對」的那個人將會是他除之而後快的敵人。
看著對峙而立的兩人，孟濤忙打圓場︰「結婚好，結婚好……連女兒都有了，怎麼還能不結婚呢？等結了婚，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多好……」
鄭浩天揚起眉，轉目看向他。蔣麗麗也立刻追問︰「你找到天哥的女兒了？」
孟濤一笑，「我是誰？」被鄭浩天盯得收斂了笑容，他忙道︰「天哥，我已經找到姜小姐匯款的對象了。是N市的兒童福利院，離S市不遠。」
「N市？」鄭浩天怔了怔，突然問︰「離海邊有多遠？」
孟濤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那個福利院離海邊很近？」
看著鄭浩天有些恍惚的神情，他下意識地叫了聲︰「天哥！」
鄭浩天卻好像沒有听見，根本沒有回答他。反倒是蔣麗麗低聲呢喃︰「那里，是我第一次見到天哥的地方……」
孟濤一愣，旋即默然。他曾經听說過蔣先生初遇天哥的故事，可是有些事他一直弄不太清楚，從前也曾半開玩笑地問過天哥，可是天哥卻從來都沒有正面回答過他。倒是偶爾有一次喝多了，開玩笑似地說︰「是蔣叔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撿到我，我就死了……」
那唯一的一次，讓天哥和蔣先生的初遇成了一個迷團。除了蔣麗麗外，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再問，孟濤只是笑著問道︰「天哥，你最近這麼忙，也是走不開的。還是我去一趟N市，把佷女接回來吧！」
「不用你去，」鄭浩天壓下心情激蕩，「我會親自去接她回來——我很想快點看到她的樣子……等芷薇可以出院了，我們就去。」
蔣麗麗皺眉，立刻出聲反對︰「天哥，在那個凶手沒有抓到之前，你哪兒都不能去！」
「就因為一個藏在暗處的鼠輩，我鄭浩天就只能龜縮在家里了——是嗎？」。鄭浩天睨著蔣麗麗，冷笑道︰「當年在紐約，越南幫的人滿城懸賞，點名要我的腦袋。可是結果怎麼樣？！麗麗，就算這里不是美國，可是我還是鄭浩天。像那種只知道躲在暗處下手的家伙，我會放在眼里？！」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蔣麗麗還要堅持。可是鄭浩天只是冷冷道︰「我只知道如果傳出去，說龍幫的老大，因為一個不入流的殺手就連門都不敢出。那就是一個笑話……」
「他們要怎麼說就隨他們……」蔣麗麗還沒有說完，孟濤就一把拉住了她。
「天哥是該親自去接我那佷女！到時我們大家一起去！不過，天哥，S市這邊的事總不好就這樣丟下不理吧？姜小姐現在這個樣子，離了天哥大概也是不行的。而且梁偉成這麼一鏹，漢風那邊也亂成一團。我听說，梁偉成也沒什麼親人，突然死了，連葬禮都是圈里人自發組成了治葬會。這不，陳凌風也去湊這個熱鬧了……我還在想，到時候，姜小姐到底要不要去出席葬禮呢！」
因為他的打岔，原本針鋒相對的兩個人都靜了下來。
蔣麗麗皺眉，搶著嗔道︰「姜芷薇連誰是梁偉成都記不起來了，還去參加什麼葬禮啊！」
鄭浩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葬禮，一定要去參加！雖然芷薇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可是我不希望有一天她想起來時悔恨終生……不是所有男人都會為女人擋子彈的——梁偉成是真的愛毒害芷薇……」
因為他的話，孟濤和蔣麗麗都沉默下來。
鄭浩天低了下頭，苦笑道︰「我欽佩梁偉成……」
也無比感激著他。如果不是他，現在躺在冰冷的停尸房中的人，可能就是芷薇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發瘋……
「一定要找到那個凶手！不管是什麼代價……」頓了下，鄭浩天沉聲道︰「替我傳出話去，我用一百萬，買那個凶手的命……」
聲音未落，在身後傳來「吱呀」一聲時，鄭浩天已經立刻轉過身，望向那道門後。
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出來的姜芷薇嘟著唇，一臉的不快。可是，在看到鄭浩天的剎那，她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
「浩、浩天……」她低聲叫著，帶著些羞澀。在鄭浩天走向她時，立刻伸出手，握住鄭浩天的手。依戀之態，溢于言行。
「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在里面好害怕……我不喜歡被關在冰冷的機器里……」不停地抱怨著，姜芷薇拉著鄭浩天的手，輕輕地搖著，用撒嬌的語氣求道︰「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看女兒……」
因為她的語氣，鄭浩天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不要急，我和醫生聊聊……放心，我會盡快接你回家的——我也想快點帶你回家！」俯近身，他攬著姜芷薇的脖頸，在她的額上印上輕輕的一吻。
直起身時，看到姜芷薇臉上害羞的表情，不禁感嘆。現在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姜芷薇。如同少女般的明媚，完全沒有任何陰霾的笑臉——甚至比起十年前，還沒有發生那場悲劇之前的姜芷薇還要嬌氣十分。可愛，可是卻是這樣的陌生。
不過，不論如何，他都始終還是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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