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紗華看著蘇鵬迫切而又真誠的目光,她渾身一個激靈,像是哪里被電擊了一般的難過,她仰著小臉光彩奪目的笑著,隨口便叫了兩聲哥哥。
蘇鵬慢慢松開了曼紗華,道︰「不枉我細心教你一番了。」他也笑著從荷包里取出一個小金瓶,交到她的手中,「在你做法前,將這個藥水灑在台子的下方。」
「這是做什麼用的?」她拿著小金瓶仔細端詳著上面的紋路,這繁華交錯的饕餮紋看似極其的精致。
「他們會更加的信奉你!」蘇鵬目光堅定的看著她,他替曼紗華打開了房門,從此她踏出這一步人生就沒那麼簡單了。
「恭送巫女!」蘇鵬一聲長喊,將曼紗華送了出去,門口迎接的人,迅速正身,一一都跪拜了下去,眾呼「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
她有些不適應的往後縮了縮,蘇鵬從後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她這兩只腳被著突如其來的推及,就輕輕的邁出了這居住了七年的地方,她兩只腳站在門檻外。
曼紗華穿著一身黑袍,她台階上向下看去,公主殿烏壓壓的跪滿了人,有她認識的面孔,也有她不認得的,她的一只手微微抬起,底下的眾人止了呼聲,給她讓出一條路來,讓出的那條路上鋪著金線秀織的紅毯,整個安排的場面極為隆重。
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蘇鵬,蘇鵬微笑的看著他,示意她沿著那紅毯走下去,無所畏懼的。
曼紗華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沿著紅毯走了下去,後面迅速的圍了一群信徒,齊聲道︰「恭送巫女!」
這一聲讓她又是一驚,忙回過頭去看他,人海淹沒了蘇鵬,她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後方都是圍著的信徒,她怎麼也瞅不到蘇鵬的玄青色長袍。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一步比一步沉重,每行一步路兩旁就有宮人跪拜,呼道︰「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
每步路她都行走的極為艱難,不知從何時起,天空中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落在她的黑袍子上。
曼紗華白淨的小臉上揚起絲絲笑容,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真是即時,她仰著頭,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去接落下的雪花,雪落在曼紗華的舌尖,便化成了一滴亮晶晶的水滴,「是甜的嗎?」。她嬉笑道,曾記得著哥哥說過天上的雪花都是甜的,所以讓她不要哭,不要把甜的雪花變成咸的或者是苦的,所以她每次下雪的時候,都會偷偷的去嘗一嘗那個雪的味道,每次嘗完都覺得是冰冰涼涼的感覺,哪里能品的出什麼味道。
兩旁的信徒見到此番景象,便都如此去做,認為那是吉祥之意。
個個伸長了舌頭去接天上灑下來的雪花。
每年的祭祀大典都設在冬季,東夏子民認為那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個季節,也將是萬物即將復蘇的時節,他們祈禱來年風調雨順,谷物豐收,便在此時舉行大典,大典上要由巫女做法,施行巫術,祈求來年萬安。
即使她走的再慢,可她還是走出了皇宮,東夏城的街道上圍滿了百姓,花甲衛士一字排開,疏散著通道。
嶄新的紅毯從東夏城的鐘鼓樓一直鋪到了曼紗華的住所公主殿。
曼紗華每行一處,就有一片的民眾跪拜,待她行到鼓樓的時候,已是略帶疲憊了。
「有請巫女上樓!」站在鼓樓口的太監唱喝一聲,底下的民眾跟著唱和道︰「有請巫女上樓!」
曼紗華看著面前長長的台階,抿著小嘴,終鼓起了勇氣沿著紅地毯走去,鼓樓的四周都插滿了東夏國的旗子,那個白色錦旗上的黑色巫女與血紅色的曼珠沙華,左端赫然印著東夏二字。在鼓樓的正頂上方,插著的是一個黑衣女子的錦旗,大概是象征著巫女的意思吧。
在昨日她與淵著來時,這里還沒有布置,今日卻極其的隆重,不知是何時裝扮的。
她站在鐘鼓樓上,下方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父王和母後,他們都穿著華麗的服飾,頭上戴著王冠,極其的莊重,她目光匆匆並未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四周圍滿了信徒,只有她一人站在高台上俯瞰著底下的人,和整個東夏國。
原來昨日淵著帶她來的就是此地,提前帶她來預覽一遍,以防今日的驚慌,她的著哥哥真是用心良苦,她暖笑著。
他說過今日他必會在場,他一定不會食言的。她看了一圈又一圈,在人海茫茫中尋找著她,卻始終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今日是東夏國的祭祀大典,天淵國的貴客是可以不必來的,她還想讓他來參加這個擁擠而又無聊的祭祀嗎,一向喜靜的他,如今讓他這樣做真是為難他了,還是昨日他的傷還沒有好,今日只能臥床起不了身?想到此處曼紗華繼而又垂著頭嘆了一口氣。
雪花飄落在她的發梢,她的鼻尖,她的衣衫,久久不肯化去,為這一身黑增添了一抹亮色。
鼓樓的四周四通八達,每一個朝向象征著每一處方向,東西南北每處的房子都比這塊的鐘鼓樓矮了許多,就連一家茶樓,最後也被迫改成了茶館。
這座鐘樓就象征著東夏城,它是東夏國的首都,是東夏國最富裕的地方。
東夏國的城池不多,一直以來都以神秘而讓他國畏懼,因為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將敵人消滅。而巫女的傳說更是神乎其神,她的一聲悲憫可使的普天同泣,她的一絲笑容,可使得烏鴉聚舞,她的一點請求,可使的來年風調雨順無病無災。
所有人都畏懼她,所有人都敬重她。
當曼紗華穩穩的站在鼓樓之上時,四通八達的命眾立即跪拜在了地上,雙手朝天,然手又撲在地上高聲道︰「巫女,與天同歲,天之驕子,萬民敬仰!巫女,天之驕子,與天同歲,萬民敬仰!」高聲震耳欲聾,九州之內在這清晨恐怕唯有此處這麼熱鬧非凡吧。
民眾的呼聲不斷,有的老一些的人,兩行清淚縱橫,激動的瞅著高台的曼紗華,時隔十五年東夏國才又出了一位巫女,實屬不易,實屬不易啊!
曼紗華站在高處往下看去,每個人竟然是那麼的渺小,如螻蟻一般,下面跪著的不止是百姓還有自己的父王母後,她的心猛地一揪,作為兒女怎麼能讓自己的父母來跪拜自己,這是多麼的大逆不道。
她急忙提起黑色的裙擺,從樓梯上走下……
「這是怎麼回事!」跪在地上的百姓有的滿臉疑惑不解的看著曼紗華的奇怪舉動。
「巫女也是你我能夠隨便評判的嗎,快低下頭去!」有的百姓依舊是雙手平鋪在地上,頭低著不去看任何,除非有巫女讓他們起身,他們才會動彈一二。
「這屆的巫女倒是有些不一樣……」有人戲謔道。
跪了半晌曼紗華沒有叫眾人起身,百姓皆是有疑,抬起頭來,悄悄看去,只見曼紗華提著黑裙子,從高樓上下來,快跑到國王和王後面前,扶他們起身。
「父王,母後快快起來,女兒承受不來。」曼紗華低子,上前去扶國王與王後,一手一人。
國王微微抬起一點頭,用他們二人才能听到的聲音低聲呵斥道︰「還不快上去,這是規矩和禮數你是都忘了嗎!」
「可是女兒……」曼紗華欲言又止,委屈的看著國王。
王後見狀不忍,揚聲道︰「謝巫女相扶!」國王一驚,斜視王後一眼,話已出口豈是能收回的道理,現在東夏國的百姓們都睜著上百只眼楮看著巫女與他們,只好與王後一起硬著頭皮而起身。
王後揚聲又道︰「巫女孝心感天動地,我們當誓死追隨著巫女的步伐!」
曼紗華扶起國王與王後的手頓時一僵,她竟然忘了她今日的身份了,她不是什麼東夏國的華公主,也不是什麼父母的女兒,而是為百姓所謀的巫女,母後這是再提醒她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從今往後都不忘了。
而她要習慣父母對自己的跪拜,百姓對自己的跪拜,她所能做的就是抬手讓他們起身,而不是俯身去扶他們……
王後眼神殷切的看著曼紗華鼓勵她重新站在高處,繼續著祭祀大典。
國王在一旁也甚是著急,曼紗華看得懂他們的眼神和表情,可是她心里難受的緊,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著哥哥……」心里想著竟然讓她叫出了口,曼紗華垂下了頭,然後將手不動聲色的收回了原處,她多麼希望他在,這樣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在……」是誰?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入到了她的耳中,這聲音與淵著的像極了,她忙抬起頭去尋找白色的身影,人海茫茫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任憑她怎麼看去,也看不到熟悉的白衫。
她繼而仰起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按著原路回到了高樓之上,看著下方跪拜的的百姓,曼紗華右手輕輕一抬,道︰「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