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圍觀者,在私下低低議論著,可誰也沒有上前拉她一把,男子環視著眾人,臉上閃過一抹嘲諷,可真正讓人覺得諷刺的不是民眾,而是抱著柱子的女子,男子抬起寬大的袖子,微微一揮,「小女孩,你過來。」
王愈乖巧的走到男子身邊,果真如中年女子所說,王愈是一個听話的孩子,男子思及往事,揚聲對女子說道︰「你以為這是勇敢嗎?死不算是什麼,連活都活不下去的人才算是懦弱!」男子指著地上的女子厲聲說道︰「你是想到了你的女兒,但你沒有為她想未來!你私自決定了她的後半生,你這樣真是連做母親都不配!」
玄衣男子說的言語激動,猛地他蹲下了身子,單手伏在柱前,湊近了中年女子,一只手指著王愈道︰「她已經沒有了父親,難道你還要讓她失去母親麼?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你以為真的就好過?說不定你前腳剛死,後腳就有人將你的女兒賣到妓院去做陪酒丫頭!每天過著吃糠咽菜的生活,每日受人欺負令人**!死算不得什麼!活著的人才可敬,你連活都活不下去還敢說為了你丈夫什麼都不怕?」
一語道破,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哀叫著大哭起來。
王愈見狀,忙跑上前推搡著男子道︰「不許欺負我的娘親!」
他站起身子,抖了抖衣袍,轉身走去,沒走兩步,他回過頭來,沉聲道︰「為了他你更應該好好活著才是,養大你們的女兒,這樣才算不辜負了他!」
說罷玄衣男子揚長而去,沒有再回頭去看她們母女倆,只要是還有些良心,听了那番話,或許不會再輕易的決定生死了,起碼會好好的考慮以後,考慮當下,思及至此男子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娘親啊娘親!為何你就為了保全他而拋下我呢!」
男子走後,中年女子愣了一愣,這才恍然大悟,一只胳膊抱著柱子,另一只手抱著王愈泣不成聲,仿佛那染血的柱子就是她的丈夫一樣,讓她這樣的不舍。
一旁的人見女人恢復了理智,沒了要自殺的意思,一時間失去了興趣,兀自散開了。
玄衣男子走到了一旁的茶館上,從高處看著街道中的人群,眼里閃著精光,一個花甲衛士疾步跑上樓來,玄衣男子收回了眼中的異樣,忙恢復常態,花甲衛士雙手抱拳恭敬的說道︰「蘇師父,王上宣召,請速去覲見!」
玄衣男子模著自己的腰間小金瓶,冷笑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蘇鵬凡走過的一處地方,須臾之後飄散出一股奇異的香氣,在街頭攥動著的人群聞到這股香氣,漸漸的憤怒起來,有的砸了還願燈,有的與一旁拿著刀劍的花甲衛士拼搏起來,有的嘶喊的叫著……
大雪紛飛,直到第二日的清晨,落雪才漸漸的停息了下來。
在公主殿里,曼紗華褪去了衣衫,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大殿里的炭火暖暖的燃著,讓人仿佛覺得到了春天一樣,身上倍感舒適,她縮了縮脖子,想著昨天好像是說了很多話吧,這還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交談。
比如為什麼站在冰上的他沒有事,而自己卻有事,薄冰頃刻間就裂開了。
「因為你太沉了……」他用很認真嚴肅的表情告訴她。
「說實話!」她嘟著小嘴不依不饒。
「因為我會飛,而你不會。」淵著如實說道。
「真沒意思,這麼快就招了!」她吐著舌頭,望著他的眼楮嬉笑道。
不過至于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河邊,他卻並沒有告訴她,連自己為何在祭祀台上那麼生氣,她也找不到原因,曼紗華只記得那天很傷心,所有的烏鴉陪著她一起傷心,一起哭泣,之後的事情她卻全然不知,她也知道淵著飛來是來救自己的。
她將錦被扯過頭高遮在臉上偷偷的笑著。
「公主……巫女想著什麼開心的事,竟笑成了這樣,說來讓奴婢也听听。」念兒坐在一旁手執毛筆,細細的勾勒著曼紗華的外輪廓,一邊拿著曼紗華打趣兒,前幾日她早已獲得準許,可以再閑暇的時候,練練畫工,然後將畫法提升一個境界,好讓她教曼紗華,畫出更好的來,不然怎麼和宮中的畫師相比呢,她定要親自教好她。
「著哥哥其實並沒我們常看到的那麼冷淡,他其實也會開玩笑……會……」
「拜見巫女。」一個花甲衛士站在門口,雙手抱拳說道,端端的打斷了正在說話的曼紗華。
她從錦被中起身,念兒將一旁的黑袍細心的披在她身上,她向念兒點了點頭,念兒會意揚聲道︰「進來吧。」
「拜見巫女!」花甲衛士入內,見著床榻上的曼紗華,忙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頭低的不能再低的說道,「啟稟巫女,現在東夏城內一片混亂,王後傳話過來說,巫女今日不必出去視察了,說讓您在公主殿好好休息幾日,養好精神,不要太過于操勞,日後再去也不遲。」
曼紗華睜大的眼楮,問道︰「怎麼就是‘一片混亂’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甲侍衛抓耳撓腮道︰「這個……據當值的侍衛說,民眾像是瘋了一般往鐘鼓樓上擁擠著,當時好多腐女被踩,有人甚至被橫行的民眾從高樓上推了下來,還有的與侍衛以死相搏,完全不顧了性命,剩下一部分民眾聲稱要火燒皇宮,一個個如同瘋了一般。現在宮里的人唯恐躲著在這宮中不出去呢……民眾像是受了誰的指使一樣,統統如此,具體是何原因,花甲衛士也無從可知。」
听著這一席話,曼紗華愣愣的瞪著雙眼,看向空中的一個虛點,像是打翻了一壇陳醋,讓她酸的心口發麻,怎麼會這樣,昨天離開時不是還好好的嗎,雖然其中有些過程她記不得了,可也不應該是這樣,到底是怎麼了,連花甲衛士都不知道的原因,那還有什麼好查的,定是巫女的失蹤激怒了民眾,這一個個的都帶著怒氣,那是拿我東夏宮試法啊!
「你快!傳話下去,巫女已經安然回宮了,讓百姓們不要著急的找了……」她無力的扳著床榻,急聲說道。
「回稟巫女,王後吩咐了各宮的,不準把巫女回宮的事透漏出去,否則要誅九族的啊!」花甲衛士說著又是一拜。
她听著這話,亂了陣腳,母後為何要這樣做……
「巫女不要著急,昨日傍晚是著貴客送您回來的,他想必是知道些什麼,不如讓念兒找貴客來問問一二,便可知曉。著貴客也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念兒站在一旁低著頭說道。
曼紗華恍然想起,急著下榻道︰「一來一回,費時太多,還是我自己去吧。」
「不可,巫女!」念兒阻攔道︰「現在您是高高在上的巫女,一言一行都須謹慎著,怎可輕易去其他宮殿?就連王後住的風攬宮,您都不可再輕易踏入了,得需他們來拜見你才是。」念兒替曼紗華整理衣衫時,又低聲道︰「時刻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念兒是為您好。」
曼紗華回頭看著她惶恐的眼神,又看著地下跪著的花甲衛士,在整個回話期間他從未抬起過一分頭,每句話都是畢恭畢敬的回答,這讓她覺得這個巫女之位不禁又孤獨了幾分。
「好,那你快去請,著哥哥足智多謀,定能想出什麼法子來。」她看著遠去的念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花甲衛士也退了出去,曼紗華靠在窗欄上,看著窗外的大槐樹上落著的一層白雪,她哈著氣,等待著淵著的來到。
「黑羽毛!」她順著窗子看到了正從公主殿門口經過的蘇鵬。忙追了出去。
「黑羽毛!」她穿過一層厚厚的落雪,掠過大槐樹,經過一旁的葡萄架,來到涂滿了紅漆的大門口,蘇鵬正向遠走去。
曼紗華站在門口,看著蘇鵬長發披散在身後,一襲玄衣顯得人越發的亮堂的,自打祭祀大典之後,他是不再穿的如往日那般的烏黑了,換了身行頭整個人就像是月兌胎換骨了一般。
她又著急的喊了一聲︰「黑羽毛!」他只當沒听到一般一直走著,腳下也加快了步子。
「哥哥!」
正要拐彎的蘇鵬頓住了腳步,在模稜兩可間曼紗華揚聲又道︰「哥哥!」蘇鵬滿臉悲痛的閉緊了雙眼,兩只手攥緊了拳頭,須臾他轉過了身嬉皮笑臉道︰「今個還算是听話的,不錯好好表現!今個沒有他人我就不行跪拜之禮了,往後若是遇到了,我還得拜你這個小鬼呢!」
還是那麼會嘲諷別人,捉弄別人,她笑著應道︰「昨日華兒以為身為師父的你會陪著華兒呢,沒想到連個影子都不見,真是不夠義氣!再說讓你拜拜也是因該的,往日里欺負了我那麼多次,嘻嘻嘻……」
「咦……著哥哥」說話間念兒帶著淵著從蘇鵬身邊走過,曼紗華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