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婷訕笑道︰「就是嘛,你們這麼多人從這走過去,巫女的手鐲定是要遭殃了,別的且不說,就這犀牛角做的手鐲可是去年南王送給巫女的生辰禮物啊,這犀牛角難得,你們若是踩壞了,你們一個個的賠得起嗎!」
蕙蘭身後的宮女听不入耳,忙撇開自己的主子,一人前去道︰「有你這麼和蕙才人說話的嗎,見到才人還不趕快行禮,這就是你家主子教導你目中無人的?想來你家主子也是這樣了?」
蕙蘭對著自己宮女低聲呵斥道︰「快退下去。」
敬婷被方才的宮女噎的說不出話來,一張小臉驀地憋得通紅。
「哈哈,好伶俐的一個丫頭啊,嘴皮子這樣厲害,若是放在了巫女居定是要掌嘴的!」念兒從一邊趕了過來,敬婷見到念兒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感激的看著她小聲道︰「。念兒姐姐……」
念兒使了眼色過去,敬婷心領神會的退到了一邊。
念兒又道︰「方才敬婷是代表著巫女前來尋手鐲的,你這般囂張,豈是不把巫女放在眼里?」
小宮女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將頭撇了過去,表面來看的確是不把巫女居放在眼里了,念兒抿嘴輕笑,往後定有你好果子吃!
蕙蘭臉上掛不住,轉身睨了一眼身後的宮女道︰「回去後定要罰你跪著,這般不識抬舉的蹄子。」
然,就算是主子訓斥,那宮女依舊是一臉無所謂。曼紗華躲在暗處,輕嘆道︰「看來自己猜測的不錯。」
念兒前去向蕙蘭行禮道︰「蕙才人安好。」
「蕙才人帶著六個宮人是要回宮吧?奴婢斗膽請才人發動您的宮人,幫奴婢尋尋巫女的犀牛角鐲子,您也知道巫女身邊的物品都金貴的很,若是今個奴婢沒找到回去,告訴了巫女在尋找鐲子時正巧遇到了才人您帶著六個宮人路過,而奴婢說明了事情的經過,才人您還是帶著宮人就這麼走了……」
說到此處時,念兒頓了頓,面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剛要張口說話時,蕙蘭開口道︰「既然是巫女的事情,那必然就是天下人的事,蕙蘭理應幫忙,方才姑娘說的嚴重了些,蕙蘭對巫女自是敬重有嘉,宮人是宮人,蕙蘭是蕙蘭,還望巫女和姑娘分清楚些才好,以免其中鬧出了什麼誤會。」
「哈哈……」念兒笑道︰「才人說的是。那麼才人底下的宮人可否由奴婢吩咐,奴婢知曉鐲子大概是哪里丟的,這樣也方便尋找些。」
蕙蘭淡笑著點點頭。
念兒看著面前的六人,微微一笑道,「你們三個去左邊的長廊里尋,我沒有發話不準擅自跑到其他地方去尋,還有你們三個,去前面的巷子里找,依舊是沒有我的指令,你們不得越過中間這個岔口,若是不听我的指令鐲子出了什麼差錯,你們提頭來見!都听到了嗎?」。
「是,听到了。」宮人行禮,唯有方才叫囂的小宮女,冷著一張臉,行了禮便去了左邊的長廊。
念兒看著宮人們走遠了,又對著蕙蘭道︰「蕙才人您也別干站著,您就隨奴婢去左邊的長巷中找找吧。」
蕙蘭微笑點頭道︰「好。」
念兒又吩咐著敬婷道︰「你在這看好了,可別出了什麼差錯為才人惹來什麼麻煩。」
「念兒姐姐放心吧,奴婢知曉。」
念兒帶著蕙蘭剛剛拐過左面的長廊時,念兒忽地將手捂在了蕙蘭的嘴上,另一只手鉗住她的脖子道︰「才人不要怕,奴婢不想傷害你,奴婢只是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蕙蘭一驚,鼻子里喘著粗氣,心里也怦怦的跳個不停,她溫順的點點頭。
念兒拉著蕙蘭拐到了一旁的柵欄里,曼紗華一襲黑衣從暗中走了出來,淡笑道︰「別來無恙啊!」
蕙蘭瞪大的了雙眼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曼紗華,隨後又恢復了尋常的神色,她躬身道︰「巫女金安。」
「起身吧。」曼紗華站在茫茫的夜色當中,頭上又帶著帷帽,蕙蘭一時分辨不出她臉上的神色。今日費了這麼大勁,找自己前來究竟有何用意。
念兒退了出去,守在了柵欄口。
蕙蘭起身,看著面前的巫女,開門見山道︰「找我前來作何?」
曼紗華面容如霜,從方才她與念兒言語之間,她可以斷定面前的這位蕙蘭是信奉巫女的,既然這樣,那她定要從氣勢上壓倒蕙蘭,如若可以,那便為自己所用。
她淡淡道︰「我知曉你是誰了,所以才說了別來無恙……想不到多年不見,你依舊是那樣明艷動人,博得父王的信任成了他的新寵!」
蕙蘭眼中劃過一絲暗淡的憂傷,她道︰「信任?哈哈……您就以為他真的信任我嗎?我在他身邊只不過呆了短短的兩個月而已,說是寵愛,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我從不見得他有多相信別人,就連王後也是,您覺得王上信任王後嗎?」。
曼紗華微微眨了一下眼楮,她的心中已經是翻騰不已,想要問的有很多很多,可為了佔據主導地位,她決定還是沉默不語,等著蕙蘭來說。
蕙蘭咬咬嘴唇,皺著柳眉道︰「他誰都不信,所以無論是您做的,王後做的,還是薛藥師做的,都是徒勞的,他有他自己的判斷和他自己的打算。」
「他是如此的精于算計,你們都以為他被薛家人蒙蔽了是不是……哈哈哈,帝王之心遠不是你我想的那麼簡單。」
曼紗華還等著蕙蘭說下去時,蕙蘭突然停住了,她謹慎道︰「您確定,您真的知道我是誰了?」
曼紗華心中一驚,其實她確實不知道她是何時認識面前的這個人的,在她的記憶中,好像沒有一個名叫蕙蘭的女子出現過,可她之前的神色,和方才對自己毫無戒備說的一些話語來看,她的確是認識自己,並且信奉自己,從初見到闊別兩個月的再見,她對巫女的禮數都一應具有全。
曼紗華之所以來找蕙蘭,也正是上次偷听時發覺她有著自己的判斷與明辨是非的能力,不似之前的趙美人與沈氏姐妹,一個個的為薛家馬首是瞻,她這才決定走這趟洪水。
「不然呢,在靜心殿初見,只是覺得有些面熟,後來你的一番說辭才讓我確定了,我們從前是見過的,回宮後仔細想了一番,這才記起。」曼紗華說罷後仔細的看了看蕙蘭的神色,似是相信了那般,再無多問。
面紗下,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自己說起謊來何時也變得面不紅心不跳的了,原來歲月和人事真的能讓一個簡單的人歷練到復雜,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蕙蘭看著周圍四下無人,她貼近了曼紗華,低聲道︰「我知道您擔心什麼,可您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薛藥師那邊我都是應許下來的,可我從未正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王上的事,王上那邊我也沒有提過薛藥師任何,說實在的,我不願……這一切都是非我所願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只想好好的生活,無牽無掛的過完下半輩子,心中不想再有任何波瀾,可誰知表面上富麗祥和的皇宮,其實是陰霾下的爾虞我詐,我想早點跳出這個怪圈,安安靜靜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巫女……您是神明,我想您許願,您是可以幫到我的對不對?」
蕙蘭說著便跪了下來,道︰「我對您有愧,這麼些年過去了,我也沒想到還能與您再見,所以……我幫您,您也幫幫我,這宮里的日子我過夠了……」
曼紗華重復著她的話道︰「有愧?何來有愧這一說?」
蕙蘭再次拜道︰「陸夫人對您的那一巴掌和一番羞辱都是我們早就計劃好的……為的也就是氣不過,見到您後我與陸昭才知道您只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巫女,所以心下一軟才求了陸夫人手下留情,當年……當年是我們錯了,還望巫女不要往心里去,為此陸夫人和陸昭也受到了陸老爺的懲罰,我……我也受到了報應。」
陸夫人、陸昭、陸老爺……曼紗華凝眉,在記憶中好似是有一戶姓陸的人家,巴掌、侮辱……曼紗華想起來了,七歲祭祀大典結束後,為了安撫百姓,她與淵著一同去百姓家里視察,苦難重重百般阻撓,可唯有這家人見面不由分說先是一巴掌,之後便要求自己下跪道歉。
陸昭是陸夫人的兒子,那麼面前的這位女子就是陸昭的妻子,只是她的名字曼紗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但她當時的姓名絕對不是蕙蘭,她對她是印象極深的,端莊典雅,笑時如夏天的陽光,看一眼便讓人能吸引了,那時的她還是陸府勤勤懇懇的小媳婦……猶記臨走之時陸夫人也出手打了她,可她不是應該呆在陸府嗎,如今怎麼也跑到這東夏宮來了,她與薛乾坤又是怎麼認識的?
「蕙蘭……我是該叫你蕙蘭呢,還是該叫你原先的名字。」曼紗華試探性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