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吟右眼輕眨,嘴角勾起一朵海棠似的笑容,道︰「我喜歡看美的東西,每次一看到美的便想入睡了,若是看到極美的,那我睡得就更快了,所以……小姑娘給我也畫一副好不好,這樣好治治我的失眠癥,讓我看著自己的畫像快點入睡……」
曼紗華一驚,一雙清眸不可思議的看著歌吟,道︰「不畫。」
「哎呦,你就給我畫一副嘛,畫嘛……是不是長得沒他好看的人你都不畫啊?是不是啊?」
歌吟與曼紗華一直嬉鬧到飯間,曼紗華細嚼慢咽的吃著碗里的米粒,歌吟依舊狂掃桌上的各種菜食,其他人都是愣愣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倆用膳。
晚膳後,曼紗華親自將歌吟送到了門口,而後回身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門口,尤其是之前一直對歌吟凶巴巴的念兒發呆的=.==最為明顯。
曼紗華走到跟前調笑道︰「怎麼,傻了?」
念兒回過神來,含羞一笑,惹得兩邊的臉頰像是印上四月天的虞美人一樣嬌紅的可愛,念兒埋怨道︰「巫女您說,他長得如此妖魅卻還老跟您撒嬌,他居心何在嘛!總之你是著貴客的未婚妻,別人休想打你的注意!」念兒說罷揮了揮拳頭,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禁讓曼紗華清雅一笑。
她道︰「長相由天不由人,這總不能怪到他的頭上吧。」
微風拂過,吹的大槐樹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曼紗華坐在作案前單手扶著頭顱,右手拿著毛筆,仔細思索著白日里發生的事情,最終提筆寫下了這次國王的病狀,和那幾盆可疑的夜來香,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妥當之後,下頁又寫了一些這幾天遇到的趣事,和想對他說的話。
思念在漆黑的夜間悄悄的展開,曼紗華臥在床榻上,單手撫模著脖頸的那塊北玉,然後墜入了沉沉的夢中。
天淵國,淵著手持著血光微冷的銀劍,在小樹林中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著劍術,狂風來襲,將周圍的樹葉吹落了下來,他一劍指天向上躍去,左右開弓,幾個飛身旋轉,本是完好無損的樹葉統統被一分為四散落了下了,落在他的墨發肩頭。
幾個回合練習下來,他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浸透了,他單手扶上白衣領口,扯了扯,讓清風灌入,消散了不少的汗跡,手指尖觸踫到了一塊冰涼的物體,他原本冷著的臉頓時有了笑意,她還好嗎?
次日曼紗華帶著帷帽再次踏入賓來殿的偏殿,在門口敲門未果,想著他定是同上次一樣袒胸露背的睡得像一只懶貓一樣,于是她做好了準備,一只手遮著眼,另一只手去推門,她站在紗帳外高呼道︰「該用午膳了,還睡!你若是再睡,我可就不給你畫畫了!」
過了半響,曼紗華見無人答話,又道︰「不回答我是吧,小心我找人去掀你的被子!」
這句話說出去按理來說他或許就不會裝睡了,可他仍舊是沒有半點聲響,曼紗華猛地反應了過來,也顧不得什麼了禮義廉恥了,便掀開帳紗走去。
一層一層掀開走去,床榻上隱約躺著一個紅衣,不知是不是還在睡著,還是曼珠沙華的毒沒有清干淨,又暈了過去?
當最後一層紗帳掀開的時候曼紗華這才看清,床榻上哪里躺著人,這分明就是一件衣裳搭在了錦被上。
只手模著床榻,榻上是涼的,看來人早已走了……
「不會就這樣不辭而別吧,這日子才過的有了點意思……歌吟!歌吟你出來……」曼紗華不信歌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昨個還好好的,今日就算要走,也要同自己告別一聲吧。曼紗華坐在床榻上,打算等歌吟回來,說不定他是起得早,在房間里待得無聊了只是出去玩鬧了。
等著困了,便順著床榻躺下,一合眼便做夢,各種各樣奇怪的夢,想醒又醒不過來的那種,直到晚間念兒來賓來殿尋曼紗華,她這才被念兒搖醒。
「念兒……」曼紗華睡眼惺忪的,看著周圍,道︰「他還沒來是吧,他走了……」
「好了好了,巫女我們回去了,今個您還沒用膳呢,這身子還要不要了,走了。」念兒將曼紗華的帷帽戴好,隨著她回了巫女居。
一路無話,行至大槐樹底下時,曼紗華猛地頓住了腳步,她仰頭看著槐樹葉中透漏出的幾顆天星,再看向朱紅色的木門,八年前這里還下過一場風雪呢,曼紗華輕笑,她仍舊是討厭不辭而別的人。
不過是個路人,很快就會忘記的。
後兩月的日子過得也清閑,期間斷斷續續有淵芙染和淵辰的來信,內容無非是說一些不痛不癢的瑣事,曼紗華也喜滋滋的認真回復每一封來信。
「哈哈,巫女,你瞧這辰貴客寫的,他說您與著貴客的字很像呢,一邊夸著著貴客的字寫得好看,這邊又說您學得四不像,只有三分入目,五分相似,還有兩分四不像。」念兒一邊研墨,一邊看著淵辰的來信,整個人笑的眼淚都快要滴出來了。
曼紗華撇撇嘴道︰「我的字是著哥哥教的,打小手把手那樣的教,所以現在寫出來的字難免會與著哥哥的字有幾分相似的地方,辰大哥那樣說是嫉妒,你甭理他。」
「巫女,您的信。」守在門口的花甲衛士申報道。
念兒用衣袖擦了擦方才笑出的眼淚,而後清了清嗓子道︰「拿進來吧。」
她將信件呈道曼紗華的桌案前,笑道︰「奴婢猜測這封定是著貴客送來的。」
曼紗華兀自拆分著信件,道︰「上次問了他父王的病情,這封回信想來是說病因的吧。」
打開一看果不其然,別的一句廢話都沒有寫,一封信讀下來,全是病因、夜來香,和各種假設,還有一些有有藥效的花和一些有毒的花的記載。
夜來香是多年生藤狀纏繞草本植物,花香襲人尤其是在晚間,花香濃郁使人呼吸困難。濕度越大的地方它的香氣擴散的就越多,尤其是像東夏國這樣多雨潮濕的氣候,更適合夜來香的生長。
房屋周邊擺放夜來香可驅蟲。
花與草藥相結合也可清肝明目、強筋壯骨、祛風除濕……
「這麼說來沈氏姐妹是為了王上著想?」念兒問道。
曼紗華擺擺手示意念兒不要講話,她看著信繼續往下讀了起來。
夜來香也可做茶做粥,或者是與蔬菜一同食用,亦可入藥……
夜來香的香氣會使患有厥心痛,耳鳴眩暈、頭痛的人感到胸悶氣短,呼吸困難。若是夜間將夜來香的盆草放在患有厥心痛等人身旁入寢,可使得厥心痛加重,更容易頭暈目眩……
她往後翻看了下去,剩下的並沒有再讀出聲來,念兒看著她自知後面是寫了什麼重要的內容,她才不讀的。
驀地,曼紗華雙手合攏將信紙揉碎在手中,她顯得有些慌亂,她焦急道︰「這封信不要叫別人瞧見了,拿去燒了它。」
念兒惶恐的接過紙團道︰「平日里著貴客的信您都是好好收著的,這份真的要燒了嗎?」。
「燒!我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
「是……」念兒將信件拿了下去,出了房門後疑神疑鬼的將淵著寫給曼紗華的信重新鋪展了打開,往後一字一句讀去,然而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說的話語,沒讀的部分也只是一些花花草草的記載,她看不懂,卻真是不知巫女為何叫她燒了這封信。
念兒看著上面蒼勁的字跡,抿嘴輕笑著將信紙揣在了自己的懷中。
晚膳用罷後,曼紗華端坐在梳妝台前,拿著桃木梳子慢悠悠的梳著自己的發梢,念兒適才從屋外走來,曼紗華問道︰「敬婷來了沒?」
念兒行至曼紗華跟前,耳語道︰「回來了,敬婷說現在蕙蘭小主正在王上的靜心殿侍奉呢。」
曼紗華沖著銅鏡中的念兒淡笑道︰「好了,你去請母後前去靜心殿,就說是父王想她了,讓她速速前去。」
念兒躬身道︰「好 ,奴婢這就去。」
須臾,曼紗華身穿黑袍,頭上帶著帷帽,也漫步去了靜心殿。
靜心殿,皎月蒙蒙,天色灰灰,似有下雨之勢。曼紗華掀開面前的紗帳,仰頭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您保護了我十二年,現在我也定會好好護著您的。」
曼紗華趕去靜心殿時,正巧王後已經到了靜心殿,她讓門口通傳的侍衛住了嘴,兀自看著房內的王後與國王交談甚歡,一邊的蕙蘭安靜的听著。
她勾起嘴角輕輕一笑,兀自去了靜心殿外等著。
不過片刻,一襲淺紫色宮裝的女子從殿內走來,後面跟著一群宮人。
曼紗華往後退了幾步,推到了拐角旁的柵欄邊,看著蕙蘭帶著宮人從拐角前正走過時,敬婷突地從另一邊出來,叫嚷道︰「哎呀,巫女的犀牛角手鐲不見了,你們都當心著點,夜里黑,別把巫女的手鐲給踩壞了。」
蕙蘭听聞是巫女,忙頓住了步子,她身後的宮人依禮也停在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