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眸,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覺得惡心!」
「放開!」
「我不!」
「放開!」
「我就不!」
陳武抓著我的手越抓越緊,捏的我生疼,這樣的心思是從何開始的,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莫非是心綠窟一決生死的那一刻,他想要說的話,被我堵在了口中,還是方才那個意外的吻驅使著他開始有了這等心思。
我看著他漆黑發亮的雙眸,認真的道︰「我喜歡陳文,你是他的四叔,還望你尊重我和你的佷子。」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一臉震驚的模樣,拽著我的手,拉前了一些,問道。
「我說我喜歡陳文!請你放手!」我回頭沖著他吼道。
陳武默默地松開了拽著我的手,不再多言什麼,我甩了手,向前大步走去,頭也不回一下,只是覺得今天的事情太荒唐了,我得需要時間好好的消化一下。
我快步走到帳篷前,身上還濕漉漉的滴著水,搭建房子的幾個人看到我首先笑問道︰「綠兒姑娘來了……」
我輕點頭便走了進去,帳篷內花女乃女乃正坐在一旁單手撫模著手寫書,她見著我進來了,又看到我全身濕透了竟連頭發也滴著水,不由得又擔心了起來,「小綠這是怎麼了,身上怎麼這樣濕,快來把濕衣服換了,免得著涼。」
我慘白著一張小臉,低著頭,佯裝笑意道︰「方才去河邊洗漱,不小心掉水里了,這就回來換衣服,換好衣服後給他們去做飯。」
我迅速換好衣服,將頭發的上的水擦干,便當作什麼也沒發生的一樣走了出去,該笑的笑,該鬧的鬧,只當方才是一場鬧劇罷了。
一大鍋熱騰騰的飯菜做好之後,還是不見陳武過來,「西樓,你去找找你家主子,叫他過來吃飯。」我將飯盛給西樓後,低聲說道。
西樓撓撓頭道︰「我家主子一向這樣,他若不自己主動來吃飯,那說明就是不吃了,我若去叫,他定會嫌我煩,不會來的,綠兒姑娘不要管他,咱們吃吧。」
「好吧,下一個……」
三十二人的飯打完了,我們也匆匆用過飯菜,下午西樓帶領著余下的人開始了半天的工程,直到夜幕時,陳武還是沒有來,那個白衣飄飄暴脾氣的男子不會因為我打了他兩巴掌就生氣了吧。
按理說不應該……難道是因為陳文。
我當即放下了手中的樹枝,前往那條小河去尋陳武,「白馬……白馬……陳武……」
環顧四周只有黑漆漆的樹影草叢,再看去河面上只有天上倒影的玄月和銘星,再無人影。
剩下接連好幾天陳武都不露面,直至他們竣工。
「綠兒姑娘,你看,主子來了。」在七天後的下午,一個工程似是完成的差不多了,西樓爬在木梯上,看著遠處向我說道。
我立即跑出了院子,向遠處眯著眼楮看到,他騎著一匹白馬,身上穿著雪白色的紗衣,正策馬揚鞭而來。
霎時間,他的馬便停在了門口,我仰頭看著他,正在思量著要不要說點什麼,該怎麼張口,自上次那件事後,我與他之間是存在了一些尷尬,也或許是誤會,按陳武這個年紀來看,應該都已娶妻生子,或許他當時只是一時沖動……越想越亂。
可陳武並未下馬,他騎在高馬上,高呼道︰「集合!」
院子里三三兩兩的男子當即提起了精神,快步的跑到門口,整齊有素的組成了一個隊伍。
「報數!」西樓站在隊伍前命令道。
「一二三……三十二!」
「爺,齊了。」西樓向著高馬上的陳武道。
陳武睨了隊伍旁的我一眼,便又別過臉去,道︰「走!」
花女乃女乃在住著拐杖慢悠悠的走到了門口,我攙扶著她,向正離去的他們道了聲謝謝。
隊伍中偶爾有幾個人回頭沖我笑著,而騎在高馬上的他從未回頭一次……
「走遠了,回去吧。」花女乃女乃仿佛洞悉了一切,她住著拐杖正一步一步的往新家走去。
我回頭立馬攙扶住了她,抬頭看去,這個「新家」似是比原來的要氣魄的許多,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漏雨灌風了。
一切又回到了我與花女乃女乃兩人的生活,每天只有偶爾的麻雀前來叨擾,其他的真像是我曾口中所說的安生日子。
今日我早早的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樹下,等待著花女乃女乃從午覺中醒來給我講故事听,這幾日因為這些事,將每日必講的故事都耽擱了不少日子,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想念故事中的人和事。
我喝著手中的花茶,細品其韻味,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前幾日陳文陳武都在時,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這陳文陳武都走後,我卻突地記起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我的名字胡心綠是花女乃女乃讓我為了掩人耳目而換作了花小綠,為什麼把姓換了,是因為胡姓會為我招致殺身之禍,那條寶石手鏈亦是會為我招致殺生之禍,這些年我與阿德叔、花女乃女乃一直低調的生活在這山谷之間,將過往的一切都拋棄,等于是換了身份姓名重新開始。
就連錦衣來搜查我與阿德叔、花女乃女乃的屋子時,我亦是沒有對陳文陳武多說些什麼,直至最後他們怎麼知道這些官兵有危險還並將我們救了下來。
最後錦衣一把火將我們的房子燒了,我與花女乃女乃正商量著離開此地,遠走高飛,這樣再也不怕被他們追殺,而我並明確說了是朝廷將我們逼入絕境的。
可陳文陳武把這一切看作理所應當的事,他們誰都沒有明確問我,我與花女乃女乃為何被朝廷追殺,這些錦衣為何老是抓著我們不放。
我與花女乃女乃手無寸鐵對朝廷更是構不成什麼威脅,單憑一條手鏈就來點燃我們的房子,這有些說不通。所以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世……還是過于信任我,而什麼都沒問……
越想我的脊背越是發涼,原來這就是我舉得不對勁的地方,這些天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他們都沒有問一句為什麼,不知是他們早已知道,還是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小綠……」
「啊?」我回過神來,才知方才花女乃女乃已經喚了我好幾聲。
「花女乃女乃……」
「怎麼,小姑娘有心事了?」女乃女乃帶著慈善的笑意問道。
我知道花女乃女乃定是指陳文陳武他們,我忙低下了頭去,道︰「沒有,女乃女乃不要猜測了,要是有什麼的話,小綠會告訴您的,再說他們是大商人大老板,小綠怎麼配的上。」
「哈哈……咳咳……小綠長大了。」花女乃女乃巧笑兩聲又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女乃女乃,這些天他們修葺房屋,小綠也沒顧得上給您熬藥,您看您的病又重了起來,趕明個我再去趟鎮子上給您把藥抓了。」
花女乃女乃點點頭,我笑著應下,並沒有告訴花女乃女乃那件事,也許有別的解釋只是他們並未告訴我,如若再沒搞清楚狀況前,我再多言亂語,只能是徒添煩惱,也叫花女乃女乃再陪著我擔心一場。
安靜的日子又回到了故事中精彩的生活。
次日,曼紗華穿著一身鮮紅色的嫁袍從懸空的床榻睜開眼楮,看著第一縷斜陽從山峽的那頭照射過來,東邊的天空如瑰麗色的宮殿,隨著一層層的煙雲變幻莫測,曼紗華嬉笑出了聲。
這是第一次她與著哥哥以夫妻的名義同床共枕,這是第一次她醒來能看到身旁熟睡的他。
她輕輕的將手指懸空的放在淵著的額頭上,順著額頭往下勾勒,飽滿的額頭、英挺的鼻梁、薄抿的嘴唇、刀削的下頜,一切來的都那麼突然,那麼妙不可言。
幾縷金燦燦的陽光照曬在淵著的側臉上,他卷翹的睫毛微微的抖動了幾下,沉穩的呼吸突然顯得急促起來,驀地,淵著睜開雙眼,額頭上如豆般的汗珠輕輕滾落了下來。
他一把抓住曼紗華懸在半空中的手,沉聲道︰「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的夢,原來這都是真的,你還在太好了。」
曼紗華輕輕的勾起嘴角道︰「著郎,天亮了。」
「你……叫我什麼?」淵著這十幾年听慣了她叫他著哥哥,這突然的改口他還是有些不習慣,只是覺得從那個只會跟著他身後跑的小女孩突然的就長大了。
她睜著晶瑩沁亮的眸子看著他又認真的叫了一遍,「著郎,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這是在遙遠國度中李白的詩。」淵著一手握著曼紗華的手,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腰身道︰「這首詩不適合我們,結局太悲,我與你定會長長久久,歲歲年年。」
她莞婉笑顏道︰「華兒知道,所以華兒只講了這前半段,而後半段需要我們一起去創出一個更好的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更久,華兒與著郎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拈一只花,品一壺茶,看著兒女繞膝,共享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