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著回到清王府,一切照常如舊,意映還是時常來到他的書房中,替他沏茶捶背,與他一同看書。
曼紗華曾住過的小院內打理的井井有條,弄潮的身子也將養的差不多了,他只是不知小兔去了哪里,弄潮請命要住在這偏僻的院子里,等待小兔回來,淵著卻不準任何人亂動這里的物品。
小院內,淵著進屋坐在床榻上,一旁的錦盒里放著的是摔碎的鳳冠,他手指細細摩/挲著錦盒的紋路。
喜樂站在一側,躬身問道︰「華公主她……」
「被小公子接到了邪族,那邊有皇姐,應該無礙。」他淡淡道。
燈燭一跳一跳的,晃著人的影子也變得虛無起來,淵著問道︰「邪族那邊是怎麼回事?」
喜樂躬身道︰「回主子的話,邪族那邊的探子確認了,是=.==有人將紙條送到小公子的寢宮,說您娶了雲家的女兒,華公主獨自去了東夏國,讓小公子速去接走華公主,而那邊的工匠辨別說這是主子您的字跡。」
淵著抬眸看向桌案上那張紙條,上面是曼紗華的字跡,他沉聲問道︰「意映最近如何?」
「意映姑娘還是和平日里一樣,喜歡出門走走,買一些好看的布料,縫縫秀秀什麼的。」喜樂仿似明白了什麼,他一驚道︰「莫非主子是懷疑意映姑娘!」
「邪族本王從未寫過什麼紙條過去,華兒每次寫信的末端都會署上自己的全名,她在的時候提及過一件事情,意映常常借用她的字帖臨摹,所以這個女子本王不得不防。」
他起身將桌案上的紙條拿近燈燭,全部燒毀,「既然她想隱藏,本王就讓她現出原形。」
次日,淵著擺弄著黑子白棋,喜樂遣了屋內的奴才,站在淵著的身側躬身道︰「昨個中午才放出話去,說有人在打掃華公主之前住的小院中發現了一個香囊,奴才也將意映姑娘的香囊藏了起來,這個意映姑娘晚上三更半夜的時候上了屋瓦,溜了出去,半個時辰才回來,今早奴才一看,她的腰間帶著一個嶄新的香包。」
「果然是她。」
說話間上官錦通報過後,也站在了淵著的一側,淵著將棋盤的棋子撥弄到一旁,他將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中央,「這是皇兄。」又將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旁邊,「這是邪族小公子。」然後將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中央棋子的旁邊,「這是滅了的東夏國。」
最後他將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東夏國」的旁邊,「這是隱藏的第四方勢力。」
「這第四方勢力正試圖與邪族聯手,一起對抗皇兄。」
上官錦從棋子中撿了一顆黑色的過來,放在「東夏國」的旁邊,他道︰「這是我們。」
喜樂端詳著的棋盤的布局,他道︰「主子,您是懷疑意映姑娘和第四方勢力有關?可這第四方勢力是什麼?」
淵著請了上官錦坐下,看茶,他搖頭道︰「不知道這勢力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麼,這第四方勢力極其隱秘,是本王帶兵到邪族再去東夏處理事情的時候發現的。」
淵著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道︰「它有時會阻撓本王,有時會助本王,這第四方勢力時時刻刻都在監視本王的一舉一動。」
「這麼說,這第四方勢力亦敵亦友?」上官錦問道。
淵著將「第四方勢力」的棋子擺在棋盤的邊上,他道︰「第四方勢力俯瞰著整個棋局,亦或者是操控棋局的人。」
上官錦凝著棋局驚道︰「看來這第四方勢力非常強大,強大到可以操控棋局!」
淵著搖頭道︰「不然,倘若它強大,那它便不會去拉攏邪族的人。」
「王爺怎知……」上官錦遲疑的看著淵著。
淵著面色沉靜清淡,他將「邪族」放在了「皇兄」邊上,「天淵與邪族的戰事一觸即發,這次第四方勢力表態明確,直與天淵對立。但邪族依舊勢單力薄,皇兄已經命李方破掛帥,邪族與天淵的事端一旦挑起,邪族必敗。」
「我們該如何?靜觀其變,坐收漁翁之利?」上官錦問道。
淵著再次搖頭,「拉攏邪族與第四方勢力。」他頓了頓道︰「不過,要等他們來投我們,此次我們必須佔據主要地位。所以就先讓他們鬧吧,不急。」話罷,他將「天淵」和「邪族」丟到了一邊,轉而看向「第四方勢力。」
「啟稟王爺,門外看管灶火的婆子求見。」小斯進來通報道。
上官錦橫眉想看門口,正準備收了棋局,淵著微微搖頭道︰「進來吧。」
「王爺,昨日奴婢听聞有人瞧見意映姑娘去了曼姑娘的小院中,而曼姑娘又悄然離府,奴婢有一件事一直擱在心里,想來想去,還是稟報給王爺,以防其中鬧出什麼誤會來。」
「沒瞧見王爺正在議事嗎,快說。」喜樂催促道。
婆子跪在地上點了點頭道︰「王爺大婚那日,奴婢瞧見意映姑娘帶著兩個奴才抬了一個姑娘到了後院,奴婢當時沒看清被抬走的人長什麼樣,意映姑娘說是王爺的貴客,喝醉了要找客房休息,但姑娘卻將人往後院抬去,奴婢當時也沒好意思多問,現在想來是不是曼姑娘喝醉了,是意映姑娘乘亂將曼姑娘從後門送走了。想來是曼姑娘知曉王爺您大婚心里不快,便拜托意映姑娘,所以……」
「別自己瞎猜,就事說事!」喜樂呵斥道。
「是喜公公教訓的是,奴婢就看到了這一幕所以才來稟報。」婆子道。
淵著神色清淡道︰「賞。」
婆子退下後,淵著心中更是篤定,第四方勢力對他們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對他們之間的關系亦是清清楚楚,所以才將話傳給邪族,又將曼紗華送到被滅的國家,他單手拾起「第四方勢力」的白棋,稍一用力白玉做的棋子碎成兩半。
他道︰「落崖被救,秀才老爹的死,被救得蹊蹺,死的也蹊蹺,仿若是專門有人用了四五天的時間追尋到崖底將本王救起,秀才爹將意映托付給本王,又說讓意映來京中尋親。」
他將一半白棋放在「我們」的身邊,又將另一半白棋放在「邪族」身邊,「她留在這是監視,還是添亂……」
「王爺的意思是意映姑娘和第四方勢力有關?」上官錦問道。
淵著點頭道︰「本王只是猜測,否則她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力量,可以將華兒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清王帶到東夏國,再將有本王字跡的紙條送去給邪族,一個喪服無親的弱女子若能辦到這些事,想必她的親人早已找到,背後有人幫著她。」
「王爺打算怎麼辦?」上官錦問道。
「先調兩萬精兵到東夏國,听本王安排。意映暫且先留著,本王設局將這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揪出來。」他單手叩著棋盤道。
窗外的雪景盛是好看,寧京城中風雲莫測,雲李兩家分庭抗禮,李方破拿下撫軍大將軍之位,替代了上官家的位置,淵辰必然忌憚李家,淵著暗中推送,雲城宿與李方破各執一方兵力,雲城宿看護寧京城內院,李方破則對外。
淵辰拿上官滅門一事示威,朝堂之上人心惶惶,真言愈漸稀少,多者奉承。龍顏不悅大肆排查貪官污吏,曲意奉承之官,多者被革職流放,再納新官,重整朝綱之氣,李衛錚在其左右出謀劃策。
天淵國不如往日風氣,朝中混亂,百姓民不聊生,清王府一向清貧節儉,每月開倉放糧,一度養活了被關在寧京城外的一干流民,博得百姓好評。
曼紗華與歌吟同坐馬車內,日夜奔波趕往邪族,在歌吟的細心照料下,曼紗華的身子逐漸好轉了起來,只是面色依舊慘淡蒼白,目光呆滯,不言不語。
歌吟瞧她無了往日巫女的氣頭,心中又急又氣,只好心疼的將她摟在懷里,他坦誠道︰「我是邪族的人,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怕你知曉了會因為我的身份而疏遠我,現在我不怕了,因為只有這里才能讓你依靠。」
「我是邪族小公子,阿拉慕名。」
曼紗華眼中的淚大顆大顆的掉落著,所有人都對她瞞著秘密,她其實早該想到的,淵芙染來信說,小公子在東夏國游蕩,不日便會到東夏城,第一次他們相見是在薛丞相的府邸中,那個穿著粉色衣衫的少年,第二次其實才是曼珠沙華的山坡上,她將他救下,他帶著面具仿佛是在遮掩著什麼,後來身中歌吟曼珠沙華的毒,被迫回了邪族。
而正是當時,淵芙染來信說道,小公子回去了,淵芙染苦等了十年,終于嫁到了邪族去。
那個從眼角到鬢角間妖治的紅梅花再次盛開在歌吟的左邊鬢角,他滿頭銀發,膚色白皙,五官精致到妖魅,梅花妖嬈嫵媚相互纏繞盛開在他的眼角,散發著灼人的光芒,正無時無刻不再告訴著她,歌吟就是淵芙染的夫君阿拉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