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丟兵卸甲,太子淵著大軍從三十萬大軍輾轉到了四十萬大軍。
深陷沼澤,叢林密戰,陷入埋伏,損失慘重,這一樣樣的,他們都真真體會,切切實實經歷過來。
六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花木凋零又盛開,春風拂過冬又來,枯藤長出枝椏,小橋流水依在。
淵著身上的傷疤好了又添,眉目間的愁容更深,小四挨的四十大板,已經成飯後閑談,他臥榻半年又能拿劍舞棍,王意映承認一切錯誤,改過自新,弄潮放下了對小兔的執念,也願于王意映和平共處,上官錦快要當爹爹了,雲詩瀾已有了身孕,人也比先前穩重了許多,只是上官錦再不叫她上戰殺敵了,只能留在軍營中安心養胎,歌吟……還是容顏依舊,老樣子,總喜歡一個人獨處,曼紗華……曼紗華的病看似也漸漸好轉,心境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說笑間一切都過去了……
生命中的六年,是一分一秒,一天一個鐘頭過得,膚淺的寫在紙上只是一瞬。
……
我揉了揉發痛的手腕,看著窗外已經落完樹的葉子,再看向外面的碧空,心境竟也不復從前那樣,看了這麼多的故事,度過了這麼些年之後,看到悲喜,不再輕易的落淚痴笑,我想我正在慢慢變得成熟,然後慢慢老去。
我的一生中最青春,最寶貴的年華別留給了等待。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把青春年華留給虛無的等待,乘年輕做些什麼吧,好讓自己的生活精彩,而不是故事精彩。
我輕輕一笑,笑自己的感慨,我素手添了香料,焚香飲茶看書,是我這幾年最淡最無奇的生活,過的幾乎波瀾不興。
請先等等,讓我把花女乃女乃留給我的這個故事講完,再來說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很短,平淡無奇,但卻與故事中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
在第六個年頭七月的下旬。
太子淵著的大軍臨近寧京城只有六座多城池,已經很近很近了,大軍勝利在望,淵辰派遣所有兵力全力以赴的支持李方破,在第五座城池中做殊死抵抗。
淵著帶兵上前鋒,李方破設計包圍,十萬大軍身陷囹圄,刀劍不長眼,數百人將淵著與十幾個將士團團包圍了起來,淵著以一敵百,奮力殺敵。李方破包圍在外,站在城牆上,勾唇淺笑。
突地城門重重的被頂了幾下,李方破臉色一變,城門已經被歌吟與上官錦帶兵頂開,當增援的兵力趕到時,淵著已經身負重傷,性命危在旦夕。
淵著被上官錦背了回來,曼紗華焦急的守在營長外,軍醫在帳子里替淵著止血包扎,整整忙活了一下午。
雲詩瀾挺著圓鼓鼓的大肚子緊握著曼紗華的手安慰道︰「紗華,王爺一定會沒事的,你別著急。」
曼紗華覆手反握住雲詩瀾的手道︰「別在太陽底下站著,進屋去。這兒有我一個人守著就可以了。」
「不礙事的。紗華……」雲詩瀾欲言又止,她低了低頭,微微咬著嘴唇。
曼紗華展開雙臂抱了抱她,溫聲道︰「還有不到兩個月你就該臨盆了,再加上他現在又傷的這麼重,這兩個月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前進了,只要天淵大軍不來犯,都會沒事的。」
「紗華,你知道的我在擔心什麼。」雲詩瀾緊張的握了握曼紗華的手道︰「這有了孩子,我擔心的事情也就多了記起來,快要進寧京城了,到時候孩子怕是已經生下了,我要帶著孩子,帶著錦,去見父親和哥哥。現如今姐姐還在宮里,你也知道……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怕過。」
曼紗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到面對的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不怕我和上官都在你身邊呢。」
「可是爹爹他……他一直以為我還是清王妃,所以他才會不留余地的支持清王,清王稱帝,他以為我會做皇後,雲家也會跟著榮耀,可是我和錦的事情……就怕爹爹不同意。」雲詩瀾頓了頓又道︰「就怕爹爹知道我和錦在一起了,到時候王爺舉兵攻城,爹爹會突然反悔。」
「雲太尉到時候見到你們一家三口去見他,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生你和他的氣,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曼紗華再次拍了拍雲詩瀾的肩膀。
軍醫陸續的從營帳里走了出去,曼紗華松開了雲詩瀾道︰「我進去看看,你就別進去了,你懷著身孕,見了血氣怕是不好。」
「嗯.」雲詩瀾點了點頭,侍衛護送雲詩瀾回了自己的營帳。
曼紗華走到他的床榻前,淵著眉目緊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拿出手帕替他輕輕擦拭,他輕輕皺了皺眉,睜開了雙眼︰「華兒……」
這一聲叫的何其虛弱無力,曼紗華的心瞬時就軟了,這六年多以來她從未叫過他一聲著哥哥,每每提到淵著,她以「他」來代替,這六年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不遠不近,前看著勝利在望,卻在此處中了李方破設下的埋伏,太子淵著大軍損失慘重。
淵著重傷臥榻,數萬名將士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傷,大軍就此停在了第六座城內,還有五座,還有五座城池,只要攻下,這天下可就是淵著的了。
「什麼都不要說了,你不會有事的,這幾日我會親自負責你的湯藥,監督你一碗一碗的喝下去,你會好起來的。」她淡淡道。
淵著點了點頭,她看著他身上被包扎好的血窟窿還留著血,紗布旁出是以前的舊傷疤,這六年多將近七年,他們誰都成長了不少。
她不再是那個嬌氣的華公主,淵著也不再是那個風塵不染的皇子,歲月在他們身上刻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跡。
她的感慨頗多,抬手拭淚,她道︰「等你坐上了那個位置,你許諾過我什麼可別忘了。」
淵著剛要張口說,卻被曼紗華用手堵住,她搖了搖頭道︰「如若那時我還想要,你就給我,如若這道鴻溝我無法越過,你就給別人吧。」
「如果你不要,那我也要給你,這個位置絕不會給別人。有些事情讓它過去好不好?」淵著還是說了,這次他每再沉默,他們彼此都清楚,這個位置指的是皇後之位,兒時的承諾還歷歷在目,他心中的皇後只有曼紗華一個人。
曼紗華目光盈盈,勾唇輕笑,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兩人之間的這份平衡終歸是要打破的,可是她忘不了那成河的血流,忘不掉死寂的東夏國,空無一人的東夏城,和漫山遍野枯死的曼珠沙華。
盡管他後來重建了這一切他還是忘不掉。
她起了身,前去從軍醫那端了藥過來,再進來時,小四、歌吟和上官錦已經站在了淵著的床榻前,正在商議著事情。曼紗華正要轉身離去,淵著叫住了她,「你們先出去吧,晚些再來。」
「王爺好好養傷。」
歌吟側身從曼紗華身邊走過,平視前方,這幾年一直是如此,他對她的關心幾乎是不著痕跡,但卻又如此漠然,只是不想叫她為難。
曼紗華端著藥坐到床榻邊上,一邊吹著藥汁,一邊淡淡道︰「這六年多的日子,都陪過來了,剩下幾個月,再你未稱帝時,我還是會陪在你身側的。」
淵著沒說話,他不想現在強迫她,他張了張嘴,曼紗華將藥汁一點點的喂了進去。
如此數日,在曼紗華的細心照顧下淵著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走動,可以自己喝藥,但曼紗華還是堅持親自煮藥,將藥送到他的手邊,看著他喝下去。
甚至有力氣來取笑她煮的藥是他喝過最苦的,曼紗華展顏笑著。
今日還如往常那樣,曼紗華煮好了藥,把藥渣濾下,將藥碗放在托盤里,旁邊還細心準備了去除苦味的蜜棗,她將托盤端了過去,門口的侍衛剛要行禮,她搖了搖頭,侍衛替她掀開門簾,她輕聲走了進去。
隔著屏障,里面上官錦小四歌吟又在同淵著商議著什麼,有好幾次,她端著藥進去,他們在商議事宜,淵著看著她來了,便叫了別人出去,今日她等一等也無妨。
「王爺今肅現在群龍無首,南王和南皇祖母早在七年多前去世,現在大軍又在整頓,我們是否一舉拿下今肅?」上官錦道。
手中的托盤應聲落地,蜜餞藥汁撒了一地,淵著听到了動靜急急忙忙的從屏障內走出,看到底下的殘汁蜜餞,一手掀開簾子,她已經跑得無隱無蹤了。
「是曼姑娘?」上官錦問道。
淵著回過頭來再次看了一眼地下的藥汁點了點頭。
歌吟暗叫不好,面色一沉,別開眾人側身從淵著身邊掠過,追了出去。
曼紗華漫無目的的向前跑著,淚順著她的臉頰滴落下來,她一直以為南王和皇女乃女乃還安好在今肅,自淵著將她帶走那日,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也沒有他們的消息,南王雖騙她與她成親,可她從沒正真的怪過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