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紗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東夏國的東夏城早已被淵著帶兵屠了,現在建起來的東夏城不過都是一些移民,陸家人怕是早已不在了,不過她不忍心打碎蕙蘭的心念,這麼多年了蕙蘭怕是就為了這個念想,在遠隔故鄉的天淵國的大牢中活了下來。
她不想這麼殘忍。
曼紗華展開長臂抱了抱蕙蘭的肩膀,溫聲道︰「一切都過去了,辰大哥死了,天淵國現在換了一位明君,東夏國也不會有人在為難你了,日後你想做什麼都做什麼吧,灑月兌一點。」
「嗯,蕙蘭知道,蕙蘭今日還能見到巫女,已屬蕙蘭的福氣,東夏國的百姓若知道巫女還活著他們一定很高興。」蕙蘭道。
曼紗華收回了手臂,心下百感交集,東夏國的人現在怕是已經不信巫女這一說了吧,她拍了拍蕙蘭的肩膀︰「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再不好過的日子蕙蘭都過來了,剩下的好日子巫女還怕蕙蘭沒福氣享受不成!蕙蘭謝過巫女!」蕙蘭說著又是跪地一拜,這次曼紗華沒有攔著,她知道這是蕙蘭的信仰和東夏國傳承了多年的習俗,最後這一次就承受吧。
蕙蘭被放了出去,曼紗華不知道蕙蘭今後的日子如何,不過她知道蕙蘭會好好活完後半生的,蕙蘭是個堅強的女子,比自己堅強。
喜樂參扶著曼紗華出來,上了軟轎,軟轎顛簸抬到了明正宮的偏殿,淵著現在所棲息的地方。
曼紗華沒能等到淵著回來,她先靠在床榻上睡著了。一夜睡得極其不安穩,直至第二日的早晨淵著也沒回來過。
宮人們前來服侍著她梳洗穿衣,期間喜樂傳話來︰「曼姑娘皇上說等下用過早膳之後,請您去一趟正殿,到時候王氏,上官大人等人都會在。」
「知道了。」
她懶懶的畫著眉,涂著胭脂,梳好發髻,整個人又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一桌子的菜色,曼紗華看著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周身站著一屋子的宮人服侍著她用餐,菜色雖多,卻只有她一人在用,淵著難道就忙的連陪自己用早膳的時間都沒有了嗎。她看了飯菜好一會,站起身提前去了正殿。
到正殿的時候誰都沒有來,她坐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先是淵著一身高貴耀眼的皇袍晃入了她的眼中。
她抬起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底下頭喝茶,淵著的兩只眼楮熬的通紅,她的心中有一絲的不忍。
「昨晚睡得好嗎?」。他問道。
「回皇上的話,還好。」她撒了謊。
淵著听著她的答話模式,心有一絲慌,此時小四帶著坐著輪椅的王意映踏了進來,他咽下聲去,不在說什麼。
後記上官錦、弄潮、雲斯年。雲城宿相繼都到了。
他們都是對淵著打了江山的有功之臣,這也是淵著繼位以來幾人第一次再像這樣的相聚。
王意映看起來病怏怏的,整個人也沒了往日的精神,輪椅上的她空著裙擺,目光呆滯的看著小四。
淵著道︰「朕把你原先那家綢緞莊原買了回來,你可願意繼續留在寧京城?」
小四起身躬身道謝︰「多謝皇上美意,在下不想留在這紛擾之地,在下想帶著小妹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淡泊名利好好的照顧她過完後半生。」
淵著︰「準。」
「謝皇上!」小四入座。
剩下的幾人淵著幾乎不問他們的意願便直接封了賞。
上官家一族沉冤昭雪,弄潮被封為了御前侍衛,上官錦繼續做他的大將軍,原來查封的府邸也命人重新修建。
雲家是此次是有功之臣,雲太尉的官職本就已經封了頂,淵著不願再給雲家太多權利,便每人分了幾擔珠寶黃金去。
事後,雲太尉知道雲詩瀾去世加之雲詩瀾並未嫁給淵著而是嫁給了上官錦,兩人並有一個女兒在世的事,曼紗華不知道雲太尉是何態度何反應。
小四和上官錦之間的滅族之仇殺父之仇,她也不知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只听說後來上官錦與小四在上官府邸大戰了一場,誰輸誰贏是個謎。
所有人都退下,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了淵著與曼紗華兩人。
她抬起頭,淵著正看著她,目光灼熱,薄唇微啟,像是有無盡的悔意。
……
後來的七年,曼紗華听說淵著御駕親征平定了邊北的戰亂,治理了邊北大旱饑荒的局面,發布明文讓他們在適宜的季節開荒種田,種植小麥水稻,冬季存雪來積水,夏季大旱時便用積的水來澆灌田地,到了秋季收割農作物,一年四季也餓不到肚子。
淵著用了兩年的時間嚴懲全國各地的貪官污吏,整治了天淵國的不正之風,安撫曾被趕出各城的流民,並讓他們回家,幾年的時間天淵國的面貌煥然一新。
東夏國無國主無大臣,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東夏子民群龍無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東夏國直屬天淵國的管轄。但東夏屬于一個特別的民族與天淵國又有不同,即封東夏國為東夏族,有東夏血脈的人都成為東夏族人,東夏族于天淵73年納入天淵國版圖。
邪族的首領小公子阿拉慕名為天淵國戰功赫赫,是有功的烈士,而邪族本身就是一族,並非一國,邪族後繼無人,便也一並納入天淵國的版圖,成為天淵的子民。邪族其余的幾個公子未能坐上小公子的位置,而發生內斗,淵著下令分別贈二公子阿拉赫、三公子阿拉麥多、四公子阿拉木尼、五公子阿拉玉、六公子阿拉敏桑等……贈邪族各個城池當作封地,由天淵國直屬管轄範圍內,疏散邪族各公子的勢力。
前王朝被天淵帝肆虐殺害並判以殊死罪人的子民上牌位,除去殊死罪人的名頭,後代死後可歸到祖位中,赦免王族的一切子民,並贈東塞郊北每人三畝良田,讓他們安居樂業,五谷豐收。
「而今的聖上,把國家治理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邊北的饑荒在聖上的政策下已經逐漸好轉,荒蕪的邊北如今七年多過去已是綠茵繁茂。如此聖明的皇帝身邊卻連個可心人兒都沒有。」說書的先生嘆了一口氣,驚堂木拍案,素手端起一杯清茶飲下。
繼而有人說道︰「听說雲太尉今日又將民選的三百名秀女送進了宮中,皇上連看都沒看一眼。」
「我可听聞皇上身邊有位宮人左手虎口處刺著一株曼珠沙華,皇上對這位宮女可珍愛的不得了!」底下的听客挽起衣袖道。
「誰說不是呢,只可惜這位宮女不知好歹竟與侍衛私通,皇上知道了大發雷霆,卻還是沒多責怪這位宮女,並加封了宮女的職位特賜與侍衛成婚。」
「這位宮女可是喜樂公公專門找來安放在御前伺候的,听聞就因這女子長得有幾分像……像……」那人故弄玄虛道。
「像什麼啊,快說!」其他人催促道。
那人打著哈哈道︰「像東夏國的華公主,這位華公主自小貌若天仙,傾國傾城,是與咱們皇上有了婚約的,只是不知為何這麼多年了他們竟還沒有成婚!皇上登基不久後就頒布了諭旨,封了東夏國的華公主為皇後,只是不知這位公主在大婚之計竟然逃了,這一逃就是七年。」
「我可听聞,皇上之所以後宮一位妃子也不納,那可就是在等這華公主啊,皇上的懸賞令都下來了,只是不知這位華公主身在何處。」
底座的人一片嘆氣連連,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鄰座的一女子,頭上帶著白紗帷帽,左手的虎口處刺著一株開的華麗萬端的曼珠沙華,她素手端起的茶杯,茶杯在她的手中卻不停的發抖。
七年了,整整七年,沒有一日不是心如蝕骨的痛,沒有一日是天將昏就入睡的,沒有一日是入了夢不夢到他的。
原來這七年間他除了做一位皇帝,他的相思與自己也是一樣。
曼紗華從荷包里取出一枚續命的丹藥,就著茶水一飲而盡。
當年若不是她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差到如此地步她是不會選擇在大婚之計逃走的,可上天偏偏不作美,讓她體內的毒素大發,在成婚當日身子便癱軟了下去,她買通宮人,將她半死不活的尸身悄悄的運出宮去。
她只是不想在他剛得到江山的時候就死在他的懷里,這樣她寧願離開他,叫他以為自己還活著,有一個念想。
出了宮後,宮外厚著的車夫將她抬上馬車,馬車一路向東夏國駛去,在她性命危在旦夕之計,遇到了一位雲游四方的老先生。
老先生白發蒼蒼,目光卻精銳的異常,他一眼便認出了曼紗華的真實身份,對當年的事也全部知曉,下毒人和解毒人竟是同一人。
當年國王托付他研制那種有毒的丹藥,今日毒雖不能全解,他看在曼紗華有了身孕的份上,特地為她研制了續命的丹藥。
但這種丹藥僅僅是可以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