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算是徹底的毀了,管家躲在角落雙腿打著顫,莫名的倒地不醒。蘇木抱起念戈向外走去。「若傾的毒,我去找六道使者幫忙。」他對蘇衍說道。
「大哥。」蘇衍叫了一聲。即便帶著面具,他也認得到那面具下的人。
蘇木回頭,笑了笑。「你認出我了。」
「你是我大哥,我當然認得出。」他說得自豪,只是在下一刻卻突然沉了下來。「對不起。」他道歉。
「小衍,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命運,你也不用自責了。」蘇木明白他想說什麼。
蘇衍沉默著,當時要不是他賭氣跑出家門,大哥也就不會出去找他,也就不會失蹤不見。他能想象的到,大哥在被傀煉子奪走身體的情形,一定是痛苦的。終究還是他太任性了。
「我這不是和你見面了嗎?」。蘇木繼續說道。「雖說是][].[].[]各自為途,畢竟所遵循的道是一樣的。所以,我們還是會如平時那樣。都會相見。」
念戈緊閉著雙眼,她的頭顱在他胸膛蹭了蹭。「冷。」微弱的聲音如同夢中囈語一般。只見她臉色蒼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血。那一重擊怕也是傷她不輕。
蘇衍看了過去,他不好插嘴說些什麼,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我先回白於山與師父說明情況了。」
「嗯。」
與蘇衍分開,蘇木將念戈帶到山間木屋將她放下,她似乎不肯從他懷中離開,那樣的溫暖像是一離開,就再也抓不住了。
念戈雙手緊緊的勾著他的脖子,將他拉了下來。突然貼近的臉龐讓蘇木有些不自在。他看著她那張昏睡的臉,如此嬌女敕,只是時而蹙著眉頭,時而泛著喜悅。有一瞬間他竟然也有了些許的動容。
念戈輕微的咳嗽讓蘇木將她放了開,慌亂的動作使她從昏睡中驚醒。
「你醒了。」他直起身看著她,她的眸子有些勾人。
念戈的胸膛因咳嗽頻繁的起伏,沒有說話。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陳列,只是再也不是熟悉的人。
「我不想在這。」她輕輕動了動失了血色的唇瓣。
「等你傷好了再說。現在暫時不宜行動。」蘇木回道。他已經將真氣輸入過她的體內,其余的要看她自己的愈合程度了。
念戈沒有反駁,將頭側向了一邊。
「你……」蘇木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便向外走去。
「你陪陪我好嗎?」。念戈突然說道。蘇木被她的話定在了那里,最終還是返了回來,坐到了床沿邊。
「他受的傷很嚴重是嗎?」。她問。當所有的戾氣被冥滅下來,此前無論心里有多麼的恨,但終究還是愛多余恨。在夢中,全都是美好的。很多時候,他是怕她受傷才這樣做的吧。念戈在心里反問著自己。只是他的好超出了某個界線,恐怕他也不知道。
「听說是。」蘇木回道。「傀煉子將妖毒注入了他的體內。」
「他會死嗎?」。她有點後悔自己的沖動,毀了那個元靈。
「他是佛陀轉世,也許不會,也許會。」蘇木也不確定。他沒有見過他到底傷成了什麼樣。
念戈不再問下去,每個轉世的人,似乎都是為了完成前世的使命。她將藍魔的魂還給了穆殷禾本人,也就算是完成了她的使命。他們也應該沒有任何交集了吧。
外面像是起了一陣風,卻又突然的停了下來。蘇木隨即起身出去,便見桓瑤一襲金色華衣落在木屋外。桓瑤見到他的樣子,有些詫異,只是,現在不是探討他是誰的時候。
「蘇若傾果真不在這。」她問。
「他被穆殷禾與傀煉子重傷,在白於山。」
「那法印呢?」
「怕是被奪了去。」蘇木回答道。
桓瑤思索著,一些小妖頻繁的出入人間,早料到是如此了,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斗了。她意味深長的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探頭看了看里面躺的人,心中即便是萬般可惜,卻也無奈。
「河神讓我帶她走。」她繼續說道。見河神的時候,說到念戈,他也是一陣惋惜,似乎覺得當初不該讓她出迷魍林,不然也不會生出這些事端來。人道終究難走。
蘇木讓開道,他沒有權力留誰。
桓瑤靠近她,手指輕輕的勾了勾念戈嘴角的發絲。「跟姐姐去好玩的地方吧。」
念戈依舊沉默。任憑一陣風將她卷走。
月如勾,倒映在泛著波浪的湖面。亭中的石桌上傾倒著幾壺酒,酒漬溢了下來,滴落在地上。念戈躺在亭邊的長板上,如同豪放的詩人一般。此刻的她算是真真的理解了忘憂,不過是借酒消愁。
「念戈姑娘還真是不拘小節。」焱軻搖著折扇從亭子的另一方走了過來。
桓瑤是守皇城的地仙,自然是將她帶到了皇城里邊。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曾救過她的紅獄的主人,竟然也是這皇城的主人。桓瑤曾被先皇下令燒死,如今這焱軻卻是拿桓瑤當母親對待一樣,畢竟各自都知道各自的身份。
听見焱軻的聲音,念戈微微側頭看了看,起身靠在了柱子上。「小節都是給外人看的。」她回道。
「那你是不把我當外人了?」焱軻故意反問。
「我不知道有人會來這里。」
「我也不知道有人會來這里。」焱軻也這樣說道。這里是他常來的地方,他常常在這深夜里踩著竹筏,蕩漾在這湖中央。他想嘗試著被危險包圍的感覺,他想看看自己這一團火,被水圍困以後是怎樣的情形。
「讓給你好了。」念戈起身正準備離開,卻被他一把拉住。
「陪我游游湖。」
「嗯?」念戈疑問。
焱軻示意了湖邊停靠的一葉竹筏,自顧的走了上去。他邀請著念戈。念戈遲疑了一會,還是隨了他的意。「為什麼要在夜里游湖。」念戈不解。
「我怕水。」焱軻說得直接。「只有晚上,別人才看不到我恐慌的樣子。」
「那你還邀請我?」
「你……不一樣。」
「不一樣?」
「說不上來的不一樣。」他回想了第一次見她的那時候,她的話總是讓他驚訝。
念戈聳了聳肩,「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微風晃蕩著竹筏,越飄越遠,念戈看的出焱軻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上面,稍微的晃動都讓他緊張萬分。她有意味的笑了笑,故意用力搖晃了竹筏。焱軻一個不穩,歪倒向一旁,慌亂間伸手抓住了念戈。只是這突然的一抓,讓兩人同時落入了湖中。
焱軻本以為這水會讓他全身灼傷,然而卻只有刺骨的冰涼傳入他的身體,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只是回神間不見念戈的蹤影。他在面搜尋了一陣子,最終在未平的波紋底下找到她墜落的身體。她是只天上的飛鳥,該怕水的是她。焱軻突然的有些愧疚。他將她抱上岸,俯向她的唇將氣息傳給她。在貼近的瞬間卻迎來了她的睜眼。
念戈死死的看著輪廓在她面前放大的人,從未發現他的模樣也如那畫中人一般。焱軻被定格在那,濕漉漉的兩人看起來顯得落魄,彼此尷尬不已。夜鶯的聲音突然劃過夜空打破這份尷尬,焱軻起身擺弄了濕噠噠的衣服。念戈卻在一旁噗嗤的笑了出聲。
「怎麼了?」焱軻回身疑問道。「我有哪里不對嗎?」。他環視了自己。
「沒有。」念戈回道。「我只是听到夜鶯說的話了。」
「什麼話?」
「它說,非禮勿視。」
听到這,焱軻卻也突然笑了笑。「它說的沒錯。」
「是吧,我也覺得。」念戈故意附和道,尷尬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那你現在還怕水嗎?」。她繼續說道。
「不確定。」焱軻搖頭,「這里的水很溫和,不傷人。」
「我們再去游游吧。」念戈提議。她不抗拒與面前的人在一起,反而像是有某種吸引力將她穩穩的吸住。比起蘇若傾,至少不會讓她心痛。
「你還要?」
「現在換我怕水。」
「好吧。」焱軻也沒在拒絕。
兩人又重新上了竹筏,這次倒是安分了不少。夜里各自看不清各自的面容,只是那微妙的氣氛卻隨之蔓延。念戈打了一個噴嚏,深夜的湖水透心的涼。焱軻是火之神,那濕漉漉的衣服沒多久就干了,只是念戈似乎還在與濕衣服作對。
「把手給我。」焱軻說道。
念戈又是一陣遲疑。焱軻二話沒說,直接拉起了她的手。一股暖流從手中蔓延到她的全身。
「你為什麼不用法力抵抗。」他問。他絲毫感覺不到她體內的力量。
「在人世就要有人世的樣子。」念戈淡淡的回道。她腦中分明想的是蘇若傾曾說的那句話。若是都用法力圖方便,那豈不是人人都懶了。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也不該使用?」他故意反問。在念戈全身干透以後,收回了手。「可若不用法力,今晚我們可能就要留在這湖中央了。」他攤了攤手。竹筏隨風越飄越遠,沒有竹竿做槳,任憑這樣飄蕩也不知會飄向哪。
青色的光芒劃亮這夜空,帶著濃濃的仙妖之氣,還有某種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味道。念戈與焱軻同時看去。這是曾出現在木屋周邊的那道熟悉的光芒,它的蹤跡與念戈是如此的相似,所以才會有人將她們弄混吧。念戈皺緊了眉頭,腳尖輕點,追了過去。焱軻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