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出去不多時,便拉著瀾姐兒進來了,「瀾姐兒,快來!」
「老爺,夫人!」見兩人正在愁眉苦臉,瀾姐兒卻不能像明月珠那般隨意,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瀾姐兒啊,坐吧。」明重樓知會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似乎知曉瀾姐兒的來意。
「老爺,今日頒聖旨的事兒我已經听說了,不知老爺可有對策?」瀾姐兒長身而坐,沖著明重樓抱了抱拳,如今瀾姐兒的身份已不用再自稱奴婢了。
「聖旨已經下了,恐怕難以再有月兌身之計啊!」其言中的滄桑和無奈足以說明一切。
「老爺,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瀾姐兒是個有主意的,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這會兒有話明重樓不敢輕視,心里更是生出幾分希冀來。
「老爺,皇上登基之時已是知命之年,如今皇子皆已長成,恐怕京中奪嫡之爭又要再起波瀾,當年先皇……」
「且慢!珠兒,去把門關上。」一見瀾姐兒講到關鍵之處,明重樓自然不敢大意,要知道當今聖上雖說有傳國詔書,不過也說是逼宮得來,對于先皇很是忌諱,這等話自家人說說無礙,若是稍有不慎,被他人听去,釀成大禍也是未必不會的。
「老爺放心,眼下這院子半個人也無,府中的奴婢也都已經打發下去了。」
「到底瀾姐兒是及其伶俐的,老夫身在官場不得不小心謹慎啊!瀾姐兒,你接著說。」
「當年先皇與皇上乃是親兄弟,對這奪嫡之事想必也是諱莫如深。」見明重樓不似剛才緊張,瀾姐兒稍微停了下。
「說下去。」果然明重樓來了興致,自己剛剛一味被賜婚的聖旨牽了鼻子走,竟是沒有考慮到京中的局勢。
「如今江南太平無事,老爺進來又將水師派去護送官商,江南一片富庶景象,奪嫡之爭一起,恐怕老爺便要卷入這是非之中了。」
「的確如此,看來我還真是老糊涂了,竟不如你看得透徹了,哈哈。」明重樓听了此番言論頓時眉開眼笑。
「哎呀,老爺,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自是明夫人嗔怪。
「是啊,爹,我可怎麼辦啊!」明月珠自是小腳兒一跺,顯出幾分嬌蠻。
「哎呀,你們啊你們,若是你們二人加起來有瀾姐兒的一半兒聰明勁兒,我也就放心了。」
「又胡說八道什麼啊,我們娘兒倆笨,你可不能走到我前邊兒。」明夫人最怕明重樓走在自己前邊兒,畢竟明重樓比明夫人年長五歲,人老了就越發害怕了。
「夫人又想到哪里去了!瀾姐兒,快告訴她們,也省得她們著急。」明重樓捋了捋胡須,聲音輕快中帶著幾分喜意,那副悠閑淡然的模樣不像是剛剛接了個焦頭爛額的聖旨,反倒像是剛剛享受了一頓盛宴。
瀾姐兒心中暗笑,嘴角也跟著彎起一抹弧度,「如今皇上聖旨一下,老爺反倒跟一個閑散的陵王綁在一起,想來是心里向著老爺的,另外嘛。」
「瀾姐兒快講,別賣關子。」性子這麼急自然是明月珠。
「這另外恐怕還有一番告誡在里邊了,告誡我這個老臣,別去淌這趟渾水,把我的獨生女兒嫁與落魄無能的陵王,對我更多的是牽制和打壓。」回話的卻不是瀾姐兒而是明重樓,說到這里明重樓的眉心又平添了幾分憂慮。雖然沒有想著攙和到這里邊去,但既然能讓皇上都有所動作,恐怕京城對這江南很是看重,到時想要偏安一隅恐怕也是不能了,這話明重樓卻是沒有說出來。
「老爺,這跟珠兒的婚事又有何干?說來講去珠兒不還是要嫁到京城去!」
「夫人此言差矣,既然能揣測出幾分聖意,便可以想些對策出來了。」
「聖旨已經下了,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瀾姐兒,說說你的主意。」明重樓說得底氣十足,顯然已是成竹在胸,這會兒不過是為了考考瀾姐兒罷了。
瀾姐兒聞音知雅意,微微一笑,「聖旨說讓珠兒進京卻是沒說是哪個珠兒,不若老爺收一女子為義女替珠兒出嫁,再將月珠的名字稍作改動,雖說鑽了空子,但也不算是違背聖意了。不過珠兒卻是再也等不得了,趕緊嫁了吧。」瀾姐兒斜睨珠兒一眼,滿是調侃。
到底是女兒家,說到自己的婚事,縱是再跳月兌也免不了羞澀,又見瀾姐兒滿臉戲謔的表情,最後竟有幾分惱羞成怒了,「哎呀,娘,你看看,你看看嘛!好嘛,瀾姐兒你這個還未出嫁的小妮子,反倒跑來拿我打趣。」說著便沖著瀾姐兒追過去了。
只是瀾姐兒何等敏銳的知覺,眼見她已是惱了,人早已跑出來老遠了,追逐打鬧自是小姑娘家的趣事,雖是虛驚一場,到底也嚇了個不輕,是以兩人玩鬧,明氏夫婦卻是不放在心上。
待兩人出去了,明夫人才坐在明重樓的邊兒上,「老爺,這主意雖是有了,卻是讓誰去才好?一個不好便是欺君之罪啊。」
「為夫醒得,為今之計,恐怕也只有瀾姐兒能當此重任了。瀾姐兒自小養在咱們膝下,這孩子舉行大方得體,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武藝,如今更稱得上文武雙全,心智武功便是男兒也有不及。」
「那老爺的意思?」
「我早年看這孩子舉止不俗,原以為是被人拐賣的,派人去京城訪尋,卻未曾听說有哪家丟了孩子的,倒是那日咱們從京中受命下江南,正是晏護國將軍府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護國將軍府只得一千金,說是掌上明珠都稍嫌不夠,只是這孩子卻是死在那京城之中了,只是若是不死,倒跟瀾姐兒頗有相似之處。這些年來,瀾姐兒雖在明府為奴,咱們卻不曾薄于她,別說賣身契,便是義女也沒有哪家會像咱們這般待她了。」
「護國將軍府?那不是老爺,你怎麼能如此糊涂啊!這十年之中但凡有人發現,咱們一家便是窩藏謀逆的大罪,這是要誅九族的啊!」明夫人驚詫不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夫人莫怕。當初晏將軍與我都是軍中之人,又與我有援手之恩,若瀾姐兒真是晏將軍後代,咱們為他保全這點血脈也算是報恩了。如今聖上雖已在位十年,各位皇子已經紛紛有了自己的實力,奪嫡之亂還要再起。如今京城恐怕已是烏雲密布,大雨將至了。晏將軍死後,便是小國也敢常年在我邊境騷擾,我等身在江南,還稍顯富庶罷了,以前北方繁華似錦,如今卻是比南方還大有不如,已是一年不比一年了。」明重樓話里不無憂國憂民之心。
「老爺打算怎麼辦呢?」婦道人家自是對那些軍國大事不感興趣,明夫人最在意的還是這一家的死活。
「夫人不必過于憂心,我已想好,如今咱們已養了瀾姐兒十年,昔日的恩情早已償還,如今瀾姐兒提出了移花接木的計策,怕是她自己心里已經打算嫁給陵王。晏府滅門慘案,我看出來那孩子始終不曾放下。如今瀾姐兒雙親已然是沒有了,咱們待她再好,也始終隔著一層,到底還是要看她自己的。咱們家就珠兒一個,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我自然不放心,我已經想好了,等瀾姐兒上京便把我辭官的折子遞上去,皇上以前是攝政王的時候,不管邊疆混亂,不顧先皇病重,就把我放任在江南,看似是一件好事情,別人看不透,你我還不明白如今皇上的心思,終是對我疑心。」
「都是我的不是,若是能給老爺多生個一男半女,也不至于如今珠兒如此孤苦伶仃。便是給老爺納幾房妾室」明夫人眼底已有淚痕,未能產子是她心中一個死結。
「夫人不必自責,如今你我俱在,怎可說珠兒孤苦伶仃,有你我在身邊自然要替她好好謀劃一番。至于納妾,光是伺候夫人已經夠忙的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哈哈」命中無子自然是明重樓心中的隱痛,只是他卻是不想再提及以免傷了老妻的心。
一句話明夫人便破涕為笑了,「去你的,老了都沒正行兒!我親自給老爺沏茶去。」
明重樓看著明夫人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暗自感嘆,這件事瀾姐兒雖然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自己在朝為官數年,總是覺得這其中的隱情沒有這樣簡單。瀾姐兒,這也是你自己選擇的路。
帝都的天又要變了,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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