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雅間,同樣的位置,青蔥玉指好似從不沾染陽春水,指尖捏著景泰藍瓷杯,非常相稱。
微微側首,似乎陷入了沉思,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眸子中不自然流露出的,竟然全都是濃濃地恨意,和哀傷。
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一個人的眼楮里能承載下如此多的恨意?還有那濃烈的哀傷,又是因為什麼?
慕容瑾輕手輕腳地走著,一心想要對那雙眸子一探究竟。
「錦天公子什麼時候走路也變得跟小偷小模似的了?」蕭晨噗嗤一笑,眼底哪里還有半點的悲痛,只剩下調笑和嘴角處一抹不羈的邪肆。
見被拆穿了,慕容瑾卻也並不氣惱。反而大大方方地重新站直了身體,雙手往身後一背,便踱步坐到了蕭晨的對面。
「不過就是好奇,今日可是慕容家小姐的及笄之禮,司馬景都去了,你怎麼不去湊湊熱鬧,觀觀禮?」
「殿下去了,不代表我就要跟著啊!何況,你那天把殿下罵得狗血淋頭,結果殿下還擔心你生氣,成天來守著,要不是因為今天實在來不了,恐怕就不是我一個人在這里了!再說了」
蕭晨輕挑眼角,一雙眼楮從上到下打量了慕容瑾一番,滿眼的意味深長,讓人猜不透心思。
慕容瑾卻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忍不住問道︰「再說什麼啊?!你這是什麼眼神?!怪怪的,你這麼看著我,別人還以為你是那什麼呢!」
居然用那麼曖昧的眼神打量她,要是被別人看見,叫她錦恬以後可怎麼混啊?!她的一世英名怕是就要在他這奇奇怪怪的眼神里毀于一旦了吧?!
斷袖之癖她雖然從來沒有歧視過同性戀,可不代表,她自己能夠接受同性戀啊!
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她是女兒身的真相!
「以為我什麼?龍陽?哈哈哈!別人若是知道他們今天觀禮的正主現在正坐在這里,穿著男裝,怕是不會以為我有什麼問題,反而會懷疑你這位慕容家小姐是不是哪里有問題吧?!」
蕭晨哈哈大笑。
先前听說她的那些計劃,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只覺得她是一個聰慧伶俐的女子,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那又怎樣?光天化日帶著面具,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居然還自大的用純金打造的,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似的,這世間的自戀,恐怕也就莫過于你了!」
慕容瑾指的是那次自己從秋千上摔下來,而被一個蒙面男子相救的事情。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覺得那雙眼楮很是熟悉了,後來終于確定了,居然就是這個所謂的太子侍從,蕭晨!
隱身藏跡,必有大謀!
只是,這個男人的大謀,是什麼?
「哈哈!」話已說開,有的事情自然就沒有必要再過多的隱瞞,否則反而顯得矯情了,「確實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是面具的材質,當時確實沒怎麼想,看來以後得換一下了,不如直接用布好了。」
蕭晨滿臉沉思,好像真的已經在開始考慮要不要將自己那張代表身份的面具給換下來,改成最簡單,也最隱蔽的一塊黑布。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那身行頭,要是換塊布,只會更加的惹人注意,怕是所有人都會以為自己看到了個神經病呢!」
慕容瑾翻了個白眼。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男人更幼稚的人嗎?!她不過就是那麼隨便一說,他有必要真的當真了嗎?
就他身上那身華麗的紫色,要是真將面具換成一塊布,別人肯定以為他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吧?!
這是懶得跟他多說!跟這個人多說一個字,不知道要浪費她多少口水呢!
想著,端起面前的茶杯,慕容瑾便仰頭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杯水,好像剛剛不過才說了的幾句話便足以讓她口渴了。
「神神什麼餅?是什麼餅?好吃嗎?」。滿臉好奇寶寶的模樣,蕭晨眨了眨眼楮,對于這個叫做「神經病」的東西著實沒有什麼了解。
「噗!咳咳咳!咳咳咳!」
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問話,慕容瑾忍不住便將剛剛吞到口中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人還被嗆了一下。而那些茶水,好巧不巧地,居然一滴不落地全都跑到了蕭晨精致的臉上。
天靈一手指著蕭晨,哈哈大笑著,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這人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啊?神經病,居然也能想到吃的!
「怎麼了?很難吃?」蕭晨皺眉。起身俯身過去,輕輕拍了拍慕容瑾的背,動作卻十分的溫柔,與他往日所表現出來的霸道和邪肆絲毫不相稱。
慕容瑾終是不忍心欺騙這麼純真的孩子,狠狠地點了點頭︰「嗯!很難吃!非常難吃!」
說完,又是忍不住地一通爆笑。
慕容府內。收到慕容瑾著意兒傳來的口訊後,慕容霸天便做出了安排。
坐在前門,還在期盼著慕容府能夠把禮物收下的家丁和管家們依舊擠成一團,各個不停地擦拭頭上冒下的汗。
這些禮物實在太重了!如果慕容府不收,他們就得再跑一趟,累不說,而且還出力不討好,回去免不得要受主子的一番責難啊!
「各位,大家也知道,今天是我家小姐的及笄之禮。我家小姐其他的沒有,就是朋友多。今日,洛陽城中的大部分百姓都來觀禮,我們慕容府小小府邸,多虧了各位大人帶來的這些禮物了。來人,擺長桌,將這些禮物都換成吃食,小姐說了,擺流水席,這些東西足夠長街上的朋友吃個三天三夜。各位大人宅心仁厚,一定會得好報的!」
連躍揚站在門口,聲音大如洪鐘。一開始他听說小姐著人收了這些禮物,他就覺得奇怪。小姐絕不是貪財之人,再說以小姐的脾氣,這些不義之財,她是斷斷不會踫的,因為怕髒了自己手!
沒想到居然是用來擺流水席!這下子,前些日子不停向洛陽城涌進來的那些難民們也可以吃幾頓飽餐了!而且,這麼多的豪禮,隨便分一分,便足以幫助那些災民熬過這段最難熬的歲月了!
拿別人的錢財做好人,出錢的人還得賠著笑臉,這個世界上,怕是也只有小姐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了!
不過,這事干得爽!光是想想那些大人臉上會出現的表情,就讓人覺得過癮!
門口為官的百姓一听這話,頓時歡呼了起來。
他們不過就是來湊湊熱鬧,而且慕容家小姐在洛陽城中的名聲一向不錯,也是想借由這個機會來見見這位慕容家小姐的真容,沒想到居然還有吃食,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無上殊榮啊!
「謝謝慕容將軍,謝謝慕容小姐!」齊聲山呼,數萬百姓齊齊下跪,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卻連人群的盡頭都看不見。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洛陽城的上空中,久久沒有消散。
「眾位的吃食都是各位大人提供的,各位應該謝過各位大人。」連躍揚躬身,扶起當先的一位老者,笑著囑咐道。
「是,謝謝各位大人!」又是一次叩首,可是卻是言不由衷的話語。
能夠得到這樣的殊榮,真正應該感謝誰,百姓心里是最清楚不過的。誰是好官,誰是壞人,他們身為百姓,深有體會,又怎麼可能僅僅憑著別人一句話便改變了自己心中所根深蒂固的觀念呢?
連躍揚意味深長地一笑︰「各位快請起吧!慕容府中人員有限,一會兒還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來幫幫忙,幫我們把這流水席擺起來。」
百姓一听,齊齊山呼一聲「好!」,便自動自發地讓開了一條路。年輕力壯的男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跟隨著府中的侍衛們便忙活開了。
金蘭軒中。
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震得人耳朵發疼。
看著滿桌精致的佳肴,慕容瑾的臉上卻一閃而過一絲詭計得逞的狡黠。
揉了揉耳朵,蕭晨疑惑地看向慕容瑾︰「我沒有听錯吧?這麼大的聲音,是在感謝慕容將軍和慕容小姐?」
這大魏,怕是也只有皇帝和太子有過這樣的待遇吧?山呼啊!如此齊仄的聲音,甚至比雷聲都要大幾分吧!
「當然沒有听錯!」慕容瑾得意一笑,挑了一筷青菜便放入了口中,細細地嚼了起來。
別人既然搭好了台,她不上去唱一場戲,豈不是太辜負人家的心意了?!
「聲音這麼大,怕是連皇宮里都听得到了吧?明天早朝的時候可是有好戲可以看了!」
邪肆的笑容看得慕容瑾心里毛毛的,沒有一點兒底氣。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
「司司馬明應應該不不會那麼那麼小氣吧?」
堂堂大魏國皇帝,雖然沒有見過面,卻僅僅憑著她的名聲就對她如此恩寵有加,連她的及笄之禮都派了太子景親自前來,這樣的大度,應該不至于跟她去計較那些百姓感謝的是誰吧?
「你以為他那些賞賜是給你的?以你的聰明,應該不至于那麼天真吧?太子景為什麼今天會去觀禮?還是你以為,一位馳騁疆揚,滅了大梁,如今能夠坐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的人,會真的連你的面都沒見過,就那麼喜歡你,還要給你這天下連公主和後宮嬪妃恐怕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當說到「滅了大梁」這四個字的時候,蕭晨的眼中一閃而過一抹哀痛。然而,卻也只是一瞬。
慕容瑾卻是呆呆的,半晌沒有言語,自然也便錯過了他眼底閃過的情緒。
是她太天真了嗎?她只是累了,不想再去揣度人心,只想平平靜靜的活著罷了!可是,為什麼不管是哪里,不管是哪一個世界,到處都是混亂一片,永遠都少不了爾虞我詐?!
見慕容瑾久久不語,蕭晨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話給嚇著了。
也罷,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孩子,又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就算再聰明,也都是些小聰明,哪里明白得了朝政上的是是非非和明爭暗斗啊?!是他冒失了。
「不過也沒事,你父親手握重兵,他也不過就是為了拉攏你父親罷了,倒是也不關你什麼事情。」
輕聲安慰,卻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音調。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慕容瑾完全沒有意識到蕭晨到底在說什麼。毫無意識的點了點頭,瞳仁中的茫然無措緩緩消散,一抹抹精光卻漸漸凝聚。
明天出班為難父親的會有些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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