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來了?!你來干什麼?!」上官梁晨的聲音是憤怒的,是懊惱的,是讓人覺得他有些做賊心虛的。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慕容瑾的神情,卻見她只是微微一愣後,依舊十分平靜地從他的懷里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便要向帳簾外走去。
他怒喝著跪在帳子中間的女人,想要掩飾他此刻面對慕容瑾的時候的尷尬和無措。那女人委屈地撇了撇嘴,看看慕容瑾,再看看上官梁晨,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卻沒有再吭一聲。
慕容瑾記得,當日,這女子臉上的笑容是幸福的,而那個男人臉上的笑容卻是僵硬而幾乎是經過刻苦學習的。她同情的看了看跪著的女子,再撇了一眼怒喝出聲的上官梁晨,卻依舊是一言不發地便向外走去。
上官梁晨趕忙跟了上來,用力拉住她的手臂,近乎哀求地說道︰「瑾兒,你听我解釋!」][].[].[]
他雙眸認真地看著慕容瑾,在整個過程中,她好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一切似的,只是那麼安靜淡然地起身,離開。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而這樣的不吵不鬧,反而更加地讓他覺得心慌,讓他無措。
帳中跪著的女子根本沒有想到那個一直疼愛著她的皇上,居然會突然對她大吼出聲。她震驚得看著上官梁晨,好像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似的。之後,又見剛剛坐在皇上懷里的女子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卻全沒有她想想中的大吵大鬧,也沒有撒嬌,更沒有借勢逞強,狐假虎威,不由便多看了慕容瑾兩眼。
卻見上官梁晨緊緊地拉著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卻滿臉冷淡,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看清楚了一般。她震驚得望著這女子,越看越覺得喜歡,越看越發現,這女子的與眾不同。
這女子的恬淡與優雅,著實讓人敬佩。她應該便是那個慕容瑾吧?那個讓皇上念念不忘多年,又讓宮里的那些宮女太監們都連連稱贊的那位前朝皇後吧?
「好。」只是淡淡的一個字,慕容瑾用力將手從上官梁晨的手心中抽了出來,一雙眼楮銳利地看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彎腰將那女子從地上攙扶起來,又轉頭看向上官梁晨。
她並不是一個會遷怒于他人的人。若說變心,變的只是這帝王的心,與這女子卻是全無半點關系的。其實,這女子又如何不可憐呢?她不過也是政治的犧牲品,是他的父親攀龍附鳳的一件籌碼罷了。
女子震驚得看著慕容瑾的舉動,對她將自己扶起來的動作很是不解,卻又隨即了然于胸,臉上的笑容也就越來越恬淡,越來越溫柔,看向慕容瑾的目光中,也就變得越來越欽佩了。
這樣的女子,若她是男子,也是願意為之傾心的吧?
慕容瑾這樣平靜地同意他的解釋,上官梁晨卻突然有些措手不及了。他只是急切地想要一個解釋的機會,急切地想要留住她,不讓她離開。因為他知道,只要她今日走出這座大帳,他們二人之間便再無可能,他再也沒有機會能將她擁入懷里,再也無法得到這個女子的心。
可是現在,真正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了,他卻又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了。他要怎麼解釋,要說些什麼?最後的結果依然是不可改變,他騙了她,娶了別人,卻還想著跟她在一起,這些罪行,無論哪一件,都只會讓她離他越來越遠,讓他再也無法觸模到她。
慕容瑾卻突然冷冷一笑,她的臉上滿是嘲弄,對這個剛剛還情意綿綿的男人,她突然覺得滿心的失望。她雙眸緊緊地盯著上官梁晨,一刻也不放松,直盯得上官梁晨無話可說,甚至開始覺得有些膽怯地不敢去觸踫她的目光。
她逼視著他,一步步向他靠近,一步步向他逼近,那雙眸子里全是清冷,再也看不見剛才的柔情蜜意,再也看不見任何的痴綿繾綣。她的目光那麼銳利,宛若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剜開他的心髒,窺視著他那顆不知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心髒,窺視著他所有不堪入目的一切。
他下意識地後退,躲避著她的目光。這一刻,他承認,他不敢直視她,他甚至害怕看到她的眼楮。他無措,他自卑,他甚至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應當如何是好。
可慕容瑾卻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似乎已經決定不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她冷冷一笑,突然听下了腳步,說道︰
「我給了你機會了,怎麼不解釋呢?我在等著啊!要不,我來幫你說?你因為受不了大臣們的威逼利誘,三個月後,終于扛不住,所以才娶了這個女子。為了怕我多心,所以就編出一番小朵和司馬允的謊言來搪塞我。這些都是為了我好,對不對?哦,不,或者,這都是我逼你的。是我慕容瑾沒有選擇你,是我慕容瑾狠狠地躲了你五年!」
她雖然這樣說著,臉上的嘲諷卻反而更加地讓上官梁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她說「三個月」,也就是說,在他娶這個女人的時候,她在場。她不是明明被帶走了嗎?她既然在京城,那是不是代表,她當時是回去找他的?是不是代表,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娶了別人,卻並沒有去阻止?
「你,當時在京城?你看到了我娶她?」上官梁晨的聲音是哀傷的,如同一只受了傷的野獸,雙眸通紅,仿若隨時都有可能向眼前的女人給與致命的一擊。他的心在流血。
慕容瑾不置可否,她看著上官梁晨通紅的雙眸,突然意識到他之後的話里到底是想要說些什麼。她的心猛地一沉,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好笑。也就大笑了起來,那笑聲那麼的淒然,那麼地讓人心痛。
「上官梁晨!你是在指責我當時沒有上前去阻止你娶別的女人嗎?你是在將你的迫不得已全部扣到我的頭上,然後讓我乖乖就範,然後如同別的女人一樣,忍氣吞聲地看著你的懷里抱著另外的女人嗎?」。
她的話一出口,上官梁晨就已經後悔自己剛剛說出那麼一番話來了。他並沒有指責她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她留下來,想要她好好說話,想要她不要那麼激動,不要離開他。可是,他好像做錯了,這些話,他的激動,他的挽留,他全沒有听懂,他好像把她推得越來越遠了。
「蕭晨,你太小看我慕容瑾了!你既然已經選擇了別的女人,我慕容瑾就斷然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我說過,我想要的人,一定是這一生唯獨我一人的那個,而你,呵呵,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到頭來,原來我還是錯了。你,始終都是一個帝王而已。」
說完,慕容瑾自嘲一笑,便徑直出了營帳,再沒有回頭,再沒有轉身。她不屑于再去看這個男人,也不屑于再為他流淚。她得承認,她愛他,卻也將成為曾經,將成為「愛過」。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依舊那麼堅強,那麼讓人尊敬,卻又讓人無比的心疼。
從那個女子進入軍營開始,就已經引起了偌大的轟動。所有人都齊聚在營帳外,卻又不能進去,無法去參與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只能安安靜靜地站在帳外听著,等待著,觀察著一個也許他們誰都無法想像到的結局。
從看到那個女子開始,花仟閻就知道,這次慕容瑾與蕭晨之間,只怕再無可能了。先前,他同她一起進京,他深刻地感受到了在看到那兩匹並肩前行的馬匹的時候,在看到那兩只緊緊牽在一起的手的時候,慕容瑾的情緒波動是那樣的強烈。
即便她掩飾地很好,即便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沒有流淚,也沒有大聲叫囂,安靜地讓人擔憂。可是舊傷未愈,又添上那次地心傷,當天晚上,她的傷勢就加重了。
他騙眾人說是受了寒氣,可是唯有林御風和他知道,慕容瑾的心到底傷得有多重,她的心里又是有多麼的在乎上官梁晨。
若不是太愛,又何至于咳血?若不是愛太深,又何至于禁不住那樣的打擊,一下子將身體熬到那個份上?
他擔心著她,他想要安慰她,可是那時候的他,除了靜靜地守在她的床邊,再沒有什麼可以為她做的。
現在,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他只能安安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讓她在轉身,想要找個肩膀依靠的時候,不會覺得太孤獨,不會覺得太無助。
花仟閻跟著慕容瑾一直走,一直走,完全沒有目的地地一直往前。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里,不知道下一次轉彎,又會踫到什麼樣的事情,只能一直往前,茫然無措的往前。
「仟閻,你說,我是不是錯了?也許,我不應該那麼執著」淚水,終于嘩啦啦流了下來,彌漫了她的整張面頰。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看著她,那麼地無助,那麼地讓人憐惜。花仟閻苦澀一笑,上前兩步,將她緊緊地擁在了自己的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卻听到她的哭聲,那樣響亮地從他的懷里傳了出來,那樣的淒慘,那樣地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