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美酒,美人。
如斯美景,正是談心暢飲的時候。
如果,樹下坐的不是兩個男子畫面便更完美了。
月牙白,清淡如雲,銀袍者,慵懶俊逸。
兩人皆是世間佼佼者,二人對弈卻還是第一次。
若是葉寧看到這樣的情景,恐怕會認為這兩人某些方面有問題,那目光,真是意味深長。
「得了妹妹,又多了助力,沈谷主還是一樣偽善」嘴角明明是笑意,眼底卻是帶著寒意。
納蘭初和沈雲沒有真正的教手過,但是此前兩人的目的和責任都不一樣,二人做的事又都不會擺在明面上,所以,暗地里兩人間接地交鋒過數次,結果是,不分上下。
沈雲在其他人眼中是雲淡風輕的落逍谷谷主,端得上是一個仁義善良之人,在納蘭初眼中所沈雲和他&}.{}一樣,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罷了。
納蘭初一生狂妄不羈,對誰都能下死手,沈雲仁義善良,對別人一樣能下死手,不同的是沈雲的借口美好的不忍讓人指責,為了天下。
其實沈雲和納蘭初也沒什麼不同。
「一脈相承,血緣親情這是何時都不會變的,今日在下的確高興」
面對納蘭初的嗤笑,沈雲很坦然,眼角還帶著笑意。
「葉府滅門之時,她還是葉家女兒,卻一樣對葉家沒有感情,沈谷主確定平白得來的妹妹一定會為你所用」
納蘭初按下一枚黑子,眼中泛著冷光。
沈雲隨手放下一枚白子,四兩撥千斤的將剛剛的包圍破了。
「葉家從未對她有情,她為何對他們不舍,我們的情況從來都不相同」
話說的很簡單,葉府無情,葉寧自然無義,她現在是落逍谷唯一的大小姐,他對她好,她自然也會對他好。
納蘭初最厭惡的便是沈雲打著情感牌讓別人死心塌地,比慕狐抓著別人軟肋威脅還要令人厭惡。
納蘭初可以跟沈雲繞著彎子打太極,但是他現在實在是沒那個心情,更沒那份時間,所有剩下的時光,他都想跟葉寧在一起。
「沈谷主心系天下,在下佩服,本來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現在沈谷主認了妹妹,我們自然而然的站在一條線上,沈谷主的事在下自會鼎力,只是還請沈谷主記得一點,千萬不要踫到在下的底線,否則在下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納蘭初幽幽的說道。
沈雲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納蘭初選擇跟他站在一面,這是早就想到的,他想的到,納蘭初也想的到,那樣擅于權謀的人此時竟一反常態的干脆,只為了那一個人,想來,他只料錯了一點,納蘭初對葉寧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用心。
沈雲認下葉寧,而且不在之前,也沒有拖延時間,這時間做的事自然也是有他的一些目的,認妹妹是真,另有所用也會是真,沈雲並不認為自己錯了,他是真心對這個妹妹,葉寧對他來說很重要,但是肩上的責任更重要。
顯然對納蘭初來說,什麼都不如葉寧重要,納蘭初今日既然挑明著威脅,就代表葉寧決不能出意外。
其實,這樣正好,他也不想犧牲葉寧,這樣一來在他謀算犧牲之時,想到葉寧又會多了一重她不能受傷的資本。
納蘭初話已說完,更沒有必要猜沈雲現在的想發,二人求的不同,某些做法卻是相似的,所以沈雲知道分寸。
「為何不告訴她」
沈雲的聲音很輕,告訴葉寧之後,葉寧會留心,納蘭初也不用因為顧忌葉寧而配合他的行動。
葉寧知道所有一切,與沈雲而言又壞處,與納蘭初而言卻是好處。
納蘭初看著沈雲嗤笑一聲,「你希望她知道一切?」
沈雲私心中自然是不希望的,他也想在葉寧心中成為一個好兄長,若是沒有這責任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的兄長。
沈雲臉色有一絲暗沉,納蘭初又是嗤笑,語氣輕慢,「她受到背叛太多了,你現在在她心中是個完美的親人,扮演好你的角色,我不希望看到她在受傷一次,她不高興,我便更不高興,我不痛快就要其他人更加不痛快」
就是為了葉寧不再次受傷嗎?
納蘭初沒有考慮自己的得失,只為了葉寧心中最後一縷真實的親情。
沈雲不懂什麼是愛情,只是看到納蘭初對葉寧,愛這件事的威力似乎比他想的要大。
沈雲望了望月,低低嘆了一句︰「我也希望在她心中是完美的兄長」
納蘭初與沈雲月下對弈,葉寧也沒閑著。
葉寧將一些基本的事情告訴了喬木和曼綾。
喬木握著拳,臉上愧疚之色甚濃,「都是屬下保護不力」
「你當時又不在,何來保護不力一說」葉寧淡淡一句。
這人什麼責任都喜歡往自己身上攬,真的是沒辦法。
真是因為喬木當時不在,所以他更絕對愧疚,暗衛出身,又身為葉寧身邊最信任的侍衛,所有的危險他都沒有參與,反而要葉寧顧忌他們,將他們派到安全的地方。
「城主早就懷疑夏寧城有危險,所以才派屬下和曼綾一起來落逍谷,遲遲不傳我們回去,城主維護之心,屬下•••」喬木說著愧疚的低下頭,身為侍衛就是要舍身護主,他卻一直被護著。
之前葉寧怕曼綾行動不便,將她安排到城主府,葉寧說過曼綾要好好休息不可太過勞累,後來竟然派她跟他一起去落逍谷,雖然葉寧說了不著急,但是畢竟是長途跋涉,喬木雖然對葉寧的命令絕對不會反抗,心中還是有些心疼曼綾。
現在想起來,他忽略了葉寧一直對曼綾那般善待,怎麼會突然派她遠行,原來是希望他們遠離戰場,現在所有的地方都不是絕對安全的,除了落逍谷。
曼綾亦是很愧疚,葉寧對他們已經很好了,若是一直這樣,他們還算什麼屬下?
曼綾紅著眼眶,隨喬木一起跪下,「城主恩德,曼綾畢生難忘」
葉寧嘆了一聲,扶起曼綾,瞥了一眼喬木,「我不缺你一個屬下,而你卻是曼綾和孩子的全部,為人夫為人父,以後不能總想著以身殉主,你死了,要她們怎麼辦」
「還有你,懷著孕就不要思慮太多,免得孩子受你影響,少年老成,你們二人都是心智堅韌之人,那是因為你們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我希望你們的孩子能在安全平和的環境下長大,看到他,你們便也體會了一次童年」
「城主•••」曼綾一聲哽咽,被葉寧一瞪,笑著擦去眼淚。
終于兩人不再把愧疚擺在臉上,也不再動不動就下跪,喬木和曼綾都知道葉寧是不喜歡親近的人太過規矩的。
城主說他們心智堅韌,少年老成,殊不知在他們眼里城主才是真正的老成。
明明比他們都小,想到的事,做出的事,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周全。
「城主連續殺了瞳族數百人,他們會不會反噬,南陵境內的人會不會危險?」喬木皺眉問道。
「放心吧,瞳族的人不會‘濫殺無辜’,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南陵中尹厚鳴只會會著力追捕尹季時和蟬衣等人」
「那蟬衣姑娘豈不是危險?」
葉寧笑笑,眼眸望向南方,「想必她也快到了」
葉寧猜的不錯,蟬衣確實快到了,但是來的不止蟬衣一個。
塵土飛揚的路上,一對老夫妻顫顫巍巍的前行,身邊還跟著一個傻兒子。
「咳咳,老婆子你慢點,慢點」老頭佝僂著背半是咳嗽,半是埋怨。
身邊的婆子一點都沒有放慢腳步,滿是皺紋的臉轉向老頭,老頭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有嚇的也有•••驚的。
看了這麼久還是不適應,雖然這副面具本就是出自她手。
想著看看身邊的傻兒子,目光呆呆的,只知道走路,果然傻的很。
身邊又這樣一個厲害的老婆子,又有一個听話的傻兒子,老頭就是抱怨也沒用,任命的跟著走。
終于到了沒有人煙的地方,老頭立刻挺直腰桿,「累死本姑娘了」
一道冷冷的眼神,老頭•••姑娘立刻癟癟嘴,「這荒郊野嶺的又沒人,不用裝了吧」
冷,還是冷。
「行行行,我知道了」任命的彎著腰,她這是出的什麼主意,早知道這兩個人這麼認真,打死她都不會扮什麼老頭。
「我說兒子,這里是你的地盤,我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老頭扮相,姑娘的聲音,換來一道冷颼颼的目光,和一道•••如虎如狼的精光。
姑娘瞬間恢復老頭聲音,傻兒子卻是目光不再呆滯,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是眼中卻是熟悉和興奮,仿佛這深山老林才是他的家。
老頭看著傻兒子像動物一樣,穿梭在林間,那矯捷的身手,讓人嘖嘖稱奇,若是不讓她用內力,她可是連一棵樹都爬不上去。
「咱這兒子傻是傻了點,身手還真是不錯」老頭仰著頭滿是贊嘆的道。
「快走」
又是一聲催促,又是一記冷颼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