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素馨驚訝不已,好像早上還未曾見過這個孩子。不知道底細,她沒有輕易的暗示什麼。低下頭後,回到自己的氈房。
「咕嚕嚕……」一團紙從外面扔了進來。韓素馨嚇了一跳,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之後,立即撿起來躲在一旁。
打開紙條,看到上面的內容,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
「他來了?」
她迫不及待的跑出氈房,向四周掃視。那個小孩子目不斜視的認真守衛氈房,好像從不認識她一樣。韓素馨默默的看著退回去,仔細的看了看紙條,將上面內容記住。挑起油燈,將紙條燒了。
坐在榻上,她的心一直在顫抖。他真的來了,他來救我了。他已經知道我是彩兒了麼?想著想著,淚水如潮一般的流下來。
他沒有忘了承諾,他一直都在找我,一直都在等我。他願意為我深入險境,可是……她模著自己的臉。他會嫌棄我麼?我還有資格成為他的彩兒麼?
拿起銅鏡,里面一張秀美的臉,只是右臉上有一道傷口,觸目驚心。她打開粉底,擦了擦,傷痕依然清晰。她心隱隱作痛,繼續擦,想將傷痕從臉上抹去。可是傷口就像故意作對一樣,仿佛越來越清晰。
淚流下來,粉妝被沖毀,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韓素馨趴在桌子上,默默的哭泣。
「我不能見他,我已經不完美了。」她心底里哭泣。
這一夜,她想了好久,都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沈星。也許這就是天意吧,讓我得到了,又讓我不能太圓滿。
第二日一早,韓素馨疲憊的穿戴好,正要出門,就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擋在門前。
「你……你回來了?」她驚訝的問道。
門口的修長身影正是從盛京回來的耶律石,他臉上帶著微笑,指了指她的雙眼,問道︰「這些日子睡得不好麼?還是別人伺候不周到?」
韓素馨急忙搖頭,說道︰「不是,是我太想家了。」
「想家?」耶律石眉頭挑了挑,然後說道︰「告訴我,你的家人在哪里,我接他們過來就是。」
韓素馨嚇了一跳,這家伙可真是說風就是雨,若讓他去接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再說了,她還沒真的想著留在遼國。就算不敢見沈星,也不可能不回大宋。骨子里來說,她認定的就是大宋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爹娘身體不好,路途遙遠,要有個閃失,我怎能對得起兩位老人家。」韓素馨言不由衷的說道。
「哦,這樣啊。」耶律石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辦法。韓素馨見他如此,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小心的問道︰「能不能讓我回大宋看看二老?」耶律石的眼神立即變得古怪起來,韓素馨趕緊舉起手,撇清的說道︰「我看過就回來,以此立誓,若有違誓言,天打雷劈。」
她心中暗暗欣喜︰只要我回到大宋,等個幾十年後再來,也不算違背諾言。終于想出一個聰明的辦法來了。
「哦,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耶律石忽然說道,臉上古怪的笑容更盛了。
韓素馨瞪大了眼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堂堂大遼的右將軍,陪著自己去大宋,豈不是去找死?一旦被人發現,還不成過街老鼠?
「你不怕?你可是右將軍啊,身份如此高貴,怎能陪我一個弱女子去大宋?萬一你的身份暴露了,你知道後果是什麼?」韓素馨極力的勸阻,若他跟著去,哪還能逃得了?除非自己將他的身份暴露,可自己不會這樣做。
「若是你一去不返,過個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再回來,那時候還不知道我是不是活著。」耶律石悠悠的說道,一雙媚眼緊緊的盯著韓素馨。
韓素喜愕然,繼而臉刷的一紅,這家伙居然猜出了我的心思。怎麼都是妖孽啊,我的小心思怎麼就這麼容易被看穿?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笨,好像透明人一樣,所有想法都瞞不過別人。她深深的感到挫敗,這樣的日子可不好玩。
她也不想想,她遇到的都是什麼人啊,各個都是世間最妖孽的存在。
「那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要不我就不去了吧。」韓素馨心虛的說道。
「去,為什麼不去,我正巧去大宋有點事做,你陪著我正好。」耶律石笑著說道。
韓素馨詫異的看著他,歪著頭問道︰「你說的是真話?是認真的?不是欺騙我?」
「呀,我說的句句屬實,你要不要跟我去?」耶律石笑道,這丫頭逗起來真是很有意思。
「當然要去,什麼時候走?」韓素馨迫不及待的問道。她真的好想韓家夫婦,真想回去看一看她們。唯一讓她糾結的是,要不要見沈星。罷了,我已經嫁過他了,他的承諾已經完成了,他不欠我什麼。既然我不夠完美,就這樣離開吧。他有別院的小妾,或許會成為另一個彩兒。
借此次機會,讓沈星回到大宋,不至于因為自己而陷入大遼的危險。
「明日就走,正好有你這個熟悉大宋的人,我也會方便的多。」耶律石說道。
「帶上尸狼好不好?」韓素馨期待的問道。
耶律石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會說道︰「現在還不行,他傷勢不輕,若一路走去,傷勢加重就不好的更難了。」
韓素馨想想也是,只好作罷。既然明日就要離開,她就要好好收拾一番,將自己的東西帶上,整理了一下氈房,興奮的笑了。傍晚的時候,她去看了尸狼,尸狼听說他要回大宋,心中激動,知道自己無法動身,也沒有多言。
「沒事,我呆在大遼,你若回來,還有我照顧你。」尸狼笑著說道。
從尸狼那里出來,韓素馨到處尋找那個小孩子蹤跡,可怎麼都找不到。也許沈星有自己的辦法知道我的蹤跡吧,也許見面的日子不會太長。
可我要不要見他呢?
夜深人靜,鳥盡蟲藏。
床榻上韓素馨輾轉反側,一點睡意都沒有。想到明日就要回大宋,心中激動萬分。好久都不知道大宋變成了什麼模樣,是不是亂了,爹娘是不是平安。她隔著屏風看那邊,听不到動靜。
他睡著了?韓素馨悄悄的爬起來,探頭看去。沒人……他竟然沒進來睡覺!韓素馨大喜,急急的穿戴起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頭發,然後躡手躡腳的從氈房里走出來。
外面依然安靜,暗暗查看一番,見幾個遼人靠著牆或者車轅熟睡。
直到出了大風城,也沒有發現。她沒有打算逃走,既然明日就要回歸,又何必自找麻煩。找了一處草地,坐在地上,安靜的看著天上的星星。
簌簌……好像有腳步聲。韓素馨心微微一緊,側目看去,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向自己走來。
「誰?」韓素馨壯著膽子喝道。
「小娘子,是我。」來人低聲喊道。
韓素馨听不出是誰,只好等他靠近。在大風城,還不用怕有人逞凶。等的近了,才看到是一個壯實的小孩子。她微微一愣,立即想起遞紙條的那個孩子。
「你是誰?」韓素馨心下緊張,低聲問道。
鐵木真穿著一套簡單的獸皮軍制服,模索到韓素馨一丈遠,左右掃視之後,才安心坐下來。
「小娘子,我話不多說,否則有危險。我只帶給你話。若你想逃離大遼,只需向東南方向走十里,必然見到要見你的人。」鐵木真說完,仔細的看著韓素馨。他想知道那位公子喜歡的人長什麼樣,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前日他沒敢仔細看她,怕引起別人懷疑。現在仔細一看,眼前的小娘子如小家碧玉,但眉宇間又多了幾分英氣,不像普通女子。
「我……你告訴他,不要等我了。」韓素馨低聲說道,情緒很低落。
鐵木真點點頭,也沒有多說話,起身就走。韓素馨抬起頭,輕聲喊道︰「請你告訴他,一定要平安。」
待鐵木真離去,韓素馨又坐了許久,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又來了?」她抬起頭,就看到一張媚色的臉。臉色刷的一變︰「怎麼是你?」
耶律石坐下,月光下的他臉色微微泛著淡淡紅暈,雙眸明亮,透著如華的紫氣,嘴唇淡淡微紅,就算女人,哪里有他如此妖孽的。韓素馨暗自誹謗,這還叫天下的女人怎麼活?
「這樣的月色,你喜歡麼?」耶律石抿著嘴輕問。
韓素馨抱著雙腿,轉頭問道︰「你早來了?」
二人問答不在一個步調上,耶律石瞪了她一眼︰「真是個沒情趣的女子。」
韓素馨低下頭,臉色發潮,努了努嘴,說道︰「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學不來雲破月來花弄影,你若不喜歡,便不喜歡,我才不稀罕。」
耶律石擺開雙手,白了她一眼,然後躺在草地上,悠悠的說道︰「其實這樣的你才更真實。我也不喜歡大宋人沒事干就斗蛐蛐,玩文墨,好像聖人似的。這天下終究還是要靠人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