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年來,金平和他婆娘邱彩雲、兩個兒子以及手下的幫閑作惡多端,加上又有「光頭軍要收拾金平」的傳言在,因此這幾日來縣衙告狀的苦主特別多,今天來上堂申訴的,也足足有三十多人。
所以,今日過堂,縣太爺特意宣布︰苦主一個個上堂申訴,和金平等人對質之後,再換下一個苦主,等所有苦主都申訴完,縣太爺再宣判。
萬眾矚目之下,第一個上堂的苦主,是一個叫羊登富的小生意人,他紅著眼楮上了堂,要不是衙役攔著,幾乎先撲上去咬金平一口︰「你這個畜生!你也有今天!」
茶樓二層,阿離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分明看到在這種人人喊打的情形下,跪在地上的金平竟然翻了翻眼珠,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青天大老爺在上,」那姓羊的商人跪下了︰「小人羊登富,十年前來萬和鎮謀生,—無—錯—小說原是在青石街開香燭鋪子的,前年端午進貨多,小人手頭銀錢一時周轉不靈,只得借了三十貫銅錢周轉,原本說好的三分利、兩個月歸還。不想小人按時去還債的時候,債主卻和金平相互勾結,三十貫的借債,非得逼小人歸還三百貫錢!」
借三十貫就要還三百貫?!大堂之下頓時一片嘩然!
那羊登富抹一把臉上的淚︰「小人和他們講理,金平這廝不由分說,就讓他手下的幫閑封了小人的鋪子,又一條鐵鏈把小人鎖到了大牢之中!
小人在萬和鎮舉目無親。我娘子一個婦道人家嚇壞了,去求他們,金平……金平這個畜生,竟然不顧我娘子苦苦哀告,生生欺負了她!
這還不算,他又逼著我娘子去做那見不得人的生意,我娘子稍有不從,他就威脅說要弄死在大牢里的我……」
羊登富說到這里,大哭著使勁磕頭︰「青天大老爺啊!我娘子含羞忍辱被他脅迫,終于攢夠了三百貫皮肉錢。將小人從大獄里撈了出來。可是……可是我娘子卻覺得無顏見人,趁小人不備,就投繯自盡了……」
說到最後,羊登富哭的幾乎癱在地上。大堂上下。也是一片唏噓。
大堂上的縣太爺也听得眉頭緊皺。猛地一拍驚堂木︰「金平,你可認罪?!」
金平不緊不慢的跪直了身子︰「大人明鑒,羊登富一派胡言。全是誣陷小人的。」
誣陷?!
大家都呆住了,那羊登富更是睚眥欲裂︰「你信口雌黃!」
「你才胡說八道!」跪在一邊的邱彩雲突然罵道︰「是你家婆娘不本分,仗著有幾分姿色做半掩門的生意,又勾搭我當家的,後來被我廝打了一頓,她懷恨在心,才跟你胡說八道的!」
「你……你……」羊登富氣得怒指金平和邱彩雲︰「我娘子生性膽小,再說我家好好做著香燭生意,家道小康,要不是我被你們抓進大牢,她何必走上這絕路?!分明是你們垂涎她的相貌,才設計陷害我的!」
邱彩雲眼皮一翻,一副不屑的樣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了錢,憑什麼怨我們?!要說逼,也是你逼她做皮肉生意的!沒準她死也是你弄死的呢!」
茶樓上,阿離只見顧南笙狹長的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好一副伶牙俐齒,居然敢顛倒黑白!」
邱寶生手緊緊抓著欄桿,也低低嘆息了一聲。
大堂外圍觀的人們也沸騰了,縣太爺不得不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衙役!將那潑婦掌嘴!誰許她在本官問案時擅自插話?!」
邱彩雲剛剛還在為自己的振振有詞得意,一看縣太爺發威,這才明白這里不是她雄霸四方的菜市場,頓時嚇得忙叫︰「大老爺饒——啊!」
那衙役已經拿著竹板走到她跟前,啪啪幾下,就打的她口鼻出血,連臉上那剛剛結疤的王八都重新傷口崩裂,濺出血來!
堂下民眾轟然叫好,那幾乎被氣暈過去的羊登富,也終于緩過一口氣來,朝縣太爺磕頭︰「求大老爺讓他們給我娘子償命!」
「大人容稟!」金平忙大聲開口了︰「羊登富借債不還,小人只是礙于朋友請托,一塊去要過債,說到底,還是他欠債才逼死他家娘子的,與小人無干!」
縣太爺怒了︰「你口口聲聲說欠債,國朝家法,哪一條規定了那麼高的利率?!」
「不好,」阿離盯著堂下,果然看到金平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似乎就等著縣太爺問這個問題。
「大人,羊登富借的是李員外的債,您要是覺得利錢太高,也應該問罪李員外,可不能見不到鐘馗,就拿小人這個小鬼撒氣啊!」
金平越說聲音越高,縣太爺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大堂之下更是一片嘩然︰誰不知道那李員外的兒子,在吏部任員外郎,李員外仗著兒子的勢力,在萬和鎮橫著走,縣太爺也不敢管他。
現在,金平居然搬出這尊大神來,難怪那麼在這大堂之上還如此有底氣!
大堂之上,一位紹興師爺已經急急湊到縣太爺耳邊說話,縣太爺臉上顏色變了又變,終于緩緩開口道︰「這樁案子牽扯頗多,容本官細細查訪再宣判,現在羊登富且退下,宣第二位苦主上堂!」
——顯然,縣太爺也不準備招惹李員外,而是想用其他案子收拾了金平。
二樓上,阿離和顧南笙對視一眼,卻覺得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果然,旗開得勝的金平,現在那是意氣風發,眼見第二位苦主上堂,他臉上的不屑幾乎溢出來。
「大老爺,小人控告金平訛詐!」
那第二位苦主雖然憤怒,情緒卻還沒有失控︰「去年元宵節,小人在街上走著,卻被金平父子撞了一下,沒等小人站穩,他父子三人就揪住小人,硬生生說小人把他們敢買的寶貝踫碎了!還說那是明代宣德爐,逼著小人賠了五十貫錢!」
縣太爺目光剛轉向金平,金平已經自動開口了︰「大老爺明鑒,小人當時捧的確實是一個宣德爐,卻被這廝撞壞了!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去問馬典史,那是小人剛剛從他那里買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