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趕了趕飄到面前的煙,沒說錢的事兒,趙氏說的也沒錯,吳氏動胎氣確實因為自己,現在丁家不肯出錢給她保胎,只能自己出錢,雖然現在一文錢對她都很重要,可若是眼看著吳氏流產她也做不到。
「你別抽煙了,對胎兒不好。」
「沒事兒,孩子在肚子里,哪就聞的到煙味?」吳氏感覺大女兒自剛才開始就不太高興忙接過話,「錢的事兒你先墊著,等我好一好就去布莊接些活計來賺錢。」
「話可不能這麼說,孩子在母親的肚子里什麼都能感應得到。比方說這煙味,孩子聞不到,可母親卻能聞到,然後就傳遞給肚子里的孩子,這樣時間長了,孩子沒等出生不就成了煙鬼了?!」秋色實在不想再說錢的事,便開始給吳氏普及胎教知識。
丁大福看看大女兒沒說話,最後拿著煙袋走了出去。
吳氏看看面容冷淡的秋色,試探著問道︰「大丫,你是不是對你爹有誤會啊?」
秋色沒想到吳氏這麼敏感,倒也沒隱瞞,「我只是覺得他對自己的老婆孩子一點也不關心,連藥都舍不得給買。」而且老婆孩子受了欺負他連一句相幫的話也不說,反而還先來斥責自家人。
「你爹他不是舍不得。」吳氏的神色暗了暗,「家里的錢都在你女乃手里,平日里給的那兩個零用錢都叫你爹買煙葉了,哪有錢買藥啊?」
丁家的情況這半天秋色倒也看出一二,可她還是生氣,「既然我女乃關鍵時候不肯拿錢,干脆以後掙的錢你們自己存著就好了,也省得花錢時還得看別人臉色。」
「丁家還沒分家呢,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吳氏嚇了一跳,又繼續道,「你女乃那人就是對錢看的重了些,別的沒啥。你可別再說你女乃了,你爹該不高興了,在這個家啊,你爹是最孝順的一個了。」不知她是想說服秋色還是自己。
秋色不以為然,「再孝順也不能人家說什麼都听吧,人家讓你賣孩子就賣孩子,這可不是孝順是愚孝!」
吳氏的眼圈紅了,「大丫,你是不是還在怪爹娘呢?爹娘也是不得以,當時你四叔傷了腿又發起燒病的厲害,家里連吃的糧食都沒有了還要給你四叔看病,沒辦法,才听你女乃的話讓人伢子把你給領走了。」
秋色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原主就是丁大福夫婦听丁老太的話賣掉的,吳氏以為自己還在生氣所以說出那一番話來。當下笑笑扯開話題,「哪啊,我就隨便一說。你就別總亂想了,現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保胎,你一激動,肚子里的孩子也該不舒服了。」
說起肚子里的孩子,吳氏的情緒軟化下來,呢喃道︰「雖說你爹一直想要個兒子,可對你們幾個從來就沒有虧過,當年抱著你逃荒時你女乃非要把你扔了,是你爹背著你,又把他要到的吃食分給你,你才活過那個災年的。後來賣你時,你爹也是不想你女乃太為難,你爹啊一直是個好人。」
秋色沉默下來,她到不知道還有這一段。
「爹,你咋在門口蹲著呢?」三丫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秋色一愣,原來丁大福一直在門口,這麼說自己和吳氏說的話他都听見了。壓下心里的那一抹不自在,問道︰「三丫,藥抓回了嗎?」。
三丫見爹不說話有些奇怪,听到秋色的問道,忙回道︰「抓回來了。」
「娘,你干嘛?」秋色一回頭見吳氏要起身,嚇了一跳。
「我去煎藥,三丫沒做過這個活兒。」吳氏皺皺眉,這一動還真感覺肚子里有些不舒服。
「說了讓你只管保胎就行了麼?我去煎藥,你先別亂動,那郎中不也說讓你躺著麼。」秋色把她按回到炕上,招呼已經進了屋的三丫去找爐子和藥罐。
待出了東廂房時卻發現爐子已經生好了火,丁大福正在一旁清洗藥罐,他又清洗又沖了一遍藥罐,然後遞給秋色。
接過藥罐,秋色看著丁大福往外走的背影,覺得他這個人有時還行,便開口道︰「我娘最好吃點有營養的補補。」
丁大福的身子頓了頓,隨即又離開了。
秋色沒再理他,按照郎中的要求開始煎藥。將兌好水的藥放到爐子上,輕輕的在爐子邊上搖著扇子。
三丫見秋色這用不上自己,便自己進屋去看吳氏了,可**還沒等坐熱乎就听見丁老太在外面喊自己。
「三丫,你個懶蹄子,又不是你動了胎氣,在屋里貓著干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挑水去!」
「成天就知道支使我!」三丫恨恨的跺著步子從屋里出來拿了水桶和扁擔出門了。
煎好了藥,秋色端著藥碗進屋,先將溫熱的藥碗放在一邊,又輕輕的扶起吳氏,在她身後倚了個棉被再把藥碗遞過來,「趁熱喝了吧。」
吳氏打小便沒被人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過,就連生前面幾個孩子時都是第三天就下地了,一時眼楮有些發潮,心里越發的憐惜這個大女兒了。
喝了藥,見吳氏說的有些累了,秋色忙讓她躺好,自己拎了空壺出去想再燒些水。走出廂房門時,秋色听著大門外有人說話,聲音還挺熟的。
「爹,這雞是給我娘吃的麼?」是三丫的聲音。
丁大福恩了一聲,推開大門走進院兒,看見秋色站在院里,便把手里的雞遞過去,「把它宰了給你娘炖湯喝吧。」
秋色嚇了一跳,忙擺手,「我不會殺雞。」
「爹,要不我來,我見過我娘殺鳩。」為了吃雞肉,三丫豁出去了。
「行了,你去燒水吧。」丁大福沒再為難兩個女兒,提著雞去廚房了。
知道要在廚房殺雞,秋色囑咐三丫灌點開水又轉身回了屋子。就這樣,秋色在屋里陪著吳氏,一直到三丫端碗進屋。
「你盛這麼多雞肉干嘛?娘吃不了幾口還不如多喝些湯來的好。」秋色見碗里有冒尖的一碗肉奇怪的問道。
「不盛出來咱們就只能用人家吃剩的雞骨頭熬湯了。」三丫氣哼哼的道︰「雞肉還沒好呢,金寶就在那兒堵著,咱女乃也在旁邊看著,這幾雞肉還是咱爹給要出來的呢!」
秋色愣了下,竟連一個孕婦的吃食也要搶,丁家人也真夠極品的了,難怪她剛才听著外面亂糟糟的。
「我喝點湯就行了,肉你們兩個吃了吧。」吳氏輕嘆口氣。
「我不吃娘吃。」三丫強迫自己的目光從碗上挪開,咽了口吐沫。
「娘,你就別管我們了,現在你養身子比較要緊。」秋色直接安排道︰「一會兒你喝了湯,把雞肉撕下來用鹽腌上,明天早上給你煮雞肉粥喝。」
吳氏現在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比較虛,沒有再說不吃的話。待她喝了湯以後,三丫果真去腌了雞肉。
折騰了這麼一大陣,天也快黑了,秋色開始發愁了,原本她沒想到丁家人這麼極品,想著即使再難相處自己住上一段時間也是沒問題的,可現在她卻是真的不願意在這兒住。
「三丫,你上炕鋪被,把我前些日子曬過的那套被褥拿出來給你大姐蓋。」還沒等秋色想出辦法,吳氏已經在安排了。
「不用了,娘,我這就出去找家客棧住,明天一早再來看你。」說著,秋色就去收拾包袱。
「你胡說什麼哪?」吳氏一听就急了,想從炕上起身,卻不知怎麼用力不對‘哎喲’叫了一聲。
「娘!」三丫和秋色急忙過來扶住她。
吳氏靠在二人身上感覺好了一些,急忙拉住秋色的手道︰「你都到了家還說什麼住客棧,沒的淨說些胡話。」
秋色有些無奈,只好找借口,「娘,我女乃會不高興的。」
「你女乃就那樣,罵兩聲也就沒了,不會真的趕你走的。他爹,你快來勸勸大丫,別讓她去住什麼客棧了。」吳氏沖著剛進屋的丁大福說道。
丁大福皺皺眉,「大丫,你听些話,別讓你娘跟著操心了。」
「那就明天再說。娘,你趕緊躺下休息吧。」沒辦法,秋色只得先答應下來。
「大丫,你睡最里邊吧,挨著三丫。」吳氏一邊指使三丫鋪著被子一邊對秋色道。
看眼眼前一鋪炕上挨著的四個行李,秋色有點發蒙,這是要四口人都睡在一起麼?吳氏躺在了炕頭上,自己在最里面的炕梢,那中間這兩個位置怎麼睡?
三丫爬上炕抬手放下一副葦席來將炕隔開,將剩下的兩個鋪位從中間隔開,她躺在南邊招呼秋色,「大姐快來,咱倆說悄悄話。」
丁大福從外屋進來,熄滅了煙槍,見秋色仍呆站在地上,說了句,「睡覺吧,天不早了。」便徑自月兌了外衣上炕。
看著陌生男人在自己面前月兌衣服,秋色不自在極了,好在現在天色已晚,屋內的光線也暗,倒是沒人發現她的異樣,趕忙上了炕挨著三丫躺下。
听著一陣希希索索的聲音,想是丁大福與吳氏也躺下了。身旁一下多了好幾個陌生人,而且還是這麼簡單的隔斷,秋色的神經高度緊張,硬梆梆的被子也讓她渾身難受,怎麼都睡不著。
「大姐,你睡了嗎?」。三丫听著父母那邊沒動靜,便壓低聲音和秋色說話。
「沒有。」
「大姐,是不是咱家沒有你以前住的地方好?」
秋色頓了下,「吃住是比家里好,就是犯了錯罰的狠,一頓板子下來弄不好就被打殘了。」
「啊?那大姐你挨過打沒?」
「挨過。」
「……」三丫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又不甘心的問道,「大姐,雖然他們打過你,可現在他們放你回家,也說明他們是好人?」
「算是吧。」秋色覺得有必要讓這個小妹明白一些道理,「只是沒有觸犯到他們利益時他們可以做好人也可以做壞人,可若觸犯到他們利益,那他們就變成壞人了,你不知道那種大戶人家動不動就有打死下人的事發生麼?」
死人?三丫嚇了一跳,遲疑道,「那是不是只要听話就沒事兒了?」
「可能吧。」秋色模稜兩可的說了句。
三丫不知在想些什麼也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又開口問道,「大姐,那家人給你改名字沒?我听說大戶人家的奴才都有改名的。」
「改了。」
「叫什麼?」
「秋色。」
「真好听。大姐,你也給我起個名唄,三丫三丫的真難听,到時也讓丁紅杏她們眼饞去。」
「為什麼你和紅玉紅杏她們的名字不一樣?」秋色一直很奇怪,一般的人家給孩子起名字很少像丁家差別這麼大的。
三丫哼了一聲,「咱爹讓爺女乃給起,爺女乃因為我不是孫子就隨便叫了。紅玉的名字是二嬸自己起的,二嬸識的幾個字起的名字也好听,紅杏是三嬸求二嬸起的。現在就我的名字最難听。」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睡!」丁大福的聲音突然響起,將正說話的兩姐妹嚇了一跳,二人都閉了嘴,一時屋子里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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